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鸣寂（鸣樱）》其啸

5、章四 勿言

　　鸣人是在二十岁那年与雏田办理入籍手续、举行婚礼仪式的；也就是说，今年同时还是鸣人与雏田结为夫妇的第二十个年头。

　　*
　　作为现任火影的家，旋涡家的装潢与陈设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样子。女主人显然是个细腻又贤惠的女性，将房屋内部的陈设设置得恰到好处，既不拥挤又不空旷，乍看之下只会觉得干净明亮温馨愉悦，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家中有更多用心的细节，皆昭示出女主人对这个家的重视和珍爱程度；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张全家福，使得每一个来访的客人都能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和睦温馨的美满家庭。

　　鸣人领着一行人刚进客厅，向日葵就主动跑去厨房说要泡茶招待大家；小樱接过见月捧着的纸袋放到餐桌上，同时提高声音呼喊着旋涡家的女主人：“雏田——抱歉打扰——”
　　“诶，樱桑来了吗？”小樱做客的招呼话都还未说完，二楼就传来了雏田的回应，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稍等，我再加两个料理——”
　　“雏田，”鸣人朝匆匆下楼的妻子笑了一下，“不用急，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还有点事要说呢。”鸣人边说边率先上楼，在楼梯上稍微侧着身好让雏田顺畅通过，“我们先上去吧。孩子们当在自己家就好，不用有什么拘束，知道吗？”
　　“那个……小樱，”埋首于不良刊物的卡卡西抬起头，“这件事非常需要你的帮助。我得听听专业医疗忍者的分析，拜托了。”
　　“好的，”看到老师眸子里隐藏的认真，宇智波樱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我知道了，卡卡西老师。”
　　两人的对话让鸣人觉得奇怪，心想本来自己的意思就是让樱酱一起上来啊……不然呢？
　　鸣人虽如此进行着心理活动，但并未言语；然后他选择忽视儿子那小声嘀咕的一句“混账老爸”。
　　嘛……反正这句话如今大概只是博人的口头禅，不再代表什么实质意思了吧。

　　带卡卡西和小樱进了自己的书房，鸣人边反手关上门边沉声开腔：“那么，发生什么事了吗，卡卡西老师？”
　　“嗯……”手捧亲热动力的卡卡西懒懒开口，“本来我是打算等到明天，你的上班时间再去火影办公室找你详谈的。但我可能今晚就得走，所以……”
　　“这种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吧卡卡西老师。”鸣人打断了卡卡西似乎意为体恤自己的开场白，“是不是发生什么比较棘手或者比较紧急的事情了？”
　　“也不算是紧急危机吧……”保持死鱼眼的卡卡西停顿了下，在合上手里亲热书籍的同时再度开口，“就是，那个孩子的封印……可能快要觉醒了。”
　　“诶？”小樱率先表示了自己的惊讶，“不是说大概要再过几年封印才会觉醒么？”
　　卡卡西神态懒散地闭了闭眼睛，“他们去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自称是同族人的家伙……”银发男人神态平静的说着仿佛事不关己的话，“幸好当时凯在去那边找我的路上。”
　　虽然卡卡西未将事情经过说完整，但只用这么多信息量就足以让听者理解事情始末了。
　　“这样啊。”鸣人皱起眉头，“所以卡卡西老师，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要不然现在就带回——”鸣人原本毫不打梗的话语在神情突然一愣时戛然而止；下一刻的他，脸上出现了隐隐的温怒。
　　“博人，老爸现在在谈很重要的事，这不是你应该听的。”

　　这突然的插曲让小樱心生讶异；她立刻集中精力察觉，却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注意到已隐藏气息的博人。
　　鸣人并未开仙人模式，难道是他又变得更强了……什么时候的事？

　　屋里的三人静默了片刻，却始终没有得到来自门外的回应；在鸣人刚张嘴想对屋外的博人再说什么的时候，卡卡西开腔阻止了他：“嘛……算了鸣人，我本来也不该为了这事而占用你在家里的休息时间，该道歉的人是我。”
　　“卡卡西老师你这是什么话！？我肯定得——”
　　“混账老爸……妈妈在炸天妇罗的时候被烫到了。”
　　门外的博人声音不算激动，但带了隐隐的咬牙切齿。察觉到儿子的情绪波动，鸣人作为父亲还是先转了弯。叹一口气，鸣人再开腔时的语调转为柔和：“对不起博人。但是这事确实很重要，要不然六代目也不会来家里和爸爸商量——”
　　“在我们回来之前，妈妈就已经把天妇罗炸好了，我们刚到家的时候她是在楼上涂烫伤药膏。”门外的博人语调里有种刻意的平静，“还有，我不是特意上来偷听你们商量大计的，我只是路过这里想去储藏间拿东西，刚好听到六代目说凯大叔在去找他的路上之类的话，我只是很好奇六代目到底搬去哪里住了，在村子里的那个家还要不要了而已。”
　　博人说的很详细，详细到小樱都偷偷汗颜，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出来打个圆场。然而就在小樱犹豫于“介不介入鸣人的父子矛盾”时，卡卡西率先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朝博人笑得眯起眼睛：“抱歉呐博人……我们先下去吃饭吧，要不然让妈妈刚热好的料理又凉掉就不好了，对吧？”
　　“可是卡卡西老师——”
　　“没关系的鸣人，”这个带出了新三忍的男人继续替自己学生的家庭小矛盾打着圆场，“先吃饭再说，如果再让雏田第二次热料理的话那我就太失礼了，反正我们也还没真正开始讨论，才只是说了个开头。”

　　*
　　四十岁的漩涡鸣人觉得，自己依旧不懂如何在背负火影之责的前提下，做一名称职的父亲。
　　如果说向日葵还有雏田引导能让他完全放心的话，那博人这小子可就开始让他感觉头疼了，是真的头疼；虽然鸣人与博人的关系一直都不算特别亲密，但博人的成长鸣人到底都还是有看在眼里的。
　　博人的性格里有某些隐藏的种子，随着年岁增长而开始发芽，这隐藏的种子总是会让鸣人觉得莫名担忧。
　　但是，木叶村里各种繁杂复杂的事常年占据着鸣人大部分的精力，使得鸣人对儿子的教育问题即便有十成的心愿，却顶多只能付诸三成的行动。
　　有的事情只要开始付诸行动，那就永远都不嫌晚；但有的事情，一旦错过了那个阶段，就是真的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朝与自己意愿向驳的方向发展。
　　如果此刻四十岁的漩涡鸣人能提前知晓，自己的儿子漩涡博人在日后将因性格驱使而做出什么举动，那说什么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多分出一些时间与精力放到儿子的成长上去，而不是把儿子丢给木叶丸与佐助教导；如果此刻四十岁的漩涡鸣人能提前知晓日后的大祸，他一定会在早些时候，在更早些时候，给博人多一些的相处、教导时间，以尽力扭转隐藏某些在博人心里偷偷生根发芽的种子；或许，哪怕他是在四十岁的时候才开始改变，也仍旧有扭转的希望。

　　可是，四十岁的漩涡鸣人根本不知道哪怕只是再过五年，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也不会想到全盛时期的木叶村会在若干年后再度成为一片废墟；更不会料到最讽刺的是，正是成为一片废墟的木叶，居然成为了使博人顿悟并回头的关键。

　　鸣人不相信命运是枷锁。在任何时候，只要接触到“命运”一词，他就会条件反射般的想起在自己面前死掉的宁次。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有些思绪，却又让他开始下意识产生与“命运”一词无限接近的感受——
　　就像，当年十二岁的漩涡鸣人不知道第七班的一蓝一粉对自己的一生将是何种意义一样。

　　“樱酱，我们先下去吃饭吧。”

　　四十岁的漩涡鸣人其实偶尔会回想起小时候的事。而他终于在四十岁的这年，因某次毫无征兆的幼时记忆闪回，而在心里切切实实的冒出了“命运”这个词；虽然他很快就给予否定并且将其抛诸脑后。

　　“哦对了，博人那小子可是偷偷给莎拉娜准备了一份特别用心的升任中忍礼物哦樱酱，但我先不告诉你了，毕竟我也是偷看到的，哈哈~”

　　*
　　在第七班三个人还踩在十二岁的尾巴上的时候，某日漩涡鸣人吃完一乐的加全料大碗拉面，正心满意足往家走时，突然瞥见了街边某个小店挂在外面的展示布上，有一个樱花造型的发簪。
　　从着色到造型到材质到工艺都透着精致与典雅，皆让十二岁的鸣人也能明白这一支的价格绝对会比陈列在旁边的其他发簪要贵；但一想到“刚好一个月后就是樱酱的生日了这个能做生日礼物而且樱酱戴的话一定很好看”后，十二岁的鸣人虽然有些踌躇，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去询问不给自己好脸色的店家，那支发簪多少钱。
　　而店家报出的价格，是足以让无父无母、生活费主要由三代目自掏腰包提供、并且D级任务报酬只够自己吃几碗拉面的鸣人短暂傻眼的数字；更何况十二岁的他是个还完全没有能力更没有意识“存钱”的小鬼。

　　可是啊，可是啊，那支发簪真的很配樱酱啊。

　　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樱酱吧！樱酱收到这只发簪一定会很开心的！自己吃一乐拉面的时候不点加全料的也不点大碗的就好了！然后减少成一周只吃三次拉面！嗯得好好想想还有哪里能省钱啊……

　　十二岁的鸣人为了一只很配春野樱的发簪，而认真思索着一周最少吃几次一乐拉面会是自己的忍耐极限。

　　然后，在距离春野樱的生日还剩一天的时候，漩涡鸣人将小猪存钱罐的底盖打开，把里面的钱数了又数，终于不甘心的承认钱还不够买这一事实。
　　十二岁的鸣人没办法了，只能跑去找卡卡西老师，问老师能不能借自己一点点钱，并表示一定会以最快速度把钱还给老师；当时银发不良上忍在逗了鸣人几句以后倒是不再多问什么，欣然把钱借了出来，反正也不是大数字。
　　接下来的鸣人自然是开开心心去把那支发簪买了回来——

　　直到隔日，第七班集合，去接任务，然后准备出发；
　　直到卡卡西率先表示“说起来今天是小樱的生日，老师不知道送你什么，等会儿做完任务请你去吃红豆丸子汤怎么样？”；
　　直到佐助稍稍有点别扭的拿出了某个东西，并且表示“卡卡西说队里人都送生日礼物只有我不送的话不太好，所以就给你这个好了”；
　　直到鸣人定睛一看，发现佐助手里拿着的礼物，居然只是一株还未开蕊的樱花树枝。
　　十二岁的鸣人登时觉得佐助这家伙也太不上心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折一个樱花树枝送给樱酱？

　　虽然樱酱叫樱。

　　可让鸣人没想到的是，收到这么一个‘寒碜’礼物的樱酱，居然扬起了羞涩又兴奋满足的笑容。
　　“哇啊！谢谢佐助君！我会好好珍惜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努力把它嫁接成功然后养活的！”

　　这就让十二岁的鸣人摸不着头脑了。可恶，仅仅因为送的人是混蛋佐助吗？

　　“那个，樱酱，”鸣人有些得意但更多是开心的献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这个发簪送给你！樱酱戴的话一定会很好看！”
　　十二岁的春野樱收到鸣人这个礼物时，第一反应是愣住，接着是非常开心与非常感谢的反应；但跟对佐助的反应相比，到底还是少了些什么。
　　春野樱的第一句话是“谢谢”，第二句话是“这个不便宜吧？鸣人其实没必要买这么贵的东西给我啊，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发簪！非常非常喜欢！！谢谢你鸣人！！”

　　“佐助你这小子，随便折一只樱花树枝给樱酱当做生日礼物是什么意思啊？”
　　“白痴。”

　　一只樱花树枝与一只樱花簪，中间到底是有什么诡异的差距。

　　等到漩涡鸣人明白过来时，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将真正的真心宣之于口，无法让樱花簪的持有者知晓。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外出修行的那两年里，每一场能穿上浴衣或者和服的祭典里，春野樱都认真的挽起头发做成了小小的简易发包，用于戴上那支漩涡鸣人靠着省吃俭吃外加找老师借小债才买到的樱花簪。
　　他也不知道的是，其实宇智波佐助送的那个樱花树枝是经过佐助默默挑选的；只是春野樱最终未能将其成功嫁接，未能成功种活。
　　明明都是应该知晓的小事，漩涡鸣人却都没有机会知道；十二岁的漩涡鸣人偏偏在五代目纲手回村治疗佐助并使其苏醒的那一日，看清楚了另一件关键性、决定性的细枝末节——
　　樱酱，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佐助。

　　樱花树枝与樱花簪的中间，隔着某种诡异的距离。

　　*
　　漩涡鸣人是新时代的枭雄，是忍界新时代的开拓者，是超越了历代所有火影的存在，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毕竟他是六道仙人儿子的转世，他有这个实力。
　　可漩涡鸣人终究不是神，站在任何时间节点上的他都不能预知未来，他也有自己彻骨的隐忍痛苦与后悔无奈；终究是有那么些思绪与感受深埋在他心里很多年，从来都无人知晓。

　　“啊！哈哈，雏田你还记得樱酱喜欢吃红豆丸子啊！天妇罗也是因为卡卡西老师喜欢吃才特意做的吧？雏田果然好厉害啊~”

　　有的话，漩涡鸣人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莎拉娜你放心啦，我会说服你爸爸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的！这可是我的生日聚会，那小子敢不来！诶？莎拉娜你要跟我学螺旋丸？你认真的吗？”

　　有的话，漩涡鸣人甚至不曾在心里说起。

　　“博人，我说多少遍了，忍者最重要的事是团队合作，别老是为了这种小事跟同组人闹矛盾！尤其是执行任务的时候。”

　　只要那些隐隐的思绪不会变成确切的语言诞生于心，那么旋涡鸣人就可以把其当成虚无的存在，给予无视。

　　“雏田，能把甜面酱递给我吗？……啊，谢谢啦，见月。”

　　旋涡鸣人在“不多想”这方面，是个天赋异禀的人。

　　“雏田你手上的烫伤等会让樱酱用医疗忍术快速处理一下吧？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啦，毕竟你很厉害。但是，赶紧好起来还是能减少不适感的嘛。”

　　漩涡鸣人方才被儿子的一席以“妈妈炸天妇罗”为开头的话给变相提醒了，今年还是自己与雏田结婚二十周年呢。
　　二十年了，毫无疑问，漩涡鸣人至今依旧爱着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好，生日聚会那天就把同时庆祝结婚二十周年这件事当做是给雏田的惊喜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