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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章 ...

  •   第二章:

      时光落下痕迹,染黄了画布,却未能模糊水埃面容,任寒来暑往,黄鸟啾啾,她依旧娴雅沉静,七分出尘里,还携了三分月明。
      她真的和画卷中一模一样,栖息在画意里,看人生短暂,命运无常,也是福气一场,或许寂寞,但到底是平安的,无泪无伤,哪怕无情。
      可水埃注定是爱情里的女子,她的女儿心亦如她的名字、皎洁纯美,澄澈无邪,相信天长地久,相信平凡的窗棂下,生长的深情,一生一世已足够。
      她微微鞠躬,打破水面般平静的画卷,再一次走向能将她吞噬的现实。
      一行人,晚膳在水府门口道别,水埃拿出自己剪的窗花作礼,然而那些窗花与寻常的不太一样,是从未见过的花草模样。
      回去的路上,介生始终摆弄着手中的窗花,一脸赞叹:“真神奇,水埃与你剪的窗花,很多样式都一模一样。”
      “那是因为,样式本来就是水埃姐教我。”雪葵将介生手中的窗花夺回,准备拿回去给清河一个惊喜。殊不知,水埃之前没在府内,正是去了清河茶楼,清河已经与水埃见过面。
      以至于。
      清河若无其事接过雪葵手中的窗花,淡淡道:“院子内的石桌上放着两把剪子,你们去给梅树修剪一下。”
      雪葵一脸震惊,清河就如此镇定?真的不把水埃当一回事?然而清河说完这句转身就走,半路遇到久年,低语了几句,二人便往茶楼走。雪葵显然不甘心,将事情扔给介生:“介生,你先剪着,我去问主人一些话便回来找你。”
      “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啊。”介生无奈拿起石桌上两把剪刀,长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是粗活,我一个人来做也行。”
      他抬头,遥遥看到茶楼二层雅阁的灯亮了。
      雅阁内,久年一副很是不满意的模样,将憋了良久的话说出:“清先生什么时候给水埃找了个义父义母,她不是沉睡在灵池底么?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摘星阁拆除那几日,我就已将她救出,丢给了水有为夫妇。水埃沉入灵池前是个普通人,可我将她救出来时,她却身中两种蛊毒。” 清河瞥眼屋内燃着的烛火,烛火便在此刻被倏然腾起的水雾包裹,火光变得翠绿,窗外寒风打着圈,他拂了拂衣袖好整以暇坐下,缓缓道:“当年满主研究蛊毒时,将一部分藏在灵池底部的密室,水埃沉入池子后应是没有溺死,躲在了池底。”
      久年顺着清河的话推测:“难道水埃躲在池底时,将那部分藏着的蛊毒吃了下去?”
      清河愣了下,微微点头道:“她应是恨透了我,否然怎么宁愿服用蛊毒维持性命,也不愿意逃出池子。摘星阁拆除那日,我潜下池子去寻她,发现密室里的瓶子都空了,唯剩下几个装心蛊的瓶子,应是她中毒太深忘记一切,甚至忘记服毒。她睡得很沉,好像陷入一个无忧无虑的美梦。”
      “后来,主人将水埃姐救了出来,交给水有为夫妇抚养。臭人久年,你可知主人为何样样事都与你解释清楚?”身后的雪葵将故事说完,她更好奇的是清河对水埃的态度,二人何时才能重修旧好。
      久年领悟道:“据我推测,清先生是怕哪天体内蛊毒发作,所做如此多神奇之事,而无一人记载。”
      清河晃动杯中水,道:“我们或许极难摧毁,又或许能在须臾间死去。清河茶楼上上下下不足二十号人,却都推心置腹,他们信任我,不明真相地帮着我。对付皇城,原只是我一人所愿,我不想拖累他们,更不想让他们白忙一场。蛊人的存在被皇城抹去,即便将来我的计划成功了,我们也不可能成为历史,后世人不会知道蛊人,我需要的仅仅是你能将我们的故事写入说书野史之中。”
      烛火之中,清河杯中水的颜色随即变得幽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将其当着久年的面缓缓倒出:“看到没,这就是水蛊。正常人服下它后会有毒瘾,必须不断服用才能维持性命。我被迫服用水蛊二十年,停用的那一日,生命体征也从我身上消失了。水蛊让我不老不死,可每每毒瘾上涌时就会痛不欲生,只能靠龙涎药来压制。”
      久年伸出手指算了算,清河曾说过被抓去实验的孩子都是九岁,那么雪葵停留在十四岁,应该是被灌了五年毒蛊。他问道雪葵:“你在九岁时被北域进献中原,谁料被满主看上,关在万绝谷灌毒。清先生反抗那年将你一同救出来,如此算来,你是被囚禁了五年,是吗?”
      雪葵点头道:“那么多的蛊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和主人。不过如今看来又多了个水埃姐,这是上天对她的报应吧。”
      “报应?”久年不解。
      清河将倒出来的茶水消去:“我身上的毒已经深入骨髓,轻易就能将蛊毒传染出去,就好比这些的茶水,渗入你们的皮肤不是难事。”他顿了顿,对雪葵道:“你跟进来,无非是想试探我对水埃的想法。”
      久年追问:“清先生不想她吗?那么多年没见,该有的怨恨也该消磨了。”
      空气凝滞,期待着清河的回答。
      清河双眸低垂,薄唇启阖了下:“是水埃的师父制造出水蛊。”
      一旁的雪葵低下头,似乎是喃喃自语:“是水埃姐把制造水蛊的法子告诉了满主,虽然水埃姐后来也想挽救,但毕竟事由她起。主人是所有蛊人中唯一从头活到尾的,整整二十年的折磨,怎么可能不恨水埃姐。”
      “怎么会是这样……”久年被弄糊涂了,他一直错以为清河喜欢水埃。这么多年的心心念念,竟是念叨一个仇人?
      清河道:“我恨她,才会亲手将她推入池子,她本是常人,是我害她成为蛊人……”
      他却永远忘不掉她被他亲手推入灵池的模样,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顷刻便变成血红,好似一个寒冷的冰窖,将她永永远远禁锢在黑暗最深处。
      最后的尾声里,一切喧嚣归于沉寂,清河狼狈不堪地拖着破烂衣袍离开了摘星阁。
      “她完全可以不把真相告诉我,她完全可以扮演我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不肯原谅自己,那么地纵容我去恨。”言至此,清河悄然握紧拳,依着一旁的柱子,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沉痛之意,音嗓中是难以隐藏的悲伤、愤怒、懊恼:“她失忆了,我究竟该不该让她想起一切……”
      久年头回见到清河失态,居然感到害怕,忙安慰道:“清先生莫激动,太子生辰宴即近,还有大计未施,莫乱了方阵。”
      “不会。”清河深深呼吸间吐出的两个字,想必远在皇城的满主也该开始反击了,之后行事计划得更缜密才行。
      三个人在雅阁内纠结着,全然忘记院子中修剪梅枝的介生,他修剪完后眼巴巴候在石凳上,神情委屈得不得了:“唔,葵儿把我忘了~”

      ***

      皇城。
      书房外,细雨绵绵如丝下,点染了远处的青翠山色,湿润了斜过天际的莺啼,一切融于雨中,恍若梦境一般,虚幻得令人不敢靠近。
      江山岑寂间白寅昊脚步杳杳而来,批了一身烟雨,落了一袭风尘。
      守着书房的小太监迎上前,恭敬作揖:“二皇子殿下,先生今日身子抱恙,不能授课了。”
      “这样啊,那代我给先生捎个话,望他早日康复。”白寅昊重新打起伞,折身走向雨幕中,十八岁的他,虽然在皇城没什么地位,行为做事谨慎也博得不少人好感。
      冬旱过去后雨水不断,天气是该回暖了。白寅昊想着干脆去看看母妃,便往后宫走。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都低头慢走,每天循环反复做着同样的事。忽而的拐角,竟多出个行色匆匆的小太监。
      “迨吉?他不是湍公公手下的小太监么?如此匆忙是要做什么?”白寅昊嘀咕了声,一路跟着迨吉往后方走。
      绕走过数面宫墙,竟是跟到掖庭。白寅昊愈发好奇,将自己躲在树后,用余光盯着迨吉。
      只见迨吉从掖庭角落取来个铲子,走到另外一个树下方,拽出突出的一个袋子,重新替它挖坑。
      根据推测,袋子本应是埋下树下,因为近几日雨水的连续冲刷才重新冒出来,想必埋它的时候比较匆忙,如今又要重新埋起来,还是埋在掖庭,莫非是什么无法见人又不好销毁的东西?
      白寅昊挤眉瞪眼去看清,可终究因为袋子太脏看不清,以为一无所获,迨吉提起袋子时手中一滑,从中掉出个精致的杯子,虽然已经碎裂,仍能一眼辨认清楚是当初皇上赏赐给皇后的一套金瓷杯。
      白寅昊心中一惊,趁着迨吉还在埋东西赶忙离开了掖庭。幸运的是一路上都无人过问他的行踪,他顺利回到胭脂宫,将方才所见告诉惠单。
      本以为不会是什么大事,惠单听着听着便掉落手中的茶杯,惊起一地涟漪。身旁的沁萝方想去收拾,被惠单一语支开。屋内仅剩下惠单和白寅昊两人后,惠单神情郑重道:“话可不能乱说,你当真看到那套金瓷杯?”
      “母妃,孩儿何曾骗过人?”白寅昊不知道惠单为何如此反应,追问道:“此套金瓷杯或是有什么大事?”
      惠单微微皱眉,缓了缓道:“淑妃上位后一直与我不和,前些日子宫中闹瘟疫三皇子不幸染上,后来虽得医治却落下病根子。”
      “那与金瓷杯有何关系?”白寅昊更是不解。
      惠单的眼,盯着地上碎裂的杯子,恐惧道:“瘟疫那几日,我刚巧在路上碰到张太医,他手中正端着那套金瓷杯,当时我还上去问了句为何在太医手中,他回我,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淑妃,皇后娘娘怕杯子不干净,还特意让张太医清理。”惠单深吸口气:“若真是赏赐,为何如今要埋起来?恐怕不是赏赐,也不是清理,而是将身中瘟疫之人用过的金瓷杯送给了淑妃。”
      白寅昊悄然握紧拳头:“皇后娘娘居然下此毒手。可那淑妃也不傻,怎么就给皇弟用那套瓷杯?”
      所以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雨水悄然没入泥土,惠单压低音嗓:“我想并非是淑妃意愿,淑妃宫中有皇后娘娘的人,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昊儿,我真怕胭脂宫中也有皇后安排的眼线,今后无论吃什么喝什么,都要谨慎。还有那个张太医,今后也不能再让他诊断医治。”
      “母妃放心吧,孩儿都已经十八岁,凡事都会小心。不过皇后娘娘也真是粗心,竟然用金瓷杯,从里到外釉体金黄,就算摔碎都能被一眼认出。”白寅昊咳嗽几声,望着厅前的香炉,无奈道:“母妃别再用宫外头这些劣质香薰了,我宫中刚好有些上好货,改日命人送来。”
      镂刻的炉内,香料已烧至末端,散发出不那么好闻的味道。惠单随手从屉中取出一包,层层打开后放入炉中,将盖子转了个身,缓缓道:“无需折腾,母妃闻习惯了。他日若是换了味道,指不定还不适应。”
      窗外细雨渐停,惠单将白寅昊送至门口:“今日之事别对第三人提及,知道了吗?”
      “母妃放心。”白寅昊作揖。
      惠单微微一笑,终于放心:“回去吧,别在胭脂宫呆太久引人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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