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浮生烬》公子少尘

6、佛曰

　　【陆】佛曰

　　佛曰：菩提并无树,明镜亦无台,世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四月初八，佛诞，有法会召众仙佛齐聚西天，三日为期，金莲为凭。

　　自从离开西天，不，应该说是与佛祖那一番长谈后，他一向有如止水般的心便再未平静。他忽然无法抑制的想要见她，好像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能够恢复常态。

　　没有迟疑，也不需要迟疑，所以他也就这样做了。

　　推门走入的时候，正看见她小巧的身子伏在桌案上，手中拿着一支上好的狼毫。

　　他来到近前，柔和的看着正画着什么的她，目光的清冷中掺着一如既往的孤高和似水般的轻柔，有如明月。

　　从她身后扶住她的肩头，他将目光投向被她的身子遮挡住的画：明显是刚刚着了色的，墨迹上还带着水痕。

　　“怎么不用术法？”

　　她认真地勾完最后一笔，方才笑着抬头，沿着肩上那人指尖优雅的曲线，将目光投向他略显柔和的清冷面颊。

　　“因为我喜欢墨香啊。”她笑的理所应当，眼中还交织着几分俏皮。

　　“一笔一笔蘸着墨色勾勒出来的画，不是比术法画出来的更有意义嘛！”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摊在桌上的画，蓦然想起，自己竟不知多久没曾提过笔了……

　　看他一直望着桌上的画，她不知怎的就红了脸，认认真真的施术裱好，垂着头将手中刚刚画好的的画放进他手中“送……送你的……我……”

　　她说的嚅嗫，满眼羞怯和欣喜，惹得他不由自主勾了唇角，满心的宠溺毫不掩饰的从弧度中泻出。

　　“真好，第一次有人送我画呢。”他说的认真，手上小心翼翼的将刚刚卷好的画展开，仔仔细细的观瞧着画中的自己。

　　“这画，我就放在寰宸殿的书案上，让我，抬眼便能看得到。”

　　他拥住她，微凉的手指贴上她握着笔的手，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写着，墨香淡淡，挥散满室。

　　“师父。”

　　她仰起头看他，即便两人已经相爱这么久，她也依旧习惯叫他师父，同样的，他也一直叫着她丫头。

　　“丫头想去魔界。”

　　她说的平平淡淡，却像下定了决心，押上了性命。

　　他将她眸中的坚定看了个仔细，终于还是在一室冷香散尽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个好。

　　他没告诉她，他与佛祖长谈时佛祖对他说了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就算他执掌命数，他也依旧是这个他，不信天，不信命。

　　他记得金莲上的佛祖宝相庄严，目光慈悲中掺着怜悯。

　　“菩提并无树，明镜亦无台。世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他仰首轻笑，语气中是许久未有过的狷狂：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既本无一物，言何惹尘埃？”

　　他是早知道结局的，但还是选择了陪她去搏。

　　如果这情注定是罪，天地不容，诸佛不容。那么，便让我再护你一程可好？

　　只要浮生不亡，我定陪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