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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   Chapter.4
      【如果我们仅为彼此,还有没有相识的机会?】
      Line·A
      阿尔弗雷德·F·琼斯先生按部就班的生活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停止,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按了休止符。
      他从办公桌上够文件夹的手指悬停在那里,停了很久。
      他在想,自己的心跳因为什么乱了一下,节奏不对,心悸了。
      不仅是心跳乱了,脑子也乱。不知道在想什么,乱糟糟的,全是昨晚的梦境。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空洞苍白,望进去只是一片虚无,然后是斑驳泛着铁锈色的猩红赤黑,点状片状,散落在周围。
      ——我还记得,你对我说,你对我的爱,始终如一。
      白蓝红三色旗高高扬起,鲜艳的火与金永远陨落,嵌在那湾温软的眼波里,熔铸,消逝,化成点点的星,最后是灰烬。
      ——你还会回来吗?
      “琼斯先生。”助理小姐将那个文件夹双手递上,“您怎么了?有事要我去做吗?”
      “……不用。”阿尔弗雷德回过神来,“我没事。你先出去,我打电话。”
      助理应声迅速退出去。
      阿尔弗雷德立刻把电话拎起来了,休止符却又被摁了一下。
      他该打给谁呢,如果想要知道那个人的消息的话,谁会比较清楚?
      本来他们之间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亲密,却形同陌路,不相往来。
      指尖轻巧地落下去,点亮几个数字。
      “王导,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打扰你了?”
      对面用爽朗的笑声回应。
      “有事说呗,你也有客气的时候啊琼斯。”
      “我有一个问题想来问你,你可一定得回答我啊。”
      “嗯,你说。”
      “伊万真的死了吗?”
      “……”王耀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敛净了。“你怀疑什么。”
      “我只是不甘心,你知道的,对我而言他走的太突然了——”
      阿尔弗雷德抹了一把脸平复呼吸。
      “我不能接受。”
      这边的王耀脚尖一点,身下的转椅划过一个圈。“你能跟我这么说,你就已经接受了。琼斯,冷静一点,怎么好好的提这个了,算算也有些时候了,还不习惯?”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王耀那边只能听见缓慢的呼吸。
      “我梦见他了你信吗?我最近几晚一直在做梦。”
      王耀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毫不知情,突然就结束了,太突然了,我来不及反应!……所以我不相信啊,他那么狡猾,如果是骗我的呢?我是说如果——哦我在想些什么……”
      “琼斯。”王耀忍不住打断他,这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无辜又委屈。“你很想了解那些事情是吗。”
      阿尔弗雷德说当然。
      “他跟你有什么矛盾我不予置评,无论如何,他是一位优秀的艺人。我必须得说,他的死,我负有一定责任,但是琼斯,我不会向他、向你或者任何人道歉,在我看来我并没有错。”
      阿尔弗雷德愣了愣。“你有责任?”
      “亲眼看见他死在我面前,这算不算责任?”
      “那你为什么——”
      “那时我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别人?”王耀冷笑一声,“我为什么忙,你很清楚。”
      阿尔弗雷德沉默。
      “我没有为他的死向你发难。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明说。你现在巴巴地来问我,显得你无辜吗?”
      王耀突如其来的尖刻让阿尔弗雷德难堪。“我只是问问,当时我又不在那边。”
      “有什么可问的,伊万死了。用我再强调一遍么?”
      阿尔弗雷德无言以对。准确的说,他是被噎到了。
      王耀甩上电话,想了想,又打了出去。
      “亚瑟,阿尔弗雷德在追问当年的事。我没说,你记得再敲打敲打。”
      “……”一声幽幽的叹息,“他在洗澡。”
      王耀看了看拨出的号码。“……弗朗西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占用柯克兰先生的私人时间。”
      “那我很抱歉。”弗朗西斯耸肩,把手机拿到浴室门口,“亲爱的,王耀的电话。”
      “你不会帮我接一下啊!让人家等着?!”
      弗朗西斯听话极了,转头再次靠近听筒:“王导你看,柯克兰先生的私人时间现在归我所有了。”
      王耀:“……”
      亚瑟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王耀会平白无故给他打电话么,还是避着人那种。他匆忙擦干手,“弗朗吉你别闹,把电话给我。”
      阿尔弗雷德不相信那个人会走的这么决绝。就算是意外他也不相信。
      那人会大冬天去爬山?别逗了好么,他不是对冬天不那么有好感?怎么会暴雪的天气外出,还是进山。更何况那时那人一定忙的焦头烂额,会有时间游玩?
      而且区区风雪,他不相信那人会因此丧生。
      没有看到最后一步,他就不会准备迈出最后一步。
      因为乖巧体贴能干懂事而被留下的助理露西简直要疯,她不明白自己的老板这是怎么了,成堆的工作不去处理,突然就说要去旅行。还不是什么度假胜地,就是去爬山,光秃秃的,有什么可看的。
      她被老板留在公司,还专门去查了一下那座山,入目一片纯白。
      就像现在映入阿尔弗雷德眼中的一样。
      冰冷包裹着他,天地广阔,只有灰蓝的天色和雪。
      他闭了闭眼,怕这纯然的白会让他雪盲。
      一步一步,几近敬畏到恐惧,迈向雪山顶部。他们说,那个人就是从这里坠落的,突然却不突兀,因为多少人都盼着。
      包括他自己——
      ——吗?
      阿尔弗雷德糊涂了。
      爬山路上风声呼啸,山顶反而安静了,安静到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阿尔弗雷德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刚回到山下的Randa村电话就来了,阿尔弗雷德瞄了一眼来电提示,居然不是露西而是亚瑟。
      “你在哪啊你,居然不在服务区?!上天了吗!”
      “呃,山区。亚瑟你有事找我?”
      那边顿了一下,“Alps?”
      阿尔弗雷德第一反应是他的助理这么容易被收买的话那又得换了,然后敏感地追问:“听上去你并没有很惊讶。你一定有事没告诉我。”
      “……”亚瑟再次停顿,“你先回来,假如你想知道的话。”
      阿尔弗雷德再想炸上几句那边只有忙音了。他订好回程的机票,转身对接待他的瑞/士大叔笑笑:“那么再见了Luca,非常感谢你的款待,有机会还会再来。”
      Luca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眨眨眼,“哦琼斯,你的德语说得比上次流利很多。下次会把你的爱人带上吗?我对他紫罗兰的瞳色印象深刻。”
      阿尔弗雷德收拾着行装。
      “会的。”
      “那请在夏季来吧,七月的Zermatt有大片大片的草地和鲜花,很好看的。”
      “好,我会记得带他来的。”阿尔弗雷德推了推镜架,“他一定很喜欢。”
      在飞机上回想自己的表现阿尔弗雷德简直要为自己鼓掌。明明心虚到忍不住落荒而逃,却面不改色地撒了一个又一个谎。
      他认为那个人是故意的,故意选择在那里坠落。他们曾经大晚上的一起去爬Alps山的Dom峰,跌跌撞撞地登顶,摔倒在雪地上仰面看夜空,互相取笑对方的狼狈,笑着闹着开始接吻。
      星河在他们身上遥遥地投下辉色,他还记得那个人对自己说,全世界的星光都落在你眼里,我的目光永远不用分给旁人。
      阿尔弗雷德捂住脸。
      ——星光与你的目光一同黯淡。
      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这是个玩笑就好了。

      刚出机场助理露西就迎了上来,例行问候后紧接着噼里啪啦一大通行程安排,听得阿尔弗雷德头疼不已。
      于是亚瑟的电话显得很救急。他让阿尔弗雷德立刻回公司,说是安排了一场会面,应该对阿尔弗雷德有帮助。
      “跟谁?”
      “娜塔莉亚·阿尔洛夫斯卡娅,原C/C/C/P旗下艺人,后一直担任伊万的助理。”
      “……”
      天呐。

      Line·B
      这将会是阿尔弗雷德漫长生命中值得铭记的一个圣诞节。异常的寒冷,异常的难熬;异常的欢愉,异常的轻松。
      异常的孤独。
      红酒,火鸡,烤熟的玉米粥,上面的奶油和果料厨师放的足足的。青翠的圣诞树,缤纷的小装饰,温暖的壁炉,安静的氛围。
      ——都与他无关。
      西方世界中每个人都在庆祝那位远/东巨熊的倒下,仿佛这一倒下,所有莫名的贫穷恐惧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再有未知的红色浪潮,当然也不会有虎视眈眈的核武威胁;人们会拥有和平,在他们眼里那抹嚣张的红是一切战争的可能性与不安定的源泉。
      而阿尔弗雷德,只想再好好跟那个人见上一面。
      那天没有等到入夜他就被强制带离,甚至来不及说上些什么。而当他从浑浑噩噩中清醒时一切已尘埃落定,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应对来自世界各方的质询。时间不会给人以喘息,洪流裹挟着步伐前进,即使跌跌撞撞也不会有停顿的机会。
      阿尔弗雷德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已经是五年之后。确切的说,他们见过很多次,但都不是仅为彼此。
      会议结束后他们走到厅廊尽头,嘈杂的人声远隔,仿佛划出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我们聊聊吧。”脸色苍白,面容疲倦,绵软的俄式英语音节都含混起来。
      阿尔弗雷德贪婪地看着眼前低下头去的斯拉夫青年,妄图将这副画面刻进脑海。
      他还是那么瘦,五年多的休克调整也并没有令情况有所好转。分裂与混乱的后遗症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这具可怜的躯体,这一切都让他行动迟缓如同冬眠未醒,更不用说那双一向清澈又深邃的紫罗兰色瞳眸,现在只有一片茫然。
      阿尔弗雷德清了清嗓子。“你说。”却又希望对方再客套一下,他不想让那个请求被宣诸于口。
      短暂的沉默,预想中的卡顿。阿尔弗雷德感觉到心脏正一下又一下平稳地跳动着。
      “今天我上司说的话……你会考虑吗?”
      “……”阿尔弗雷德搁在窗台上的手神经质地捻了捻。他想要一支烟。
      “我不介意。”他看到伊万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你介意吗?”
      伊万低头笑着。“我不知道。我只想我家里人能填饱肚子就好。”
      “以前的你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都是以前了。”伊万背靠在窗台上,眼神投向弯曲似乎没有尽头的厅廊。“以前的你会照顾我的感受吗?”
      窗户没关,冷风扎扎地压过来,砸在他的长围巾上。阿尔弗雷德怔怔地看着,心里酸胀地难受,又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蔓延,仿佛自己的信任被狠狠地辜负了。
      “你知不知道你上司今天让你在全世界面前把脸都丢尽了?!”他忽然翻身卡住伊万的脖子,掌下青紫的血管缓慢跳跃。“你颜面扫地!所有的人都会来看你的笑话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幸灾乐祸……”
      他莫名地生气,激烈地喘着,伊万被压地动弹不得,小半个身体探出窗外。
      “阿尔弗——”轻悄的话语仿若即将随风而逝,“你跟他们有所不同吗?”
      “……”阿尔弗雷德松开手,伊万平静地看着他。他委委屈屈地抱住伊万,闷声栽进伊万怀里去了。
      伊万叹气,还是伸出手搂住了怀里高高大大的美/利/坚青年。“我们该往前看。旧的时代已经过去,你们跑得太快,我赶不上的话家里人会着急。至于那个提议,阿尔弗,请不要因此指责我,我……我很久没有吃上热饭了。”
      阿尔弗雷德震惊地抬眼。伊万嗫喏着补充:“我是说我的家人……其实我只是想换些吃的阿尔弗,这个要求无理吗?”
      他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慌乱无措的,阿尔弗雷德站起身离开他的怀抱,以为自己看错了。
      伊万下意识地拽住阿尔弗雷德的衣边以示挽留,然后立马放开,他想,这个动作过分示弱了,万尼亚,有点底气吧。
      “……不,我会跟上司建议,拒绝这项提议。”阿尔弗雷德直直地看进他浅淡的紫色瞳眸里。“你手里还有枪,等你吃饱攒足力气了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
      “阿尔弗雷德!”伊万提高音调,“逼死我你才开心对吧?瞧吧这多可笑啊,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国家!是,我手里有武器,我不仅有枪我还有核/弹呢!那都是以前留下来的,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哦,那你把武器给我啊。”
      “……”伊万咬牙。“这能换来经济援助?”
      “听着伊万,你不要把以前和现在划分得太明显了。换了个名字而已,你还是你,况且你分走了最大的一笔财产……想全身而退?好啊,把财产吐出来。”阿尔弗雷德靠近他的耳边,“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对你来说只有痛苦吗?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万尼亚?”
      “你别说了。”伊万挡开他。“如你所言,我还是我,那你看到我付出的代价了,不仅是痛苦,更是个错误。我说,这只是个错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阿尔弗雷德执拗地拒绝承认,目光灼灼,逼得伊万不得不错开眼。
      “随便你吧。”他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
      沉默。阿尔弗雷德不想就这么算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冷风呜呜地灌进来,伊万忽然踢了踢阿尔弗雷德的皮鞋跟。“喂,有烟吗。”
      阿尔弗雷德摸摸兜,手拿到一半又拿出来了。
      “没有。”他的表情看上去真诚极了。
      “孩子脾气。”伊万嗤笑了一声,拉住他的衣服帮他把烟掏了出来。“喔,AmericanSpirit,牌子挺新的?”
      “嗯。”阿尔弗雷德看他点了一支,于是又抽出一支借了对方的火。两点小小的火星明灭,靠近又疏远。
      狭小的空间里白雾弥漫,没等缭绕就被风吹散。伊万缩在角落里长长地舒气,客观中肯地评价道:“有点烈……直白干脆,你的风格。”
      “据说不会上瘾,不过应该只是个噱头而已。我倒是挺喜欢这种味道的,有点像白茶……很过瘾你不觉得吗?感觉踏实得很。”
      伊万又笑了一下,没接他的话,安静地抽着指尖夹着的那支烟。
      “你在想什么?”
      “……这烟挺经抽。”
      “……喂。”
      “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伊万把脑袋仰靠在墙上,“我还记得一八四几年那会,你慷慨地接收了路德维希弗朗西斯他们驱逐的工人们,哦我是说无/产/阶/级,而我则是最最保守的土皇帝……你笑什么,我知道你们都是这么说我的,你那时候远在美/洲难道没有嘲笑过我的封闭落后?再看看后来,角色完全是对调的……你又怎么能说这完完全全是一个人呢。”
      “怎么就不是了,我是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什么无/产/阶/级,不就是干活的吗。”
      “资本家。”伊万把手搁在窗台外掸了掸烟灰,“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们再怎么变也还是自己。”
      “所以说……我不会再低声下气地去求你。”他侧过脸扬起一个笑容,熟悉的强势。“我永远都是伊万·布拉金斯基。”
      阿尔弗雷德忍不住也跟着笑,笑完想自己怎么这么蠢,这很明显是个挑衅啊你还跟着笑不是傻吗。
      他的手压在对方搁在窗边的手上,“抱歉我刚刚说话冲,我只是想起那晚就特别难受……你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
      伊万勾住他的脖子用嘴堵住他接下来的话。一个突然而不突兀的坚硬的吻,有白茶一般的天然烟草香气。
      “如果……我们仅为彼此,还有没有相识的机会?”阿尔弗雷德低声,将微喘吐在伊万耳边。“我们总是煎熬得很痛苦……”
      伊万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不要这样假设,阿尔弗。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更何况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都不会想认识你,你这个愚蠢傲慢又自负的美/国佬。”
      “你说什么你这头迟钝得要命的熊——!”
      伊万躲开他冲他招招手,“谢谢你的烟,不过我还是要说,这味道可真不怎么样,太单调了,你真该尝尝我们家的。”
      “滚蛋!”

      今天王耀整理文件走得晚,结果出门居然遇上了落下东西赶回来拿的亚瑟·柯克兰。两人打了招呼正好一起出去,没想到远远地看见了厅廊尽头的那两个人。
      亚瑟眨眨眼,“王耀,他们为什么总能搞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也要坚持谈恋爱,这是一种怎样的联系啊。是我的教育有问题?”
      “这个,”王耀淡定地瞥了一眼,“年轻人嘛。纾解是必须的。你也不必自责,他早就跟你没关系了。”
      “……”亚瑟感觉自己被补刀了。“那伊万呢,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
      王耀笑了笑,口吻让亚瑟似曾相识。
      “都是以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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