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浮生烬》公子少尘

8、定数

　　【捌】定数

　　佛曰：佛有三不能，不能灭定业，不能渡尽众生，不能渡无缘之人。

　　“仙子请回吧，佛祖说了，不见您。”

　　梵音缭缭，宝相庄严。她面前的人身披袈裟，立掌胸前，手执佛珠，微微颔首。

　　“为什么？为什么不见我？佛祖不是普渡众生的吗！”

　　原本跪在地上的她猛地抬起头，未来的及整理的碎发被她的动作甩起，凌乱而带着些疯狂。

　　“万物皆有定数，寰宸殿司掌命格，仙子不会不知，如今，又何必如此执着。”

　　一身袈裟的他眸光中透露出一丝悲悯，仿佛她是人世间堪不破苦海的众生。

　　“执着？什么是执着？”她笑了起来，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你叫他出来啊，叫他出来当面给我解释！给我这迷在苦海的众生解释！解释什么才是他口中的执着！”

　　笑容中三分癫狂，三分绝望，剩下的是不愿放弃的执着和眷恋。

　　“仙子，佛门重地，不得大声喧哗。”

　　他重新低下头，两指间捻起佛珠，一个又一个，语气中满是慈悲。

　　“不得喧哗？”她猛地站起身。

　　“我喧哗了又能怎样？！你让他出来啊，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佛祖到底有多绝情！有多不理凡尘！”

　　他甩出掌中佛珠，挡在她身前，立掌轻道。

　　“仙子……”

　　未待他将话说完，空中便有金光闪现，打断了他的话，金光中的声音，庄严而祥和。

　　“阿弥陀佛……不得无礼，退下……”

　　“是，佛祖。”

　　他双手合十，挥手取回挡在她面前的佛珠，退回原位，只剩下她一个人，满身凌乱，依旧站在那里。

　　“阿弥陀佛，世事皆有因果，寰宸本掌命数，自当无情而生。这劫，因情而起，也应因情而灭。仙子若是想好，便到紫竹酒仙那里，走一遭吧……”

　　金光消逝后，是仿佛会永无休止的沉默，她下意识的望向离恨天的北方，在她视线难及的地方，有一个常年穿着一身白衣的人，有一个明明冷漠如斯却会对她笑的人，有一个她曾想过会永不分离的人……在等她。

　　“呵呵……”

　　她轻轻阖上双眼，笑了起来，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那个当年和他初遇时，还青涩执着的孩子。

　　“因情而起……因情而灭……呵呵呵……”

　　转身离去的时候，她默默看向腕上系着的白绸，笑容中带了些自嘲和无法掩饰的苦涩。

　　“师尊，你错了。遇见你，才是我的生。情将灭，才是我的老。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无法抑制的爱你，才是我的病。他朝，你将我忘的一干二净，方才算是我的死。这八苦，徒儿今日，才算是懂了……既然佛祖渡不了你我……便让徒儿，来渡你可好？”

　　人死如灯灭……心死，又作何解？

　　紫竹林，离恨天中除了寰宸外另一个特殊的地方。

　　被叫做紫竹酒仙的仙人似乎从来都只对紫色情有独钟，只穿紫金色的衣服，只用暗紫色的坛子装酒，连居住的地方都种着漫山遍野的紫竹，他自己也从来只是酿酒，不问世事……

　　“仙子……”

　　站在一旁的人默然地看着她，一身紫金长衫衬出那人清冽而俊秀的眉目。他看着她，眸底闪过隐隐的无奈和怜惜，只是她垂着头，没有看清。

　　“上仙你不必再说了……我，都想好了……”

　　她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将杯中的酒液饮入喉中，眼睫低低垂着，将眸光敛在不过方寸的杯盏之间。

　　“好。”

　　他柔声回答，拿起一直放在一旁未曾动过的两个小坛，轻轻放在清指面前。隐在紫金色广袖中的纤长手指虚虚探出，指向其中一个。

　　“这坛，是你要的奈何……余下的那坛，送你……”

　　“送我？”

　　她抬起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探询，却转瞬即逝。

　　“对，送你。”

　　那个人勾起了唇角，还是那么温柔，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将他改变。就像是……就像是师傅那万年不变的冰寒……

　　“你我……似乎素不相识……”

　　她轻笑了起来，似乎释怀了什么，又怀念着什么。

　　“无妨……就当做……是你我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