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 ·谁非过客》雾子善本

13、是非人断是非事

　　茫然失措走出了赤焰教。

　　远处的菊花开遍满山头，遍野黄色染进心间，近处的木槿娇艳欲滴，静待惜花佳人。再美的花脉终将走向枯竭，万事万物都有个归途。我，为何而来，又该往何处去？

　　目无表情地走了一程又一程，木讷的眼神始终定在远处苍穹与群峰相交之处，似是要把那处看穿，不知不觉便走进了一个市镇。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爱吃，但不代表不用吃可以过日子。于是，我走进了一间客栈，打算吃点东西。

　　我点了个莲子羹和炒粉。上菜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种又甜又咸的搭配，实在是。。。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就在我下筷要夹的时候，却发现一丝不妥。我这身子骨常年被堂岩试毒试药，堂岩教导我各种毒术，对饭菜有无毒，有着难以言喻的感知。这莲子羹的粘稠程度有点怪异，莲子色泽也有些许不同，而那碟炒粉，哼，跟莲子羹配成一道，刚好是一剂不错的毒药。我心里轻叹，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随手舀了一勺莲子羹，又夹了一筷子炒粉塞进口里。没过多久，我就脸露痛苦的表情，用手撑着桌子，艰难地想站起来，却无力的滑趴在桌面上。顺口把粉丝尽数吐到桌上，用手挡着，眼尾开始观察周围人的动静。

　　果然，窗口处两人开始向我靠近，漾着一脸得意的神色。周围其他人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异样，待两人靠近，我迅速射出银针，两人应声倒地，只能说这俩货真是差劲到家了。我揪着两人一跃出了客栈，提着这两只猪到了市镇外的山间，仔细听了一下没人跟着，随手抓了几把草药，搓两搓，便往两人嘴上塞。然后笑吟吟地对着两人说：“这些草药跟尊驾的毒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就是多了点穿肠腐骨的痛罢了。”

　　我如愿地看到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们扭曲的脸容，喷火的双眼，我悠悠地问道：“若是老实，我就早点送你们去见佛祖，若不然，你们就好好耗着。”说到这里，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谁派你们来的？”

　　一人艰难地开口：“是府主。”

　　另外一个接口：“府主说，一把剑既然不能为堂东所用，宁愿折断，也不能让其刺向堂东！”我品着他们的话，觉得真的是十二分的道理。义父，确实是这样的人，待我，也确实是这样的态度。可是有个笑点，义父在我15岁之后就没再用这等弱智制毒手法来考验我了。

　　我一脸悲伤和愤怒，冷声道：“谢谢相告！”右手一挥，两支银针送了他们启程去见佛祖，呵，也许是阎王呢。

　　说话间，耳边却听到一丝不明显的呼吸声，嗯，跟踪的人也是辛苦了。

　　我自言自语道：“义父，你既弃我，就莫怪宇儿了。”

　　本是是非人，竟奢望离开是非事，痴人说梦。

　　我大步向赤焰教走去，却在经过市镇时，听到令人骇容的消息：堂岩病重。

　　我走到教门前，躬身行礼，对守门的说：“烦通报教主，堂宇求见。”那人去了片刻，便回来道：“教主有请。”

　　这是我第一次从正门大摇大摆走进赤焰教。只觉周围防卫甚严，人人表情严肃，似乎在准备一场大事。

　　攻打堂东府已是箭在弦上。

　　再次见到何詹，这位教主眼里闪烁着喜悦，却脸容憔悴，也不知是即将攻打堂东府过度超劳，还是因为我这突然冒出来的闹心儿子。

　　我上前行礼：“见过教主。”

　　何詹嘴角含笑，“你若是愿意呆在这里，那就更好。”

　　“教主，在下想帮助教主夺得堂东。”

　　“为何？堂岩始终于你有养育之恩。”

　　“堂岩只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在他看来，我如利剑一般，若一天不堪使用，他必杀了我。”我顿了顿，眼里沁出了泪花看着何詹“更何况，他竟然我要杀死自己的亲父，堂东府多年为恶不少。我唯一所求，只希望教主能留堂岩性命。”

　　“宇儿有这番心思，堂岩有你这样的养子，应是高兴。”

　　夜深，我辗转难眠。

　　我感念义父对我的教养之恩，即使不乏严苛狠辣，即使那两人真的是义父派来的，也绝对不足以构成我对他的背叛。若真要说什么怨恨，那便是义父当年带走我绝非偶然，对我的身世是了如指掌，而他仍然派我来杀自己亲生父亲，试问，这是要置我于何地？自然，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如何。

　　通常睡不着，我就会想到处乱溜。看看明月挂苍穹也是好的。

　　我从窗口一跃而出，绕到墙角，飞身到屋檐上，贪婪地凝望着一弯明月。明月皎洁似能照透人心，满腔愁思，却不减一丝半分，反更添烦乱。而我所坐着的正是何詹儿子的房间屋顶上，我自是有自己一番想法，何詹是偷听不得，他内力深厚，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我藏的地方，而他的儿子，却是个比较容易对付的家伙，正想着，忽听得有人进屋，并伴着说话声：“堂宇已回到教中。”

　　“一切果如父亲所料。”正是赤焰教少主，何詹的儿子。

　　听到这里，我心里好笑，宁生败家子，莫生蠢钝儿，果然是至理名言。

　　这位仁义道德，礼义廉耻俱全的亲生父亲，除却疏离，还夹杂着一百二十八分的不信任，包含着他不信我，也包含着我不信他。久别重逢，血浓于水的亲情伴着的是步步为营，算计测度，也是实属难得。

　　我不禁想起了白语，娘亲。俩家夙怨，江湖权利之争，也不过是江湖偶尔泛起的浮光，竹叶偶尔滑过的掠影，若因此牵连万千生灵，累及整个江湖腥风血雨，非我所愿，我心中有了最终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