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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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了深秋，天还未露白，秋风就已卷着冷冷的湿气到来。
庭中在秋季开的花种，妖娆着身子迎接深秋的使者。
早膳一用完，陈福就领着毓华宫的一帮宫女到芷晗的房门口。
“陈总管，这些饰物？”芷晗眼看着宫女们手上拿着的华服，首饰，绣鞋，问着陈福。
“禀娘娘，这些是君上的赏赐。”陈福低着首说道。
芷晗觉得莫名，说道：“君上的赏赐？陈总管，你能再说明白一点吗？君上为何赏赐如此贵重的东西？”
就算不仔细去瞧那些华服，首饰，就在它们出现的那一刻起，整间房间因为它们而霎时明亮，光辉熠熠就足以说明那些东西的价值。
说是君上的赏赐，为何昨夜那般，今日却如此？
陈福语气不冷不热，说道：“禀娘娘，今夜是娘娘即将正式成为贵妃，所以君上才会有如此赏赐，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身后的宫女亦恭敬道。
芷晗一听，不由得心上一震，才蓦然想起今日已经是第十日。
心里有不觉得怅然，日子过得真快呀。
“哦，我知道了，把东西放下吧。”芷晗吩咐道。
待宫女们放完后，皆退到陈福身后。
陈福向前一步，说：“娘娘，今夜如此庄重，君上吩咐了，您必须在这其中挑选饰物以便能够合乎宫中礼仪。”
陈福心里想着，这位晗妃娘娘常常是一身淡雅的装扮，显得孤清冷傲，不像其他宫那些雍容华贵，一身金玉闪闪的娘娘，像是一个脱尘的仙子。
“谢谢陈总管，我知道了。”
“奴才告退了。”陈福叩首。
随即，陈福带着宫女们走出了大堂。
芷晗愣愣的看着桌上的衣物饰品。
“小姐，这些东西真漂亮！”一旁的清儿忍不住赞叹道。
刚刚看见这些名贵的华服和首饰，她在一旁早就傻了眼，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衣服和首饰呀。
“嗯，真的很漂亮，很华丽。”芷晗眼神淡淡的扫着一桌的绫罗绸缎和金石玉器。
“小姐穿上去一个很美，这些本来就是为小姐而做的呢。”清儿伸手触碰着桌上的绫罗绸缎。
顿时惊了眼，她从来没有碰过比这更加柔软的绸丝了，柔软润滑得有如新生婴孩的肌肤。
“小姐，这绸缎真好，很顺滑柔软呢。”清儿抬眼望向芷晗。
没看见芷晗的身影，四周看看，也没有。
清儿走出房间，看看大堂，也是空无一人。
转身一看庭院，芷晗站在庭中，看着秋海棠被秋风吹动着花瓣，摇摇欲坠。
冷风吹动着薄薄的裙裾，随着风，震起一阵阵来回响动的霍霍声。
“小姐，外面冷，进去吧。”清儿拿了件绸缎裁制披风为芷晗披在肩上。
芷晗看着清儿，笑道：“谢谢。”
“进去吧，天太冷了。小心着了凉，那可不好了。”
她知道小姐现在的心情不好，她一直都认为，似乎任何事，小姐都已经有所意料了，加上小姐总是淡然接受，她也没有多想什么。但是，她知道小姐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定，小姐似乎被一个谜团缠绕着，而这个谜团就如雪球，随着事情的发展，越滚越大，紧紧地束着她。
“小姐，你心里有什么不快的，说给清儿听，这样子，虽不能够解决问题，但是至少心里会舒服很多。”
芷晗摇摇头，说：“没事的，清儿不用担心。”
“小姐，怎么会没事呢，你的眉已经很久没有舒展过。我不要小姐总是这样闷闷不乐的，”
“真的没事，傻清儿，别瞎猜了。”
“小姐……”
“好了，外面真是冷了，我们快进去吧。”芷晗伸手拉清儿的手。
“小姐呀……”清儿不死心地喊道。
“快点吧，我们挑挑那些东西，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芷晗不停脚步，继续往前走。
清儿不再开口，随着芷晗进屋。
外面依旧寒风吹，吹落了一树的残花。
午膳过后没有多久，毓华宫里的宫人们全都忙碌了起来。
允妃还派来了两位资历甚深的嬷嬷，来为芷晗梳妆打扮。
忙了好几个时辰，申时时，毓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窗外，天一片墨蓝色，压得低低的，似乎要与地契合起来，透着暗暗的冷肃和无垠的荒凉。
闺房中，芷晗望着镜中的自己。
往日的清妆早已不见，一张清秀的面容被嬷嬷们妆饰得精致而浓重，有种说不上的美艳。
黑亮柔顺的发，用金制的发簪挽起了一半，另一半则直顺地垂在背上，那支垂挂着鲛珠的钗子插在了云鬓上，美如白玉澄莹透亮的鲛珠，散发着奇异的光芒。白皙的皮肤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脂粉，柔嫩而细致，细若柳枝的眉毛，颜色浅淡而有致，薄如花瓣的红唇抹了粉色胭脂，宛若五月的夭夭挑花。
芷晗觉得这张脸不是她自己的，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今夜，延王即将册封她为贵妃，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是无上的殊荣。
然而，芷晗的心还是隐隐不安，不是因为兴奋自己即将封为妃。她依然记得，延王昨夜看她的眼神，像是嘲讽，更像是一种深刻的鄙夷，这与初次见她惊骇转为阴冷不竞相同，却如刻刀般以相同的深度刻在了心底。
为什么对她会有这样的眼神？看得出，他憎恨她，芷晗清楚的意识到，那种目光的意味。她为那样的神情而困惑不已，至今没有人可以给她正确的答案，为什么他要那般看她？愕然想起了清儿说过的那个女子，也许答案是自己跟那个女子长得相像，而她曾经做过什么惊天的事情，令他憎恨。
那般刻骨的眼神将左右自己，让自己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想到这，再努力假装镇定的心也会被无知的恐慌彻底的瓦解，破碎成片，划出伤口，流出鲜血。
“小姐，你真美！貌比洛神。”清儿走进来，看着芷晗一张美丽绝伦的脸赞叹道。
小姐这样适宜的浓妆艳抹给人一种霎那间的震撼，那样的美，让人怦然心动，深深折服。虽说小姐淡妆让人舒怡清雅，但是，这样的浓妆更加绝华无比。
这样的绝美之姿，此刻却染着一层清淡的哀愁。
清儿知道，从一开始，小姐就不想要当妃子，眼下却被君上册封为贵妃，那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虽说小姐不欣悦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那轻愁岂止是这样的无奈。小姐此刻是什么心思，她一点都不懂，清儿只是希望，无论怎么样，小姐都能好好的，不要悲伤，不要痛苦。
“清儿，君上为什么要册封我为妃，还如此大宴群臣？”芷晗透过铜镜问着身后的清儿，语气里有难掩的哀愁。
清儿微愣。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深刻地记得，君上看小姐的眼神，没有爱怜与恩宠之意，反而有一种让人不易觉察的冷漠，像是恨意，抑或是一种鄙夷。竟然是那样，为什么要册封小姐，君上的心思是如此令人悚然。
“小姐，不要再想了，竟然都这样了，也只有面对了。”清儿出声安慰道。
芷晗惨淡地一笑。
是呀，自己不是一直都在告诉自己，无论事情如何的发展，自己都不可以恐慌。如果这是一个关乎权势与阴谋的游戏，那么她作为最重要的主角，怎么可以轻易任人摆布而欣然接受，无动于衷呢。就算这场游戏，她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她也要勇敢接受，倾力抗击，最后，即使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清儿，叔叔也到了吗？”芷晗收起愁云，换上平日里的淡静从容。
“是，王爷早早就来了，现在大殿上，群臣正争着轮番恭贺道喜。”
还真应该道喜，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她即将成为贵妃，而他梦寐的权势又触手可得了。
“清儿，这样好吗？我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芷晗转开话题，看着镜子里浓妆的自己，依然不能接受。
“美极了。绝美得让人震撼，小姐，等会出去，定会让群臣一阵哗然的。”清儿开心地说道。小姐这样一打扮，变得美若天仙，不让人不为之失魂。
“我不喜欢那样的场面，让我不安。”芷晗低语，似乎是在自言。
芷晗轻拉裙角，站起，转身。
这时，陈福迎面走来。
陈福抬眼，一见芷晗焕然的容貌，心中惊呼，没有想到，晗妃精妆打扮竟是这般美艳摄魂动人。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陈福立即低首并一揖：“常公公在外侯着，差奴才来问娘娘是否打扮完毕？”
“好了。”
陈福转身向大堂外走，芷晗尾随其后。
常顺转眼看来，看见自己眼前的人，不禁努力睁大自己那双小眼睛，天哪，这哪里是人呀，简直是美仙子呀！
芷晗走到常顺面前，语气淡然道：“请常公公带路吧。”
常顺不自然的哼了一声，便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晗贵妃请。”
芷晗和清儿随着常顺走出了毓华宫，前往大殿，大殿是位于永安殿旁边的一个殿，专门用来举行夜宴的宫宇。
今夜，无月，冷风劲起。
已入深秋，秋风席卷而来的是一阵阵萧瑟的冷风。
芷晗穿着层层华服，依然感受到了那一股股迎面吹来的寒风寒彻到心底。
临近大殿，耳边传来奏乐声声柔雅。宛如一支支暖歌，温暖这个冷肃的喧嚣的无月之夜。
常顺快步走到大殿门口。大声道：“晗妃到！”
奏乐声立即停止。
一切就如被生生静止了般，没有了声响。
芷晗抬首走进大殿。
时间恍然间似乎变得静谧而流逝缓慢。
芷晗神色淡静，步伐轻缓。
群臣屏息凝望，随即便是哗然一片，就像秋风狠扫落叶的声音，凶猛而自然。
有人微微惊叹，如此美颜，非倾城倾国，却如若非人间所出，令人倾心而失魄。
有人微微惊异，就像当初延王初次见她时，流露出来的吃惊，浅浅的，就像脚尖轻点水面，余波荡漾后又寂静。
这些，全部都落入了芷晗的眼。
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芷晗走到最前方，余光看见了那赫卓。
满布皱纹的脸，笑意款款。
芷晗在大殿中央站定，低首欠身：“拜见君上。”
“平身。”宸延的声音平静。
“谢君上。”芷晗起身抬首。
她看着宸延，宸延亦看着她。
就在她刚走进大殿的时候，他跟群臣一样，为她的美貌而惊艳。
昔日见她，是清秀之姿，然而，今夜，却宛若神女下凡般倾城动人。酒红色金边针绣的美丽华服将她衬托得像妖艳娇美的牡丹，白如雪玉的容颜上那双水灵如千年的湖水，如黑夜里明晰的寒星，盈亮而澄澈。
神色从容，更是增加了独特的气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及她一分的美奂。
如此的美且艳，比起她，更是风华绝代。
尽管自己一直不去想，她的身上，确实存在一种与生俱来让人失魂散魄的力量。
芷晗目光淡然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宸延。
那张冷峻而倨傲的俊颜，看不出真正的情绪，但是那双清亮如芒星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像是要穿透着她的身体般，深邃而沉澈。
同样明亮如星的四目相视。
华灯流转，逸动着幻美的光华。
“常顺。”宸延微措地收回目光，正色道。
常顺听见命令，走到大殿前，从左衣袖抽出一纸诏书。
“晗妃授旨。”
芷晗躬膝跪下，殿下的众人随即跟着下跪。
“那王府千金那芷晗，才艺双绝，淑德兼备，承蒙恩宠，特封为贵妃，赐予宫宇毓华，钦此。”
“谢君上恩典。”芷晗弯身叩拜。
“恭贺贵妃娘娘！”众人叩首道。
“众位卿家平身。”
“谢吾王！”
众人皆起身，入座席中。
常顺唤道：“奏乐！”
随即，那暖人的乐曲流转整个大殿。
而后，宴席开始，所有人，畅饮的畅饮，欢笑的欢笑……各种声音随着声乐充斥在大殿内，歌舞升平，一派热闹非凡。
芷晗坐在大殿的最前方，今夜，她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有些年轻的大臣投来仰慕的目光，有些人投来她所不解的疑惑目光，芷晗淡淡的笑，笑洁净不染一丝假意，回应着所有的目光。
允妃坐在她的对面，绽放着笑容。她的笑很美艳，因为那浓厚的装束，她的笑很浓，此刻的她美得动人，有着她所没有的美丽，那种自笑中飘逸而出的独一的妖美。
然而，她的笑在芷晗看来，还包含着某种她所不解的东西。
芷晗，看着她，依旧是淡淡的笑，不深不浓，像极了清丽的芍药花。
余光中，看见了那赫卓肆意的笑容，可谓是春风满面，似乎，今夜最应该开心的人不是她，而是他。那满意的笑意里，芷晗清楚地看见了阴谋和算计，那眼神亦如是等待已久的猎物终于上钩了的欢喜。
芷晗安静地坐着，凝神听着那柔美的乐曲流淌在耳边如春风般醉人，忘记了这扰人的热闹，只有动人的乐曲在轻吟。
不知道过了多久，宴席渐渐散了，群臣稀落地走出殿外。
那赫卓在走之前，回望了芷晗，脸上挂着笑，朝她点头，意味深深。芷晗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漠然地点头。回首间，看见宸延看着自己的目光，阴翳得让她顿时心惊，阴鸷中透着冷漠的光，让她骇然，然而芷晗随即收起惊讶，冷然地看着他，似乎是报复他此刻阴冷射来的目光。
允妃走到宸延身边，浅笑低语，而后，宸延不再看芷晗的转身离去。允妃满是笑意的看了芷晗一眼，随后跟着离去。
在允妃和宸延离开之后，芷晗走出了殿外，在门口看见了等候已久的清儿。
“清儿，我们回去吧。”芷晗倦倦地说，这样的夜晚，真是无聊且倦累。
她不喜欢这种宴会，就在她实在是很想离去的时候，终于散了。
冷风寒寒地吹着，让人不禁忍不住抖瑟起来。
芷晗突然在毓华宫外止步，仰首看着无月的黑夜，她觉得今夜的自己像是彻底地被黑夜淹没了，没有了指向，没有了温度，没有的感知，有的是无尽的哀愁和无奈，化作暗黑的影子，隐入黑暗中。
“小姐，天太冷了，我们进去吧。”清儿看着此刻尽显脆弱的芷晗，为她默默的难过。
芷晗淡笑着重新拾起步伐，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地自今夜无比绝美得脸上滑下，黑暗中，透着哀伤的冷光。
回毓华宫没有多久，陈福来报，说是君上今夜亥时会来毓华宫就寝。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