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第一世 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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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
最后的那个时刻，一一她问我，“你真的是gay吗”。
我不知道。
我认识一一，是在她十八岁刚上大一的那一年，在一个酒吧里，后来知道了其实那是她第一次去酒吧。
大概是熟悉后的某次喝酒谈天，她告知我的。我们其实还未熟悉到足以谈心，当时的我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说我不记得或者说装作已经不记得，刻意回避了那时的她，眼里流转着的种种风光。可笑的是，当时的种种情形，现在却好像记忆闪回一般，催我回到当场。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曾遗忘。
她那天的每个动作，她眼睛里韵着的那种亮闪闪的光，让我躲避感到慌张，她谈天时脸上带着后来我以为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声音也仿佛只是调侃的意味儿。我现在再细细品味，却察觉出了不对。
我曾经忽略的她微醺的语气，其实是饱含着微妙怀着期翼。
她似笑非笑的神色里，实际强自隐瞒着忐忑不安。
她在向我求证什么，我却没有在意。而那也许就是我后来失去的那样东西。
边聊边喝，她突然打了个酒嗝，她趴在桌上，把被子推到一边，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眼里那让我心慌的光，渐渐就黯淡了下去。自那之后，她消失了一段时间，悄无音信，没有了短信消息的轰炸，听不见她那种神经兮兮的笑声，反常的，我有些不习惯。等到她再出现时，我见到她那瞬间，仿佛漫天风沙肆虐，尘埃却落定，有种我不明白的心安。可是，她的眼神，我再不懂了，虽然我可能没有懂过。
她看我的眼神啊，和她看其他人的眼神仿佛没有什么区别，被她好似刻意地压在一个合适的范围。于是我收回了要拍上她肩膀的那只手掌，收回的那一秒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大约是很珍贵的宝物。莫名的压抑。
我失去了什么呢？
那时我是那个酒吧的驻唱，一一说第一次见我时我正画着浓厚的眼妆。我自己其实没什么印象。
驻唱大概只是一时兴趣，正如很多时候我选择要做的事或者正在做的事都只是基于一种暂时的兴趣。让我想想，我当时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场景呢？隐约记得好像是在与朋友唱歌玩耍的时候遇上了当时的男朋友，我主动去勾搭的。为了纪念这个罗曼蒂克的相遇，习惯性地让对方感动，我甚至留在那里驻唱，大概类似于兼职的形式？那天本是我最后一次在那儿唱，分手了——没有继续待在那儿的理由，虽然是我甩的他。不怎么伤心，只是有点无趣，一段关系总是被我喊“停”，在我觉得无趣的阶段。可是他请求我在相遇的酒吧里再为他唱最后一首歌，“boring，”我想着，这对我而言有点太老套，但我还是答应了。
我不是一个好爱人，但我是一个好情人。因为我总是给他们最佳的恋爱感受和分手体验，前任们对此也无法反驳。
后来一一知道了我的这个习惯，她嘲笑我，“哈，最佳分手体验？”，她翻了个白眼，很粗鲁，可我甚至一点儿不觉得讨厌，“你可真够渣的。”我也这样觉得，可他们爱死我了，那些蠢人，我一点儿也弄不明白他们。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一一，而一一给我的回复是——又一个白眼。
不过我现在开始庆幸，幸好那天我在那里——因为她来了，来认识了我。
从小，我就发觉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对感情很淡漠，很多时候，「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我都是在假装自己有。女人男人其实都对我来说，没有多大不同，都同样色彩寡淡。在一起，然后分手，于我而言都只是无趣或有趣时可有可无的步骤，都不怎么能刺激我的情绪。
这大概是一种病，我想。
可是这有何不妥呢？
除了帮助我成为了一个天生不知道伤心为何物的情场高手。
可谈了那么多场恋爱，我渐渐还是有了偏向。「女人」，要比「男人」麻烦，我这样总结道。理由呢？分手的时候，男人可能直接打一架，可女人，感性些？明明任打任骂，打完之后却还会歇斯底里哭一场，闹一场。即使我情感稀缺感觉淡漠，一打一打的衬衫被沾上鼻涕眼泪然后被扔掉也叫人难以接受。如果我情绪如正常人一般，大概会感到厌烦。所以于我，所谓的男人要优于女人，这就是原因。
节操于我更是随性。上面和下面我都能适应的很好，舒服就行，前列腺按摩和帮别人做前列腺按摩的活塞运动，都能让我的□□感觉到快感。这样很好。足够了。
接着说我们的相遇。当我唱完从侧台下来，去吧台老C那儿点杯喝的，一一就捧着杯啤酒，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坐了过来，以为自己很老到实际特傻特学生地龇牙一笑，居然就那么直接问我：“你是gay吗？”
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不是因为我回答不了，而是因为我们不熟。在那样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颜色是所有扭动的人形里最淡的那一抹，淡得让人没有印象。
可是后来却常常遇到她，我很清楚地知道，就如同知道月球绕着地球转那样地知道，她迷上我了。彻底地。
可是那又怎样呢？
太阳照升照落，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我当时那样天真的以为。可到底她年岁尚小，以为坚持就会有结果。她那样执着，把她自己都感动了。我有时在想，那姑娘真厚脸皮，可是正是如此，我们终究渐渐熟悉起来，距离越来越近【在她眼里】。
在我和又一个男朋友接吻的时候，她又来找我了。我知道她看到了，也知道她大概很伤心。可我并不在意，那时的她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真傻，她，傻姑娘。她还刻意地躲在角落，以为或是期望我没有发现。她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呲牙笑了笑，却像一条狗一样，那个笑真扭曲，比哭还难看。
可是从那以后，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我想。
她看我的时候不再有了那些仿佛能把路人点燃的热烈情愫，这是老C形容的，我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很有道理。眼睛不再带了那让我觉得惊讶的亮盈盈的光，那时光还没消失，却不再那么充满活力，像是······像是星星暗了。
我以为我们回归到陌路人的状态了，我开始觉得无趣，觉得她不过如此，喜欢也不过如此。可到底脑海里把她的影儿刻了进来。事实上，我认为自己是没有情绪的高手，她却更了不起。在心被如此伤害之后，她仍把我当朋友，仍吧我是做一个干净纯洁的灵魂，她更是不曾说破，像那抹迷恋从未出现过一样。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快的转变？有点意思了，她在我眼里反而变得鲜活了些许。
现在想来，我的心里那是或许是带了点不甘的。
一一二十七岁那年，让我陪她去参加她的大学同学会，一桌吃饭的她的同学里，有个男生抱着个无齿奶娃，一副标准的奶爸模样。一一瞧着那爷俩，眼睛里的光好像都要溢出来。
鬼使神差地，我仿佛被冒犯似的，觉得不大舒服。
我走过去，装作一副客气的样子假笑着问他抱了抱孩子，然后故意咧嘴冲一一笑。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举动，想不通也就索性不再去想。我大概真是疯了，跟个孩子置气，也怎的越活越小。
也许就是这件事，让一一觉得我很想要孩子。
所以一一在三十岁那年，她把我灌醉，主动骑上来，把我给办了。其实那晚我直到最后都一直清醒着，也许我应该推开她。可是她的脸带着半熏的嫣红，如此生动活泼，我又怎么推得开呢？那样的她啊。
只是事后我却心乱如麻，第一次像个正常人那样心绪感觉如此复杂，这不像我，太不像我了。于是我躲开了，去了其他地方，想静静。
之后我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不该错过的，并且那是永远的错过。甚至在后来我也常常拷问自己，后悔吗。
也许吧。
Dianel出生完全改变了我们的关系，我真的感到不安，她抱着Dianel的样子像是拥有了一个世界，可是我不再在她的世界里了。
我心很慌乱，我又躲开了，那真是极其愚蠢的。
我母亲在Dianel10岁那年过世了，我坐在葬礼席上，像一个盛装出席冷眼旁观的陌路人。我以为我很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正常人，情绪寡淡什么的。何况他生了我也并没有养我，我们彼此最亲密也不过我在她肚子里的十月，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啊？我永远不会喊她妈妈，那个生我的女人，墓碑上的母亲二字已是我对她最大的尊重了。
是的，我以为，我很好。
实际那晚我睡得并不安稳。晚上在梦里，我才意识到，那个生我的女人，真的死了，永远都不再回来，是的，永远，可那人如果是一一呢？如果永远离开的那人是一一呢？假如是一一死了呢？
假如是一一死了呢，我该怎么办？我把自己吓到了。
于是我连夜赶去一一那儿。坐了一夜一天的车，不停地换乘，片刻不休，终于在第二天午夜时分赶到了一一家门口。我拼命地敲门，抱着一一，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那晚我们喝了一夜的酒，白的，红的，黄的，也做了一夜，换着姿势，变着法儿。
我想我明白了我要的是什么，我会像个old friend那样，我们不是那种爱情关系，可是我会在她身边，永永远远。只是，我刻意不去想，假如她用看过我的眼神去看别人，我将多么如何。
我依然浪荡，我依旧轻而易举地可以找到形形色色的过夜男女。
其实我委婉地提过，想和她到老的愿景，可是讽刺的是，一一拒绝了我的再进一步。她是懂我的，但也许在一起这回儿事对我们而言都太难了。
Dianel和Nicol相爱了，他们不敢告诉一一，怕她伤心。一一实际上比谁都看得清楚，她看在眼里。孩子们啊，他们还不了解或者说他们还不够了解一一，一一怎么会在乎那个？她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的孩子幸福。她一直在等孩子们跟她坦白，然后她就会说好的，去吧，我希望你们过得好。但她还是没等到，等不到了，时间太着急了，最后还是只能选择自己上了。
她最后的日子里，我不再表现得像个帅帅的花心风流帅老头，我得陪在她身边，孩子们也忙。再后来，我还天天都送她一束灿金的菊花，她不知道，她在我眼里就是金色的，像阳光一样。
没人比她更耀眼了，只有她是有颜色的，有让我觉得不寡淡的颜色的。
她是金色的。完全金色的。
最后的最后啊，一一她像是想起了我们初见的时刻，又问了一遍当初那个我不想给她答案的问题。我真是gay吗？她那模样，于我，又坏又迷人。
我还记得在我们熟悉过后，她又问过我那个问题，我还是没有回答她。于是她孩子气地嘟着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贼兮兮地问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吗，那时我是不是特妖娆啊，我跟你说那个妆花了我好长时间，我自个儿琢磨的，是不是可迷人了？
而我想到第一次见她她那副傻样子，只好笑笑，违心地说，嗯。
但她那最后的疑惑，偏头问我的小模样，真的很美，即使她那时已经特别瘦，皮扒拉着肉，形销骨立，大概其他人眼中的她，已经特别难看。
没关系啊，就连她最青春正当好时候时，美貌也不及我百分之一，哈哈，一一，你生气吗，听我这么说？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她却没了气息，一一啊一一，你不想知道答案了吗？
啊，一一，我可能真的是个gay吧，也许，我也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到如今我仍不知道我是否爱你。但你毕竟是不同的，你能让我感觉，让我有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人，自己活着。或许我真的爱你吧，不然为什么你走了我的心那么痛呢？
啊，啊，一一，一一？一一！
我爱你啊，全世界最爱最爱你了啊。
等我。
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第一世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