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阴谋决》瑶席

9、如此姐姐

　　宁澜苑虽有些偏，不过也可以用清幽来形容。萧沅住的地方离宁澜苑不远，用偏僻来形容都算是手下留情了。这里不过就是个小院落，没有名字。

　　“奶娘，我回来了！”萧沅跑向厢房中。
　　这里有些简陋，都不如宫中下人的住处，不过萧贡没杀他也算是对他的恩赐了。
　　萧婉随着萧沅进了屋。
　　李奶娘看着跑进来的萧沅，面带慈笑，却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奶娘，我从御膳房里拿来了白梨，你快吃，可以润喉的。”萧沅从怀中拿出一个不大的白梨递给李奶娘。他本想多拿几个，却很快被人发现了，只拿出一个来。
　　萧婉看着趴在床边的萧沅，很是赞赏他的孝顺。
　　“咳咳咳……小主子，您偷偷去御膳房拿东西，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老奴这条老命不值钱，您可别伤了自己。”
　　“我是奶娘拉扯大的，您对我有恩，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让您有事的，快把这个梨吃了，这里还有姐姐给的肉。”
　　“姐姐？”
　　“就是她。”
　　萧沅将身子让开，萧婉的身影出现在李奶娘的视线中。
　　“这是？”
　　“我是宁嫔的女儿，萧婉。”
　　“原来是婉公主，老奴参见婉公主。”李奶娘想要起身行礼，萧婉走过来扶住她，“嬷嬷不必多礼，我在宫外长大，不讲究这些礼节。”
　　“谢公主。”
　　“奶娘，这个姐姐是我刚才遇到的，她对我可好了。”萧沅没有说萧婉救他的事，因为不想让奶娘替他担心。
　　李奶娘看着萧婉，微笑着点头，她和宁嫔有几分相像，有着她的美貌。
　　“咳咳咳……”
　　李奶娘又咳了起来，萧沅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你等着，我让人去找御医来。”
　　萧婉走了出去，打算去叫人。她敢肯定，如果是她让人去找御医，应该还是有用的，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吗。

　　两天后，萧沅高兴地跑到宁澜苑来。
　　“姐姐，奶娘的病这两天好多了，多亏你找来医徒给奶娘看病 。”
　　“好了就好。”萧婉坐在桌子旁，用手支着下巴，望着门外。
　　虽然她只回宫两天，不过两天就已经足够无趣了。萧婉有些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这两天她已经把宫里逛了个遍，真的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萧沅坐到萧婉旁边，“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不可能永远保护你，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萧婉突然说道。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有时候连饭都吃不好。”萧沅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我要教你些东西。”
　　“不行，姐姐！皇上知道，我会没命的。”
　　“又是皇上，算了，先不提这个了。今晚我带你出宫如何？”
　　“姐姐！你疯啦？”
　　“当然，我快被憋疯了。”
　　“你不能出去，没有皇上的允许谁都不准出去。姐姐，这样太危险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一个老太婆一样啰嗦。就这么决定了，你和我出宫去玩。”
　　“姐姐……”
　　“住口！萧沅，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般胆小。从现在开始姐姐要教你怎么做一个男人！”萧婉说到最后笑了出来。
　　萧沅总感觉那笑容不含好意。

　　水歌榭是溯旸城最大的歌舞坊，名扬五国的虞骊便是这里有名的歌舞姬。
　　夜沉墨色，灯火通明。
　　水歌榭向来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名门子弟消遣的好地方。这里的歌姬音如黄鹂百灵，婉转动听。舞姬柔弱似柳，让人心神荡漾。那些个美人秀口吹出的音，纤手弹出的调，皆让人沉醉其中,不知归路。
　　水歌榭的老板，是个年近五荀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嬷嬷，人称桃妈妈。这里的所有歌舞乐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不过要是哪个达官显贵看上了这里的姑娘，在姑娘愿意的情况下，是可以被赎走的。
　　水歌榭一共有四层楼，一楼是宽阔的厅堂，一个宽大的略有高度的台子设于厅堂中央，是专门为舞姬设立的跳舞之处。第二层是一个个单独的客间，第三层也是客间，但是第三层的档次要比第二层高出许多。第四层则是歌舞乐姬的住所。

　　众人的欢呼生突然变高，一楼的厅堂挤满了人，全部都是男人，蠢蠢欲动。
　　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裙的女子顺着一条绸带飘然而下，脚步轻盈微点，缓行于高台之上。她面戴紫色轻纱，只有一双玉眸露在外面，可这双玉眸足矣让台下的所有男人为之心神迷乱。

　　前几日，萧婉刚到溯旸城的时候便想起了，她和云清说过的虞骊，只是那几日匆忙，便没有去水歌榭一睹虞骊的芳容，现如今正好无聊，便出来逛逛。
　　“姐姐……”
　　“喂，小子，我告诉你什么了，你喊我哥哥，少爷，公子，哪怕大伯都行，能不能别叫我姐姐啊！”萧婉捂住萧沅的嘴，小声警告。此刻他们两人穿的都是普通的男装。
　　“你是女子，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萧沅有些惊世骇俗。
　　“女子怎么不行？快进去吧，看着架势应该就要开始了！”萧婉点着脚向里望去。
　　“不行，我不去，我才十二岁！”
　　“哈哈，你看你这个样子，不行，今日你必须得进去，本公子要带你看看什么叫做美人！”萧婉坏笑了一下。
　　“我不去！”
　　“走吧！小子。”萧婉毫不费力地把萧沅拉了进去。
　　刚刚萧婉带他从皇宫出来时，他第一次看见萧婉施展轻功，十分钦佩。萧婉带着他，轻松地躲过巡视的侍卫，不过也少不了她对地形的熟悉。多亏她这几日闲来无事，已经摸透了皇宫的路线。

　　笛音悠然响起，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喊声，恨不得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女子。
　　女子随着乐曲轻然舞动，微移小步，随音摆动，如风中柔柳，惹人怜惜。随着曲风的转变，女子的舞姿也与刚刚不同了。楚腰曼妙，疏影窈窕，步态婀娜，举止百媚，碎扰人心。台下的男人沸腾了，那女子已经摘掉了面纱，她丹唇微扬，美眸流转，倾国倾城。
　　她就是虞骊。
　　虞骊加快了舞步，大胆而热辣，那纤细的手臂，柔软的身段，看得台下的男人早已按耐不住了。

　　“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美人，真是没让我失望。”萧婉如风流公子般评论道。
　　“是很美，不过我不喜欢，姐……公子，我们走吧！”
　　“走你个头，我们才出来多久，还没好好玩儿一下呢，往哪走。”萧婉敲了一下萧沅的头。
　　“我们找个地方，喝杯酒再走。”萧婉拉着萧沅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三楼客间，一个男子站在窗边向楼下看边对屋子里的主子说道：“真没想到，这东越男子竟有小小年纪，就开始逛歌舞坊的。”
　　“只要不是我们南浔的就好。”一个墨衣男子道。

　　每晚虞骊只会舞一曲，此时高台之上已经换成了一个黄衣女子弹琴。

　　“带你出来呢，就是想让你见见世面，如何？”萧婉喝了口酒问道。
　　“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萧沅不断向四周望着，感觉周围的一切都甚是新奇，却又有些紧张害怕。
　　“喝杯酒。”萧婉拿起酒壶倒了杯酒放到萧沅面前。
　　“我不喝。”萧沅紧皱着鼻子。
　　“哎！你可真是无趣，要是清儿在就好了！”
　　“清儿是谁？”萧沅将酒杯推到了一旁。
　　“她是我师妹，也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们七岁便相识了，一起和师父学东西，一起玩，一起游历，那段日子别提有多好了。也不知道我此生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她也是如姐姐这般？”萧沅放低了声音问道。
　　“哪般？哪般？”萧婉冲着萧沅的耳朵大喊。
　　“我的耳朵！”萧沅捂着耳朵，使劲揉了揉。
　　“臭小子，你若再说本公子我，我可就不客气了。”萧婉吃了几粒花生继续道，“她与我不同，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带你去北扈看她！”
　　“她是北扈人？”
　　“北扈护国将军云骥的小女儿，名叫云清。”萧婉起身对着还在思索的萧沅笑了一下，“我们不能白来一趟，走，去楼上看看！”
　　“不要去了，你有多少钱啊？我们回去吧！”
　　“本公子可是有钱着呢，一百两，小师妹孝敬我的。”萧婉拍拍钱袋，“不过，我可不想在这个地方花太多钱，我带你偷着上去。”
　　“公子……”
　　萧沅再一次被萧婉拉走了。
　　萧婉的那一百两，是云清给她留下的，就是担心万一她哪天回了东越皇宫，出来玩时没有钱花。

　　三楼一客间内，虞骊立于一个墨衣男子前，灰衣手下站在墨衣男子旁边。两个男子正是刚刚那两人。
　　“主子说他不需要你为他做任何事情，所以你从今以后别再往南浔送密信了。”墨衣男子声音冰冷毫不留情。
　　“现在不需要，也许以后会用到的，我收集的都是东越最机密的事情，他一定用得着的。”
　　“虞骊，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说过，我是心甘情愿的。”虞骊看似目光坚定，可谁都不知道那背后藏着多深的忧伤。
　　“这些年，你给主子的密信，他看都没看便将其付之一炬了。他是一个贤明德治的君主，不需要这些手段来夺得天下！”
　　“我只是想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帮他。”虞骊的声音弱了下来。
　　凌烮没有理会她的话，“希望你不要让陛下感觉后悔救了你！这次他派我来和你说这件事，你也能明白他的决心吧？”
　　“我知道了。”虞骊的声音很小。
　　“所以，以后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我的生活不就是现在这样吗？”虞骊环顾一周屋子，毫不在乎地说道。
　　凌烮看了她一眼后走了出去，灰衣男子凌升跟在他的身后。
　　虞骊缓缓坐到地上，闭上双眼，流出两行清泪来，只听她自言自语着。
　　“他的生命里就只能有一个女人吗？他是一国之君，是可以有三宫六院的，却怎么都不肯给另外一个女人一点点眷顾……”

　　其实水歌榭的真正的主子是虞骊。她是中狄人，因美貌而名扬天下。那时东越的皇帝还是萧誊，是一个昏庸好色的皇帝。他垂涎虞骊的美貌，想方设法要得到她，他拿出了边界的几座城池来交换美人，结果中狄皇帝不肯。
　　在萧誊知道中狄打算要送虞骊去北扈，讨好北扈时，瞬间翻脸，发动了战争，只为争夺虞骊。中狄向北扈求救，可是北扈只是袖手旁观，无意参与，最后中狄战败，不仅虞骊被萧誊抢走，连带着几座城池也失守了。
　　在虞骊去溯旸城的途中，萧誊突然暴亡。萧贡继位后，并没有杀虞骊，而是把她放在溯旸城内，任其自生自灭。当然，萧贡做事都是有目的的，虞骊的美貌就是最好的武器，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用到，所以他才会留虞骊一命。

　　凌烮出门后，叫住了前面正往前走的两个人。
　　“二位留步！”凌烮眼神冰寒，紧锁着那两个人。
　　本来就心虚的萧沅，听到有人叫喊，手脚便不自觉抖了起来。
　　萧婉看着抓着她的衣袖抖个不停的萧沅，无奈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看了看。
　　“兄台是在唤我？”
　　“除了你们，这里还有别人吗？”
　　“不知兄台有何贵干？”萧婉大方问道。
　　“你们听到了什么？”凌烮直视萧婉的眼睛。
　　“我不懂兄台话中何意？”萧婉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萧沅说道。
　　“凌升，别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是！”
　　凌升收到命令，提步向萧婉和萧沅跑了过去。
　　萧婉见形式不妙，将萧沅拉到身后，和凌升打了起来。
　　凌烮看着打斗的萧婉，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公子竟武功极高，凌升可是他的副将，武功也是极好的，却没讨到什么好。
　　整个交手的过程中，萧婉一直处于上风。她无心恋战，只想着逃跑。
　　萧婉趁凌升不注意，一掌劈向他的肩膀，凌升中招后，右臂便不能动了。萧婉趁此空挡，拉起已经吓得坐到地上的萧沅，飞下楼去，嘴中念念有词：“暴躁怪！最好别让本公子再遇到你，不然一定要了你的命。”
　　凌烮听了她的话，皱起了眉头，明显很不高兴。

　　萧婉拽着萧沅飞檐走壁，脚步轻盈不乱。
　　“姐姐，你慢些，我头晕！”
　　“臭小子！再不跑，就没命了，也不知道刚才那人抽什么疯。还是清儿聪明，我终于知道轻功有多重要了……”
　　萧婉突然停下了脚步，萧沅有些疑惑，试着站稳在房上，这才看清了眼前发生了什么。
　　萧婉的对面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满身红衣，面带红色面纱，手执长鞭，背月而立，清冷妖娆。
　　“不知美人有何贵干？”萧婉笑着开口。
　　“你听了不该听的，所以我是来送你上黄泉路的。”红衣女子开口，声音婉转清冷。
　　“哎呀！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那你刚刚为何鬼鬼祟祟的？”一道男声传来，语气中满是质问。
　　萧婉不用看也知道是刚才的那个人。第二次见面的速度太快，看样子她要不成他的命了。
　　“大哥！我带着弟弟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因为没有钱，却又想到三楼看看，所以就偷偷上去了。不过，你们说什么我真的没听到。再说了，既然你们要说重要的事情，不找个隐秘的地方说，偏到这里来说，我招谁惹谁了？”萧婉耍赖般坐到了房顶上。
　　凌烮和红衣女子对视了一眼。
　　凌烮说道：“小小年纪，便来此处，肯定有鬼。”
　　“我小小年纪？你不过也就二十岁而已，我小小年纪？我马上就要十五岁了好吗！”
　　显然，萧婉已经忘了她现在身处险境，竟纠结起年龄的问题。
　　凌烮瞪了萧婉一眼。
　　红衣女子见此情形，面纱后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武功高强，听力自然极佳，所以我不能放你。”凌烮道。
　　萧婉使劲翻了个白眼，“大哥，我拿我最爱的亲哥哥的命向你们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你们别这样好不好，弄得我都想知道，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凌烮眉头微皱，思虑片刻。
　　“你走吧。”
　　“多谢大哥不杀之恩！”萧婉说着拉起萧沅便向城外飞略而去。

　　“你真的把她放了？”虞骊摘下面巾问道。
　　“我认为他真的没听到。”
　　“我也这样认为，不过她真是一个可爱的丫头。”虞骊笑道。
　　“你说什么？她是女子！”
　　“是啊。”
　　“你是如何得知？”
　　“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有很大不同。”
　　凌烮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你可以把这个香囊交给他吗？”虞骊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
　　“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身孕，陛下恐怕没有时间看你的香囊。”
　　虞骊一个失神将香囊掉到了地上，凌烮转身离去。

　　宁澜苑。
　　萧婉和萧沅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今日好险，姐姐，以后你不要再如此冒险了。”
　　“外面再险也比皇宫安全许多，好了，本公子要去睡觉了，整个晚上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累死了。”萧婉揉了揉胳膊又捶了捶腿。
　　“姐姐，我们为何要绕了一大圈才回皇宫？”
　　“傻小子，如果他们跟踪我们，知道我们是皇宫中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啊？”
　　“又来了，没有啊，我去睡觉了！”萧婉摆摆手道。
　　萧婉是真的没听到，她当时只顾着四处观看了，哪有时间去偷听。就算是武功高强听力极佳，也是要用心去听的。

　　萧婉回宫的这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因为萧蓁被萧贡关起来了，所以萧蓁没有机会来找她的麻烦。说来她也有些替萧蓁叹息，有这么个哥哥还不如没有。

　　很快就到了萧蓁出嫁的日子，近一个月以来，宫中上上下下都很繁忙，都在准备着公主出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