《赵总性怂》鄙人姓怂

7、珍爱生命，远离人渣

　　程睿觉得有些奇怪，三院这几天特别热闹，尤其是外科住院部那个走廊，整天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捧着鲜花、花篮还有水果篮，还有警察来来去去的。她好奇，走过去看了几眼，只见花篮上的条幅写着“祝嘉欣早日康复”的字样，她心想，不会上次见过的那个明星吴嘉欣吧？

　　然而世事总是这么凑巧。她经过对面走廊去水房打热水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的吴嘉欣，和她身边站着的那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隔着房门，程睿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但见他表情不善，她也能明白，他讲的话一定关于吴嘉欣。

　　粉丝和媒体都被医院的保安和警察拦在了走廊外面。许多人挤不进去，就走到对面走廊席地坐着等吴嘉欣那边的消息。程睿打完水好不容易挤回来，刚动完手术没几天的程大海估计也是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了。他起不了身，只能让程睿把床摇高一些：“阿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程睿是真的没有觉得辛苦。她很感激赵昊，她知道某一天这些感激一定得付出一点什么代价，但至少，她现在得以用空闲的时间陪伴家人，可以安心上课念书，可以不用一天七八个兼职连轴转……

　　她现在才明白那句话。这世间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除了生死。

　　程大海觉得女儿心里有事，又不敢问出口。除了他做手术那天谢红梅来看过他一次，这些天他也大概明白了七七八八。他一直很怕，自从出事以后，他好像就成了全家人的负累，原本应该他一肩扛起的担子，却是一下压在了这个独生女儿的肩上。其实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他的住院费，手术费，还有谢红梅……他不敢开口问。

　　程大海初中毕业，高中时家里实在供不起学费，便辍了学，去了印染厂，经人介绍认识了谢红梅。后来国家四改，由于印染厂污染太大，勒令停业整顿，这一整顿两整顿下来，他就下岗了。当时的小程睿才八九岁，他咬着牙在工地做了十几年，从一个基础的搬砖工也渐渐混成了小队长，一家子总算是过了段好日子。然而好景不长，他工地出事，就仿佛晴天霹雳，一下把谢红梅击垮了。

　　他知道自己亏钱她们母女良多，他也读过书，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程大海握着程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等过了这几天，我就搬回家去。家里虽然不比医院方便，但也能节省些住院费。这医院里一住一天就要好几百块钱……”

　　“没事的，爸。”程睿用热水绞了毛巾给他擦脸：“医院免除了一部分住院费的。而且我也有出去做兼职赚钱，您就在这里安心住着，没事儿。”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爸开口说家里的事，他病刚好，受不得那种刺激。

　　“可是这么冷的天，你还得出门打工，爸爸心疼。”程大海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是爸爸不好，没照顾好你们母女俩，还拖累你们……”

　　“爸你别这么说。”程睿怕他着凉，又把程大海的手掖回被子里面：“你别担心钱的事。我已经上大学了，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处理吧。你就安心把身体养好就好了。”

　　程睿起身捧着脸盆去倒水，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外那人，那张脸和刚才吴嘉欣房间里的那个人完全无法重叠在一起。就好像，一个是肃杀冬日，一个如春夏蝉鸣。

　　门外那家伙把手机贴在门玻璃上指了指。程睿也不理他，倒完水才拿起刚刚放在程大海病床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这才看到一条半个多小时前发进来的一条短信：

　　“嗨，小侄女儿。又见到你了。”来自“珍爱生命，远离人渣”的一条短信。

　　“珍爱生命，远离人渣”是程睿手机里赵昊的名字。那天赵昊交完钱就没再回去，那条“小侄女儿”的短信看得程睿一阵恶心，但又不能不存他号码——她还欠着人钱呢，虽然他不缺那点钱但，程睿这人就是死心眼，她始终觉得，拿了那六万块就已经人钱两清了，她不想欠人情，更不想欠他人情。这笔钱总有一天要还给他的。

　　他就站在门外。赵昊捧着个手机半天没见动静，又发来一条短信：“怎么不回我？”

　　程睿实在无语。这人不去好好陪着吴嘉欣，来这里干嘛啊！她无语地回复他一串省略号。

　　那边很快又发过来：“我好像看见你小男朋友了。”

　　“……”程睿真的很想发关你屁事，刚反应过来她就慌了。孟浩然？他怎么知道我爸住院了？还没等她反应，那边孟浩然居然已经和赵昊一起走进来了。

　　“程叔叔好。”孟浩然把花篮和水果篮递给程睿：“我是程睿的同学，我叫孟浩然。”程睿还傻眼呢，那边程大海已经笑着招呼了：“你好你好。阿睿，你快给小孟搬个椅子啊。”程睿反应过来，搬了把椅子给孟浩然。

　　这是个住了四个人的混合病房，其他三张床位也满了，整个房间统共就一把椅子。孟浩然看着程睿搬过来的椅子，回头瞧了瞧，又推给了赵昊：“叔叔您坐吧，我年轻力壮的，站着就好了。”

　　“周阿姨，您坐吧。”程睿手快，一下把椅子搬到隔壁床的周阿姨那儿：“我们马上就出去了，您照顾周叔叔累了一上午了，您坐下休息会儿。”她做这事儿的时候赵昊一直看着她，眼里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孩子。”程大海无奈地笑笑：“没礼貌。”程大海知道女儿的脾气，瞧她怼人那样儿，也就猜出了个七七八八：“阿睿她从小就这脾气，也不知道像谁。怪我一直太宠她。”程大海看向孟浩然身后不声不响的赵昊：“这位是……？”

　　“这位是赵叔叔。”程睿在孟浩然垂询的眼神前抢答：“我带了个家教，路程有点远，赵叔叔有时会顺路接我。”她扯了个谎，也回答得模棱两可，只要这次能兜过去就成。赵昊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大概是表示默认了。

　　孟浩然也不是傻子。他看着这两人明枪暗箭般的眼刀来去，心下顿时不是滋味。有些怨恨，又有些不甘：“那程叔叔您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您。”程大海不明所以，出言挽留：“这刚来呢，再坐会儿呀，阿睿，你咋招呼客人的？去洗点水果来。”

　　“不用了叔叔，我下午还有课呢。”孟浩然显然不善说谎，手足都显得无措，又像是匆忙落跑：“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望您。”他看了眼身后的赵昊，刚要开口，身后那人先他一步：“我顺路送你。”

　　孟浩然有些不可置信。他心头有许多疑问，在医院当着程大海的面却也不敢问出来。他眼神似垂询，盯着赵昊看了看，却看不出波澜。

　　要是能让他看出什么那才有鬼。赵昊心里好笑，又想起不知多少年前的自己。他拍拍孟浩然的肩：“走吧。”又抽出手压住勉强要起身的程大海：“放宽心养病，别的什么都别想。”

　　他说话似有种莫名魔力，仿佛瞬间即能安定人心。程大海看着他，想说什么，最终却是咽了下去。他沉默地看了眼程睿，程睿便起身送他们。

　　“爸，我送一下他们。”

　　“嗯。去吧。”

　　程大海看着程睿送两人出门，在床上躺着看了会儿电视，程睿还没有回来。他觉得有些累，便让隔壁床的周太太帮忙摇低床头。周太太帮他把身下垫着的被子摊开来，却傻了眼。

　　那被子里放着一整踏人民币。他颤着手拿起来数了数，足有十万元。他盯着那些钱不知该怎么办，突然想起来程睿的手机放在他这里没带出去。

　　程睿的手机是那种最便宜的按键手机，没有密码锁，打开就能看见所有信息。程大海一条一条翻看着，手上拳头越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