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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0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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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在五院,是一排三个房间,分为杂库、文库、藏库。
文库里东西不多,却都绝世孤本的古书字画,可遇不可求,房屋也收拾得非常文雅。
杂库里的东西虽然整齐,却其实品类杂乱。大多是逢年过节来往的礼品里,稍微好些的,可以留作它用。
藏库就是专门收藏奇珍异宝的了。
桃族的艺品,南海的夜明珠,西域的珍药,还有一些古器。
想起家中仿佛有一把名为空桑的古琴,弹出的琴声极致静透润圆,极致清匀。忙进藏库寻找,一眼便认出了那架深褐色的空桑,近看之,上面还刻有“空桑”二字。
将琴包好,备了两件颜色鲜亮的衣衫,又收拾了一套不久前来仪阁抢的桃花款的头面。
文才已然是指望不上了的,外在可绝不能失了。
其实每次看那些出身高门的贵女却还不如自己打扮得富贵,眼中那复杂的眼神,心中还是十分得意的。
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带稳妥些的映月随行。
“飒飒,宫中甚的东西没有啊,你还让带个这么大的琴。”坐在马车里,宁臻瑧见着这架古琴,有些诧异,“平日里也不见你爱弹琴,这会儿是怎么了?”
“我是不爱,可明日贵妃娘娘寿宴,我总得送份礼吧。又不像你们手巧灵慧,做个画绣个香囊就是了。”
宁窈瑶这才注意起这把琴,她摸了摸琴套,问道:“可是古琴?”
“是的,这琴叫空桑,瑶姐姐应该听过吧?”
脸色一变的宁窈瑶没有回答,一旁的宁臻瑧却激动地抱过空桑道:“这真是空桑?不是说空桑早毁了吗?”
“不知道我那爹从哪里弄来的,一直闲置着。”想起宁贵妃看自己时那爱怜的眼神,这古琴倒是不心疼。
“送姑母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见送我好的。”宁臻瑧不舍地放下琴,哀怨道。
顾书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宁窈瑶打断了:“我听姑母说,你和深表哥在南江就认识了?”
气氛都凝固了下来。
这段时日以来,姐妹俩没少在她面前深表哥长,常陵王短,突然得知她竟早认识了——
“我也是今天才晓得那是常陵王殿下。”
得到证实,宁窈瑶的眉头皱了起来:“既在南江认得,怎么可能如今才晓得身份?还这么巧是今天?”
好心解释,却反而被这样质问,好像两人多见不得光似的。
饶是平日已经知道这是个有些自负的大小姐,也断没有理由跟审犯人似的与自己对质。
心中有气,便不想再说道。
安静了一会儿,宁臻瑧忙放下了古琴,打破沉寂道:“飒飒,你是怎么认识深表哥的?”
见那边一听到,眼神立马也追了过来,方才那傲娇的模样又还在,就显得有几分滑稽。
女儿家上了这么重的心,毕竟是糟糕的。
给宁臻瑧面子,她还是开口答了:“九岁那年父亲带我们几个去天目山游玩,大约常陵王殿下路过,也想着去观光一番,我们有过几面之缘。刚巧他遗失了钱袋,我见他有伤在身,觉得可怜,就替他付了帐。”
两人都有些惊讶,这么个沉稳的人,也会丢钱?
“不信你们去问常陵王就是了,反正我是不晓得他是谁的。至于他认出我,实在不稀奇。我们顾家去哪里不是一豪客,更是南江地界上,随便问一下都能知道。”
大眼鼓着,一瞬不瞬,十分真诚。
两人信了,点了点头,宁窈瑶又出了神,神色里难掩落寞。
这明日都能见上了,却不是神采飞扬,反而暗自伤神。
无非又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想着自己前世因看不开,心头吃的那些苦楚,有些感同身受。
进了宫,刚好是晚膳时间,宁贵妃让三个姑娘并自己两个女儿与自己一道用餐,还说起了今夜就让她们进宫来的原因。
其实也简单,便是想让她们与明日进宫来为她祝寿的贵女们,比自己眼前这几个低一等。
话是这样说,顾书英却明白。
上回进宫,没少被那些出身佼佼的姑娘蔑视地盯着。
她知道那叫嫉妒。
嫉妒顾家有钱,嫉妒自己长得比她们美,所以并不在意,还很得意。
宁贵妃却见不得,这是她最要的好姐妹的孩子,哪怕是眼神的轻贱她也心疼。
“你俩就先回房吧,上回姑母都没和飒飒说上几句话,这回要好好说说。”
用过饭,宁贵妃就对两位亲侄女说道,同时也让一旁看起来兴致勃勃的大女儿带着妹妹也离开。
玉萝宫里,立时就剩下了几个服侍的宫人和姑侄二人。
“飒飒,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宁贵妃开口,就是一句格外温暖的话。
语气是最绵软的怜惜。
与外祖母的纵容,父亲的宠溺不同,这是一种她只有过一次的,母亲一般的怜爱。
也不是多委屈,却红了眼。
“从前有过不好,但现在,都很好。”
宁贵妃点点头,脸上的动容却没有散去,她温柔地说道:“别怪你父亲,他很好,从前待你娘也是极好。”
“我听外祖母说,姨母与母亲感情很深,待她很好。”
“那是因为你母亲好,值得人疼。”
宁贵妃笑了笑,眼里都是温暖。
“我和你娘都没有亲姐妹,从小感情比别家那些亲姐妹还要好上许多。你娘性格活泼,还十分单纯,从来都很维护我。”
“姜家出了一门皇后,家风又正,很得大家看重。而先皇贵妃与先皇虽然情深,到底是一人之下,且你姨祖父虽然有才能,却……”宁贵妃叹了口,娇丽的容颜上那抹沧桑跟着深刻了些许。
“可你外祖父却不一样,十八岁中了状元,与妻子琴瑟和鸣,先皇更十分看重。有些远见的家族,都有心与梅家近些,如此自然也会有想要拉拢你母亲的。可但凡是依附姜家的,或是在她面前说了宁家中的不好,她就通通都不搭理了。”
听到宁贵妃这样的形容,仿佛可以想象母亲当年的可爱姿态。
与事事护着自己的宁臻瑧,说不准还有些相似。
“也是十多年了,姨母也想她。”
笑颜依旧,语气却突然严肃了些:“明日姨母的寿诞,一些与皇子们交好的王侯公子也会来贺。到时在后花园相聚,难免会遇到。行动要一直跟着宁家两个姐姐,至于其他,自然有你表哥护着的。”
“姨母为何这样小心?”不过是一场中型客宴,虽然人多,却不必这样谨慎。
“月前你在升平长公主府的事情,京中已经传遍。各家都在说,顾大人家中出了位伶俐胆大的姑娘,不少人家都在相看你了。”
这话已经听得顾书英很是诧异,南江一贯喜欢温婉体贴的姑娘家。故而在南江时,想与顾家攀亲的,都是想嫁女儿,而不是讨媳妇。
这大约也是外祖母执意想让梅谦娶自己的重要原因。
可接下来说的,却是骇人。
“不止如此,那日被遣回去的钱大姑娘,以及殿里出丑的钱二姑娘,如今都定了亲,夫家远离京城。”
她们要远嫁——?
世家贵女,除非是对方人品家世格外好的,否则远嫁便意味着被家族放弃。
见宁贵妃面色凝重,不敢多问。
“清远候世子与其表弟五皇子交好,五皇子又与钱二青梅竹马,明日你要小心报复。”
回去的一路,顾书英都有些浑浑噩噩。
就那样一场比试,一点争执,竟然让这两人连京里都待不下去,就这样被家族放弃了?关键是那是她们自己作的,怎么要来报复自己?
到了寝室门口,屋内有灯,却感觉不到里屋有动静。
这感觉有点熟悉,她推开门,唐深果然在里屋站着。
“表哥,这是我的卧房,你……”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映月,一个是个黑衣人,手里还拿着取下的琴弦。
“我听说有人偷偷往你屋里来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了下,正好见他以迷烟迷倒了你的丫鬟。”
唐深说完,走近了一步,问道:“为何不带青衣?”
见她不答,他又道:“怕我晚上来找你?”
顾书英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人,心中的不快又涌了上来。
“不过参加一个宫宴,我为何要带个会武的丫鬟?”
唐深皱了皱眉,有太多话,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清楚。
“你是否觉得,是我逼走的钱家二女,所以生气?”
“这重要吗?时间不早了,表哥将这人带走,我要睡下了。”
见心思被猜中,她更有些不开心。
虽然说丑事传千里。
可不过丢些颜面罢了,还不至于让一个侯府匆匆嫁女吧。
见到唐深,她就忽然明白了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倒不是多怜悯那二人,而是气恼自己无端要受牵连。
“你知道钱二姑娘之前是五弟早就定下的王妃人选吗?”唐深见自己猜中,忽然就加重了语气道,“她在殿上失颜,更当日就去和德妃及五弟哭诉,被母后知晓,直接推翻这份默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