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夜》摩诃多那伽

1、我在黑暗中等待黎明

　　黑暗中，星星火火闪烁着。一盏灯灭了，一颗星熄了，一道光消失了。满是星火的黑暗吞噬了消失无踪的光，弱小的□□……

　　天花乱坠，霓虹的光点像漫无目的、胡乱扫射的枪弹散向黑暗，击中那一个又一个苍白空洞的躯壳与灵魂。
　　端起血腥玛丽，我靠着吧台慢慢品茗。最近一直窝在家里敲键盘，连身子都快驼成蜗牛了。
　　“嗨丽，好久不见。”紫色紧身迷你裙，上身暴露得几乎露点的玫佳奋力拨开挤得肉搏的人群，终于将整个身子挪了出来。
　　“工作很忙吗？”抽出烟，她点了一根。打火机喷出的火给染成酒红的披肩波浪长发再度印上亮丽的银色。她很漂亮，也很性感。
　　微微有些醉，我一把掠过粘在眼睑上的发丝。大累了。每次工作完后就想找个地方让耳根轰鸣一阵，忘却工作时那种紧张得像拉橡皮筋的感觉。接过玫佳递来的烟，我就着她打出的火吸了口。
　　呼！
　　感觉真好……
　　“你看上去很累。”黑暗的霓虹中，玫佳的眼睛有些亮，像用刷子染上的金属光泽，一反她平日略带灰暗的神情。“你该放松一下，譬如……找个人乐一乐。”
　　挑逗的语气。我漫不经心地笑笑。
　　“别，我怕了。”就算再寂寞我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一度使自己虚弱甚至无力挣扎的陷阱，一次就够了。“你很受欢迎。”
　　银亮消失了，眼神恢复了灰暗，玫佳不语，一个劲儿地猛抽烟。舞池中有不少男子朝她眨眼，一次又一次地暗示，其中有几个看上去条件还不错。但，玫佳没有留意，反倒是我这个与她同性的旁观者频频遭受他人传来的嫉妒眼神。
　　“丽！”一只手，戴着名贵钻石戒指与手链搭上了我的肩。妈妈桑，这间酒吧的老板，也是我出道以来一直保持联系的朋友，虽然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你总算有空来了，大忙人！”皮肤保持得很完美，快三十五了还看不见皱纹。高挑的身材配上有些骨感的均称，东方女性特有的韵味随着年龄增长而不断加重化浓。
　　爽朗地打了个手势，妈妈桑示意酒保再来一杯血腥玛丽。我欣赏这种鲜红独特的酒，她也与我一样的口味。
　　“玫佳，今天有没有客人上门？”妈妈桑抢了我的烟吸了一口。她总喜欢拿我的东西，尤其是我用过的。对着黄铜味十足的天花板，我白了白眼。搞不懂的女人。
　　玫佳微微皱起眉头，一脸不想离开的神色。
　　“有是有，不过没几个像样。”她是位小姐，在酒吧做生意的三陪，妈妈桑的摇钱树。
　　“去找找吧，总会有好的。”略有敌意的眼神，妈妈桑口气显得生硬。我有些怪异地瞄了她一眼。对这些为她工作的女孩子，她向来都采取自由发展，只要赚到钱。
　　闪过一抹恨意，烟头的火被愤愤掐熄了。玫佳帅气地甩了甩酒红长发，冲进了舞池。
　　“小心点，”将烟递还给我，妈妈桑略带意味地瞅着黑暗中玫佳紫色的身影。“她对你有意思。”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个女人也会受同性欢迎？有趣！
　　“没想到我这么有魅力！”玫佳的眼光大概有问题，我是个女人，而且——自认不是很可靠的人！
　　莫名的视线，妈妈桑端起酒杯。
　　“别对自己没信心，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对我们这类女人的吸引力。”舔了舔沾在深红唇膏上的酒渍，阴暗的光线中妈妈桑看起来就像中世纪罗马的贵妇，媚惑的神情充斥着高贵的气质。“包括我！”
　　挑挑眉，我有点浪荡地直视她的瞳孔。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而清楚地看她。一种妖冶诱惑的讯息。
　　“如果我是男的，你会怎么做？”虽然这辈子做定了女人，对于同性恋这类的事我也从不鄙视或反对。这世界的自由。
　　“呵呵……”妈妈桑笑得妖娆却沧桑。她弹了弹烟灰。“那我早就出手了。”很久以前的想法，这次太久没见，她按捺不住了。
　　“唔！”我扮了个鬼脸，“幸好我是个女人。”不然就被吃了。像妈妈桑这样的女强人也会看上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你要当心哪！”口气有些冷漠，大概是我刚才的话语刺伤了她。“现在的男女对爱情很自由，更何况你这几年来一直单身。”
　　握住酒杯，我看着手指尖的肌肉因过度的压力而渐渐变红发胀。酒有些抖。
　　“别说了。”我平静地看着杯中鲜红的颜色，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酒转出的旋涡上。“我不想提那件事。”有些恐惧，这种重温旧梦的感觉，好像时光倒转，回到五年前的记忆中。
　　歉意地低下头，妈妈桑掐熄了烟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交往了将近十年，对于我的事她大部分都知道，包括他。
　　“我……”词穷了。在这种时候，她永远找不出恰当的方式摆脱这种尴尬的情况。在找不到转移话题的方法后，她沉默了。
　　“丽……”半晌，妈妈桑抢过我的酒杯，惊醒了一直将注意力转移掉的我。“我希望你快乐，同时也不想再见你这么孤独下去。”诚恳的眼神。
　　我笑笑。没关系。
　　“我还有你这个朋友，你想我会孤独吗？”这两个字眼早就被快得拼命的生活节奏代替了，我根本记不得它的形状和颜色。“别想太多，我并不脆弱。”我想自己现在已经够坚强了吧。
　　欣慰地笑笑，妈妈桑又喊了杯酒。
　　“最近经济不景气，店里生意不是很好，你可要多来捧场啊！”
　　环顾四周挤满胳膊腿的舞池，我逗趣地扮个鬼脸。“别的地方我不敢打赌，你的店在这时候永远人山人海，让人头昏得满地转。”妈妈桑是个欢场老手，天生做生意的料。
　　“呵，都是老天保佑，让我多了几个素质不错的货色。”满意地望着舞池，锐利的眼神穿透所有阻挡视线的障碍寻找目标物——年轻的少女。妈妈桑笑得有些甜，有些酸。很久以前她也是这个年纪就出来混，现在……
　　“哪儿搞来的？”我漫不经心地呷着酒。“满岁数了没？”泡沫经济的崩溃使不少富裕的家庭瞬间破产，下海做生意的女人也越来越多了。
　　“条子才不管这类事，只要收了钱他们自然会乖乖闭嘴。”妈妈桑算计了一下。“有时候他们还会偷偷招几个去玩。”这类事碰到太多，想生存不得不学会应付这些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家伙，有时候还得把自个儿卖进去。
　　一帮禽兽！
　　“大概只有一个没成年，”搜寻了一下，妈妈桑终于捕捉到目标人影。“喏，穿绿裙的那个，人长得不错，第一次出来混，经验还不足。”和她当年一样，吃亏坐冷板凳。
　　“好像……不太适合。”黑暗中，隐约看得见那女孩有些生涩的动作，虽然穿得暴露。“她还在念书吧。”和妹妹差不多的年纪。
　　“哼！现在的社会呀，说有多怪就有多怪。”猛吸一口烟，妈妈桑半俯在我肩上。“像上海，这么奢侈的地方也会有她这种穷得没饭吃的女孩。”初听到那女孩的遭遇时，她也不禁深深叹息。
　　“她才十七岁，爹妈飞机失事，带着一个弟弟投奔亲戚，谁知道那个混帐东西对她不怀好意想趁着半夜□□她，还打伤了她弟弟，没法子，我就收留了她，至少给她活下去的机会，而且她弟弟才六岁。”虽然妈妈桑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对于这种遭遇凄惨的女孩她还是伸出了手。黑暗中我转过头微微笑了笑。没交错她这个朋友。
　　“好人有好报。”敬了她一杯酒，我一口气灌了下去。感谢……这世界没把她污染！
　　“我不求有什么好报，只要别给我添麻烦。”懒得当苦命的好人，妈妈桑更乐意做个坏女人，虽然她从不逼良为娼。她是个自由享受主义的女人。
　　“妈妈桑。”小女孩挤出人群。“我能先回去吗？”扯着裙子的手微微发抖，紧紧地压在腿上。“我弟弟在等我。”苍白的脸颊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更显瘦弱。很文静的女孩，与轰鸣的摇滚乐完全不搭调的气质。
　　“可以，早点回去吧。”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妈妈桑眼神含蕴少有的温情。“换套衣服，路上当心点。”现在已是凌晨二点，说不准有没有危险。
　　感激地低下头，女孩快步离开了舞池。这样的地方对她是种折磨，如果不是为了生活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你对她不错啊。”不错的女孩，怎么形容呢？万绿丛中一点红？不太对，换一下，应该是万紫千红中的一片绿叶，嫩油油的。“她叫什么名字？”
　　拍了拍脑袋，妈妈桑想了一下。“啊……碧！对，上珀下石的碧！”店里女孩太多，看来她的记性也变差了。
　　望着远去的绿色身影。碧……不错的名字。

　　我是个自由设计师兼作家，靠与生俱来的才能和想像在这世上存活。白天倦在自己的窝中吃速食面或其他的微波产品维持三餐来工作，与客户的联系完全通过网络进行，可以称得上是足不出户的隐者，至少妈妈桑和其他几个知心朋友这么称呼我。在业界我也算得上是有点名望的人，别人无法忽略我的能力和作品，之所以称自己是作家也只是因为曾出版过几篇小说。纯属业余的兴趣，可以缓解一下工作的压力，没想到今天也成了我银行存款的一大来源。
　　走在大街上，我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前阵子一直忙于应付那个挑剔的客户，都快忘了呼吸新鲜空气是什么滋味了。走向公园。找个凳子躺会儿，与大自然亲近一下吧。
　　凌晨四点的天空依然如块黑色布幕，时常我在想，黎明前的黑暗为什么总是这么黑，就好像那段记忆，该忘却的时候却总是徘徊不去。要到什么时候啊……
　　远处灯光下一个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我走上前。这种时候除了鬼还有什么玩意儿会呆在这儿。
　　小孩，小男孩。蹲在公园的沙堆里他一把把地堆砌，像座房子，只是技术不行看上去更像防空洞。我蹲下身。什么样的父母会把孩子丢在这里，该不会是弃孩吧。
　　“喂，你怎么不回家？”怪异的小孩，即使问他话也漠然地忽视我的存在。“你家人不担心吗？”
　　小孩回过头，晶亮的灯光印射他黑漆的瞳孔。我心悸。
　　冷漠的眼神，像冰一样凉得刺骨。这是孩子该有的眼睛吗？
　　“你不怕有坏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样的眼神，只是一时间想不起。
　　小孩不答话，他依然坚毅地堆砌那不成形的房子，灯光下的影子是如此孤独，让人看了不禁有些落寞。
　　算了，大概有残疾吧。我坐在沙堆旁的凳子上。反正过不久天就亮了，干脆在这儿睡一会儿，总比让这小孩一个人呆着好吧。
　　闭上眼，我慢慢沉入睡梦。最近实在太累了……
　　小孩站起来。他愣愣地注视躺在一旁凳子上的女人，表情有些复杂。以前碰到过的人都会问他住址或电话，甚至有时候会强迫地拉着他去警署。但，他知道，在这些人的内心深处往往藏着险恶的另一面，就和那家伙一样，装着好人却欺负姐姐！
　　光，自尽头闪现。
　　“抱歉，小敏，我来晚了。”光芒渐渐集拢，形成一个人形——碧！
　　“肚子饿不饿？我带了面包。”掏出一个塑料袋，上面印着超市的标签。小敏接过袋子里的面包。他咬了一口，猴急地咽了下去却差点噎着。
　　“慢慢吃，还有很多。”拍了拍弟弟的背，碧微笑着牵过弟弟的手。“我们回去吧。”
　　小敏不动。他看着凳上睡着的女人。她……会不会有危险？
　　“小敏？”顺着弟弟目光的方向，碧看到躺在长凳上的人，是刚才店里和妈妈桑谈话的人，打扮得像个男人的女人。
　　一阵晃动，我被推醒了。真是！才刚睡着就被打扰，该不会是色狼吧，我这种打扮也不会被瞄上呀。
　　一片绿色。碧！她怎么会在这儿？
　　“谢谢你陪我弟弟，”躬着腰，碧感谢地行了个礼。“很晚了，你也请回吧。”
　　“噢，噢。”揉了揉酸涩的眼皮，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原来这小孩就是她弟弟呀。“没关系的，我是妈妈桑的朋友，也可以算你的朋友。”
　　黑暗中，背着光，我隐约看见碧嘴角显露的诡笑，刹那消失了。
　　“那么再见了，路上小心。”有礼貌的招呼，可惜少了些人情味，感觉冷漠非常。
　　远处，一高一矮的影子被大街的路灯拉得长长，慢慢消失了踪影。我努力振了振腿。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可别走到一半就趴地上睡了。
　　回家，冰冷的、冷漠的、蜗牛居住的壳……

　　打开门，门发出的吱呀声与钥匙摇晃的叮咚声合成一片。孤寂的声音。
　　摸索着我开了灯。屋内一片零乱，到处都有方便面的塑料袋和壳，用过的餐巾纸被搓成一团团丢弃在屋角每处，随意走一步恐怕也会踩到一团软绵绵。没洗的衣服堆在沙发上几乎把所有余下的空间塞得满满。这就是我的家，典型单身女贵族的房间模式。
　　脱下外套我随手将它扔在沙发上，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包速食面和啤酒空无一物，这次去超市购物的时间又得提前了。拿了罐啤酒，我拉开盖子灌了几口。随手捞了本杂志躺上床。
　　凌晨六点除了新闻没什么好节目，不过我已经习惯开着电视睡觉。至少可以让我听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声音。这房间太大，声音太少，太寂寞了。和我一样。
　　你太孤独了，找个人来陪陪你吧，或者……养只宠物也行。
　　宠物？哼！妈妈桑很久以前这么劝过我，不过我没接受。不论是什么，就算感情再好，也会有散的宴席，更何况人心善变。他就是那种人。
　　很多时候我不愿想起他，也许是逃避也许是我已经变得懦弱，时常我希望这一生能重来一次，如果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想我绝对不会再掉进这个陷阱——爱情的蛛网。
　　“你是个很好的女人，但，不适合我。”临行前，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算是分手的理由。哼，什么叫不适合？是我个性太强像个男人？还是你嫉妒我的能力不堪忍受？呵呵……人都一样，善变！
　　五年前刚遇到他时，他也算个绅士，至少在我粗枝大叶的朋友圈里显得与众不同。这也是我接受他追求的原因。一开始就是他找上我的。可惜，发展到最后他无法忍受我过于暴躁强硬的脾气和脏话连篇的口头禅，再加上我的能力又在他之上，这一切最终导致分手。他去了香港，而我，依然留在上海这座不断滑向深渊的城市。
　　有种滚烫的东西从眼眶滑掉，慢慢延伸向脸颊。我想，我哭了。
　　对这段感情，我付出了生命中最真实的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可，换得的是什么？不适合！就这么三个字打发了我真实的感情，这算什么！
　　我不是个滥情的人，更不是为了任何物质就出卖自己的人。感情付出只有一次，在过去见到太多失败的爱情后我曾发过誓，一生只对一人用情，对方就是他！
　　呵呵呵……骗子！什么爱情什么誓言什么狗屁的永恒！都他妈是堆屎！
　　这城市不需要真情，付出真情的只有傻瓜，我就是那个最蠢的笨蛋！笨蛋……！
　　“叮咚！”门铃声响了，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刻响起。我擦了擦眼睛。有些浮肿，不过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打开门，玫佳！
　　“嗨，我听说你住这儿，刚巧路过就上来看看。”仍是一身紫的玫佳拎了包仙贝，外面套着的黑夹克有些湿，大概是沾上了清晨的露水。
　　“进来吧，我先声明，自个儿找地方随便坐。”这屋子太乱了，我是个懒鬼，想都没想过要理理。只要没蟑螂就行。
　　“哇塞，这就是你的窝？”瞪大眼睛，玫佳不置信地环顾整个房间。“好一个现代女性的单身房间。”和男同胞有得比。
　　“别像老妈子一样罗嗦！”有些不耐，自从逃离家人后我一直很庆幸不用再听母亲叨唠的声音。“我耳朵会生疮的。”
　　“呵呵……”玫佳笑得花枝招展。工作完毕后她没卸妆，浓艳的姿色与惨白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别介意，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女孩子的房间会有这种程度的脏。你呀，真的很适合当男人！”
　　意味深长地抛了个秋波，玫佳把手里的仙贝塞进冰箱。
　　“你该注意一下营养，否则身体早晚垮掉。”担忧地看着速食面和啤酒，玫佳眉头皱成两座小山。“找个临时工来帮忙打扫一下也行呀。”
　　“是是是，唉，可惜我命苦，到现在还找不到对象，否则让老公养我，省得花钱请厨子。”刁了根烟，我打个火点上。“说不定被养得白白胖胖活到一百岁。”
　　喷了口烟，烟雾缭绕的丝线仿佛迷雾，让人一脚踩进去便无法寻到出口。
　　“男人？”玫佳口气有些生硬，变得认真。“女人就不行？”
　　“我想你不是那种思想传统的保守派。”
　　黑亮的眼眸紧紧盯着我，有种逼迫感。
　　“倒也不是男人女人的问题。”叹了口气，我有点想把她“请”出场。“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想对别人多说，受过的伤害一次就够了。
　　“能告诉我吗？”认真而殷切，玫佳的神色有些喜悦又失望。
　　我直视她闪烁不定的眼眸。“不能！”我要把它永远压在深处，永世不让它翻身。
　　失望地别过头，玫佳一把抓过外套。“我想我该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拜拜！”没多说，对于刚才接近无礼的行为我也不想多做辩解。人各有志也各有稳私，并不是一两天的朋友就能随意揭开伤疤的。无所谓。
　　躺下，床沿的杂志被不经意地踢到地板上。我闭上了眼。电视机关了，整个房间除了自己心脏的跳动与呼吸什么都没有。如果来几只老鼠就好了，可以听听吱吱叫，虽然这里是十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