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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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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清入宫那天,沈秋净、楚雄安等人都到了楚府门前相送。沈秋净拉着萧墨清的手叮嘱了好多话,楚雄安在一旁都有些听不下去:“梨丫头不过是去宫里暂住几天,你要是想她,拿着我的令牌进宫去见她就好。”
“秋姨,楚伯伯说得对,您就别担心了。”萧墨清温婉地笑道,而后借着替沈秋净拢鬓发的机会,附在沈秋净耳边轻声说道:“别忘了做好那件事情。”
沈秋净侧头看萧墨清的眼睛,发觉萧墨清的眼睛中竟有种平日里不会有的高高在上和威严神气。她下意识地感到心中有些颤抖,透过面前少女的眼神,她好像看到了一些往事。但很快,她就微不可见地点头,萧墨清看到沈秋净这个动作后,才带着一丝隐约的满意笑容收回手。
“郡主,时间差不多了。”太后宫中派出的大宫女挽翠在一边低声提点着。
沈秋净这才最后拍拍萧墨清的手背,松开了她的手,示意萧墨清上轿。萧墨清向沈秋净和楚雄安分别拜了拜,才在芊芊的搀扶下向轿子的方向走去。
“楚司承。”
芊芊刚替萧墨清掀开轿帘,萧墨清就听到身前传来众人齐声的问好声。
萧墨清抬头,看到一匹马被缰绳勒得抬起头,两只前蹄迈向空中,一看便是原本正在快速奔跑瞬间被人强行施力停下。
待到那匹马平静下来,楚南逸才翻身下马。萧墨清知道这段时间楚南逸都跟着崔辰林四处调查佛缘寺刺客一案,许久未见楚南逸,她能够清楚地看到楚南逸神色疲惫倦怠,身形也是消瘦不少,开来近日楚南逸过得并不安适。不过楚南逸在这个时候回来,是他已经查出了什么吗?
崔辰林此人不简单,楚南逸虽是文官,但萧墨清却知道楚将军自小对他悉心教导,他的才能也不容小觑,这两人一起查案,难保不查出些什么她细心掩盖不想让他们查到的东西。
即便心里忧虑,但是萧墨清现下还是带了笑,向楚南逸道:“逸哥哥,怎么急急忙忙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楚南逸刚才一路策马飞奔,再加上之前没怎么好好休息,现在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但是面对着萧墨清,他还是展出了温润和煦的笑容:“你今日入宫,我来送你”
萧墨清看着楚南逸明明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但还是强挤出休息时间来送自己,心头涌上暖流。她微微低头:“多谢逸哥哥。”
“快上轿吧,误了时间就不好了。”楚南逸亲自将轿帘重新掀起,萧墨清就着楚南逸的手进了轿子。轿帘放下的一瞬间,萧墨清看到了沈秋净攥紧的手帕,看到了楚雄安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到了挽翠低着头的模样,看到了楚南逸带着血丝的眼睛。
当刺眼的光亮被缓缓放下的轿帘隔绝的那一刻,萧墨清闭上眼,握紧了手。
慕司衡,终是到了这样的时候,我来了,不知道你,准备好了吗?
与上次参加春宴时宫门外的车水马龙不同,今日的宫门口格外的安静,只有巡逻的兵马司士兵发出的整齐踏步声和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响声。
“奉太后懿旨,接锦清郡主入宫。”挽翠向守卫宫门的士兵亮出腰牌,那士兵一看是太后宫中的令牌,立马放了行。
车轿沿着宫道缓缓行进,行了数十步路后,萧墨清听到楚南逸过来,隔着车帘道:“再往前就是内宫,我不便进去,就送你到这里。”说罢,压低了声音:“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记得传信出来。”
萧墨清素手掀起车帘:“我知道了,逸哥哥,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半明半暗光影下,楚南逸只能看到她秀气的侧脸轮廓,却看不见她的眼神和神情。
随行的宫人向楚南逸行礼拜别,一行人向着万寿宫方向去了。楚南逸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们远去。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楚南逸转身,就看到一袭白衣的崔辰林站在不远处的石雕后等他。他转身走过去,两人小声交谈了几句,一起往御书房去了。
萧墨清等人跟在挽翠身后到了万寿宫的暖阁外,挽翠自己则先行进去向太后回禀情况。
挽翠进门的时候,太后正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吴姑姑动作轻柔地捶着太后的腿。太后的腿年轻时曾受过伤,那时候条件有限没好好医治,落下了病根,现在时常酸痛,时不时捶捶,倒也能缓解下痛楚。
“太后,锦清郡主到了。”挽翠低头回禀道。
听到挽翠的声音,太后这才睁开眼,吴姑姑也停了手上的动作。
“让她进来吧。”太后摆摆手,顺便接过吴姑姑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吴姑姑又从一旁的小几上取过一个软垫放在太后腰后,扶着太后坐起来。
萧墨清等人进来时,太后刚好放下茶盏。萧墨清细心留意太后动作,发觉太后放茶盏的动作和其他人直直放下去不同,而是稍稍倾斜,将茶盏底部触到桌子,再将整个茶盏放平。这样一个动作,虽小,但是能够确保茶盏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不会让人因着放茶盏的声音而有所烦躁。
萧墨清骤然想到在沈家时,那些身份低微的旁系喝茶时也是这样放茶盏的,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惹来他人厌烦。只是,太后自入宫以来虽说不是独得圣宠,但先帝对她也是颇有恩宠,再加上当时太后背后的娘家也是家大势大,太后怎么会用这样小心的方式来放置茶盏呢?
敛了心神,萧墨清刚想依着宫中的规矩向太后行礼问安,却不料太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在哀家这里,所有规矩都免了。你只要安心住下,每日会有太医过来给你诊治调理。”
心头一震,萧墨清微微蹙眉。太后这话到底是因为自己是沈家的人所以她才另眼相待,还是说她本就愿意见到自己,所以才会免了所有的礼仪?
“多谢太后。”萧墨清只得轻声谢过太后,抬起头的时候,太后正在打量她。萧墨清也不羞赧,大大方方任由太后看着。
“不错,果然是沈家的人,容貌、气度、韵味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明明是夸奖的话,但是太后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萧墨清倒是不在乎太后的态度,若是太后轻易对她流露出什么情感,那她还要费心去猜太后是不是在演戏。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的,反而能让她安心。
太后给吴姑姑递了个眼神,吴姑姑会意,唤过身后的宫女,将宫女捧在手里的锦盒对着萧墨清打开。
萧墨清看到锦盒里头放着的饰物,就想起了当初章亦央送她的玉镯。眼下太后送的一整套红宝石头面,比之那枚玉镯,价值不知高出了多少,观之更是精美生花。但是萧墨清一搭眼,这工艺,这原料,一看便知又是出自清岩。
为什么又是清岩来的首饰?
“多谢太后。”萧墨清也侧身,芊芊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萧墨清上前几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锦清也没什么好东西,之前自己闲来无事,绣了幅画,还望太后不要嫌弃。”
说着,萧墨清将手中的绢卷交给太后宫中的两个小宫女,命她们打开。卷轴渐渐展开,太后脸色却在一瞬间变了。尽管只是一瞬间,但还是没有逃过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萧墨清的眼睛。
人们常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才是最真实的。太后这个神情的变化,完全是下意识的、来不及掩饰的,所以对萧墨清来说,这次她捕捉到的信息,是极其有价值的。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萧墨清自然也是知道自己这一招会引来太后的怀疑,不等太后将眼神投给她,萧墨清就自己上前走到绣品前,用手抚着细密针线,神色柔和:“锦清此前在沈家本家偶尔看到过一幅画,觉得甚是精妙,回了淮阳就想着自己照着那画绣一幅绣品出来。只是那时候年纪尚小,绣了小半觉着烦闷无趣,就将绣品搁下,直到半年前才再捡起来开始绣,所以两段时间的针法有所不同,还望太后不要嫌弃。”
原本吴姑姑等人看到太后变了神色,就想着说些什么来缓缓气氛,现下萧墨清主动提到这绣品的来历,众人又怎会放过这样一个好的台阶。
吴姑姑细细端详着绣品,手指着绣品上一位仙人,颇有些惊讶地说了句:“若不是锦清郡主自己说出来,奴婢还真的看不出这里换了针法。太后,您瞧瞧,锦清郡主的手也是真巧,老奴都觉得这压根就不像是绣品,像是一幅画。”
太后这时身子微微前倾,顺着吴姑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错,倒还真的换了针法。锦清,你这段时间要是有空,就教教哀家宫里的绣娘,让她们也学学你的手艺。”
“太后所言,锦清定当遵从。”太后自己都换了个话题,萧墨清自然是不会傻到再提那幅绣品的事情,就着太后的话说了下去。
太后和萧墨清又聊了几句家常,吴姑姑就在一旁提醒道:“太后,该用膳了。”
“既然太后要用膳,那锦清就不叨扰了……”
“无妨,你今天就和哀家一起用膳。”太后打住了萧墨清的话头,转头对吴姑姑吩咐:“让下面的人多加一副碗筷。”
萧墨清原本以为太后性情冷淡,应当不会愿意自己留在这里,却不曾想太后直接留了她在暖阁用膳。一时间猜不透太后想要做什么,萧墨清也只能客随主便,安安分分留在这里。
待用完午膳,太后终是有些乏了:“挽翠,带锦清郡主去东偏阁歇息。锦清,要是缺了什么,你和吴姑姑说。”
一行人在挽翠的引导下到了东偏阁。不得不说,太后大约还是花了心思的。东偏阁虽然不大,但是胜在环境清幽,是个养身子的好地方。而且离太后日常起居的暖阁不远不近,既不会打扰了太后休息,也不会因为太远而出现有事情叫不到人的情况。
挽翠推开主屋的门,对着萧墨清恭敬道:“郡主,这里都是按着您的仪制规格布置的,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您直接说就好。”
萧墨清环视一眼,发现屋内的陈设虽是皇家的规格,但是并不完全富丽堂皇,而是显得低调典雅,于是欣然道:“有心了,我很满意。”
听萧墨清这么说,挽翠也笑起来:“郡主满意就好。郡主进宫半日想来也累了,您先歇息,奴婢告退。”
待到一切都安顿下来,萧墨清半卧在铺了白狐裘的美人榻上,一手揉着额头,眉目间显出倦怠。
“郡主,累了不如去床上歇息,奴婢都已经打理好了。”芊芊看萧墨清满脸倦容,小声说道。
而萧墨清却说了句和芊芊所言完全没有半点关联的话:“你有没有发觉,刚才太后的午膳,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