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性怂》鄙人姓怂

4、这就是你小男朋友啊？

　　越是发达的城市，贫富分化得越严重。S城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更是用“环”这个字，将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分出了几个等。程睿转了几班车回了趟位于六环外城南老街的那个家，她昨晚把自行车放在了家里。她打开门，里面的人正在吃饭，见她回来，高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按了筷子想招呼她一起吃。

　　“你们吃，不用管我。”她很早就知道她妈妈有这么一位叔叔，但光明正大领回家吃饭却还是第一次，心里不是滋味：“吃完记得用酒精给碗筷消个毒。”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程妈摔了碗：“懂不懂礼貌？”

　　礼貌？你还跟我讲礼貌？程睿死死攥着拳头，她才睡了两三个小时，这时候看上去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我爸还没死呢！你就往家里带人来？你懂不懂什么叫羞……”

　　啪！

　　程睿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程妈的右手还停留在半空，高波一边按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红梅，你先坐下，别气了。”程睿看着这一幕越发觉得不是滋味，推了自行车狠狠摔了门出去。

　　到中午还是好好的晴朗天气，下午却突然刮起了风。S市靠海，空气本来就潮，一刮风就感觉像猝不及防入了半个冬。程睿吸着鼻子骑得有点儿吃力。她出来的时候衣服穿得少，这会儿被冷风一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估计撑到寝室就得感冒。

　　程睿沿着环线骑了一个半小时才到位于二环的S市三院。上半年开春时她爸干活的工地出了安全事故，程爸也没能幸免，抢救了四十几个小时才捡回了一条命。工头卷了家属的赔偿金不知所踪，她也不知道该去找谁，一天几个兼职挣来的钱全贴了进去，她知道她挣的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可总不能眼看着他爸死在医院。医院见她家里实在困难，还免去了她爸的一部分住院费。前天晚上她爸突然抽搐，把她吓得半死，医生说再不动手术他爸爸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她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大一笔钱，想起林吱吱跟她说过碧海金沙的那些勾当，她急着用钱，也顾不了那么多是非对错了。

　　看着病床上的程爸，程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是让他知道他动手术的钱是自己女儿卖自己来的，他会不会气疯了呢？他爸爸虽然没什么文化，从小却是宠她宠得像个小公主。自己舍不得吃穿也要攒钱给她买小裙子，她从小到大的学费书费都是程爸一肩挑起来的。

　　可看着躺在病床上像个植物人的他，程睿眼眶红了红，悄悄退了出去。

　　外头有些吵。

　　程睿往走廊外走了几步，这才听清了一大堆人在疯狂地喊着“吴嘉欣”的名字。吴嘉欣的名字她是听过的，还和同学一起在寝室里看过她演的《非鱼传奇》，讲的是一个女历史学家穿越到战国时期的故事，这部电视剧也让吴嘉欣一炮而红，成为了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电视女星。

　　程睿远远地就看见吴嘉欣穿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副墨镜在给粉丝签名。媒体们的长枪短炮对着她，她也不生气，嘴角始终带着笑，游刃有余地回答着他们提出的刁钻问题。

　　“多谢大家关注我，谢谢，请多关照我的新戏《和校草同居的日子》，是一部校园剧。”她手底下签名不停，听见有人问她为什么来医院，她抬起头笑了笑，“刚和朋友吃饭，他被鱼刺卡了，就陪他过来啦。”

　　“是男朋友吗？”

　　“是很好的朋友啦。”吴嘉欣抬起头看了一眼急诊治疗室的方向，慢慢往电梯走：“以后有男朋友了会通知大家的。谢谢大家这么关心我。我先回剧组啦，各位再见。”

　　赵昊觉得自己这两天有些点儿背。先是出门玩居然被小片儿警给“扫”了个“黄”，接着吃个中饭又被鱼刺卡了，神他妈知道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熏鱼里居然还有刺！他默默转着手上那串阴沉乌木佛珠——看来改天得去找永信大师喝喝茶了。他下午4点有个会要开，见吴嘉欣迟迟没有下来，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刚拔了刺还抽烟。”赵昊刚掏出根烟点上，靠着车子吸了口，就见吴嘉欣从电梯出来，见赵昊一脸不耐烦，她伸手就把他手上的烟掐了：“也不怕喉咙痛。”这一句像是嗔怪，却也带着关心。吴嘉欣对赵昊从来不演戏，她也用不着对他演戏，在一起了这么些年，她对他的脾气也是了如指掌。

　　赵昊哼了一声：“今晚在家等我。”

　　吴嘉欣有些奇怪。这位爷向来不会跟女人透露自己的行程，这几天却频频吊着她，陪吃饭，片场接送，甚至称呼那幢别墅是“家”。她第一次产生了一些不确定，却不敢问出口。这么些年，她不是没想过和这位修成正果，只是他身边实在太多莺莺燕燕，今天宠这个，明天捧那个，玩不了几天就玩腻了，她只能默默地摆正自己的位置，不闻不问，他给什么，她接着就是了。而这两天，他在她跟前抽烟的次数也是增加了一倍。她看过太多言情小说和剧本，也听过“男人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脆弱”这句话，却始终不敢试探他的底线。她应了一声，一路闭着眼睛想事情。

　　S大和三院同在二环，只是一个在城北新区，一个在城南老区。赵昊开着车送吴嘉欣回了剧组，调了头却是没有往公司走。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校门口的那两个人了。

　　这种天气其实最不适合谈感情了。程睿冷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中午出门有太阳，穿得薄，没想到下午会变天。孟浩然把她堵在校门旁边的草地上：“程睿同学，中午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外语系系草身高一八零，偏瘦，一张瓜子脸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里的星辰：“其实我关注你挺久了。你可能没注意到，每次你们的国际算法课我都会过来蹭，哈哈，而且就坐在你后面。”

　　……太突然了。程睿低着头盯着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气氛有些僵，孟浩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害羞，就想伸手牵程睿，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这就是你小男朋友啊？”

　　程睿猛地抬头，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差点磕到那人。他双手插着兜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这才收起目光，哼了句：“眼光倒是不错。”

　　“程睿，你们认识吗？”孟浩然被他这么一顿盯，心里不爽。

　　“不认识。”程睿根本连赵昊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居然就把自己交给他了？

　　“又没礼貌。”赵昊伸手揉揉她头发，朝眼前的小伙子伸出手：“你好，我是程睿的叔叔，我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