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二章 野生放养的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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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顶，小佗和姬随心一行四人，俯瞰着从山脚延伸向地平线尽头的沼泽湿地。眼前这片沼泽，因近年来时有潮水泛滥而不断扩大范围，却因此免受秦军铁骑的践踏，尽管成不了世外桃源，倒也算和平圣地。
蓝天白云之下，碧水黄草之上，虽然漫漫瘴雾，泛着深浅不一的绿色，在风中轻拂浅曳，美的迷离，艳的诡谲，但却有无数的飞禽走兽，被因为战火而流离失所的饥饿平民驱赶到这里，为原本一片死寂的地带添满了生机。
“准备好了？”随心看了一眼同伴们。
小佗、韩孤、卷耳三人点点头，他们都用双层湿布蒙住了口鼻，上面浸过随心配出的解毒药剂。
随心却并未蒙面，只低头看着摊开的左手。
完美的手指并拢略弯，一枚汪妃戴过的珍珠耳环躺在掌心，带着珠光粉艳，更衬出肌肤的毫无血色，显出令人怜惜的脆弱。
他轻轻咬破右手指尖，挤出一滴鲜血，落在珍珠之上，随即右手捏着指诀，优雅而诡异地舞动着，在染血珍珠之上，悬空画出一个无形的符阵。
姬随心的那一滴血，浓红近似诡异，却像气雾一般渗入了掌中的珍珠，随着符咒的完成，血滴消失后，珍珠不但开始发光，更似轻盈的气泡一般缓缓上升。
蓦地，越来越亮的珍珠，竟然变成了一小团朦胧的光雾！
纯白莹润的光雾，渐渐幻化成一只极小的鸟儿，仅比萤火虫儿略大，在阳光下扑扇着翅膀。
小佗与卷耳、韩孤都呆呆地看着这诡异的变化，眼中满是震惊和熟稔的情绪！
那只浅淡透明的飞鸟，散发着冰冷的荧光，在四个人的头顶欢快旋舞，似在辨别自己应走的方向，更似在享受飞翔的自由！
“太像了……跟她一样……”小佗喃喃低语，移不开恋恋的目光。
虽然形态不同，但这种特别的灵体，就像很久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少女一般！
随心微微拧眉，惨白的肌肤更衬得细眉黑艳：“这是凝魂术，你们见过？我听说中原的方士多为附庸权贵的俗人，也有这等能耐？！”
由于知道汪妃墓的大概位置在此地，所以一路行来，这还是随心第一次在同伴面前运用他口中的神术寻人。虽说不指望这三名好武噬血的中原蛮子就此臣服，但得知他们竟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等神术，反倒是随心更为惊讶。
“凝魂术是怎么回事？”小佗问话的时候，亮晶晶的双眸就像饿到极点的猛兽，突然看见羊群从面前路过，兴奋地全身微颤！
随心解释道：“但凡随身物品，都会附上几分主人的气息，区别只在多少。此术以施术者提供的精血和灵力，重组物品的形态，令附着在物品上的主人气息拥有灵体，却并非独立的生灵，它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主人，回归本源。”
小佗又问：“如果物品本身是天地至宝，又提供了足够的精血和灵力，灵体是不是就能凝成人形？”
这时，一直在空中旋舞的珍珠飞鸟，终于选定了方向，轻拍着双翼，熠耀东南飞，寻觅所相思。随心早已交待过寻人时的注意事项，此时见珍珠飞鸟择好了路径，众人连忙迈步跟随。
随心一边走，一边回答小佗的问题：“你要找的那个被玉佩困住的小姑娘，若也是这般情形，那就不是简单的‘凝魂术’，而是最高明的‘移魂术’。就算把我全身的血肉、精气、灵力都献了出去，也无法做到移魂锁玉。移魂术，是上古禁咒，就算有神仙相助，也不能保证成功。我倒很想知道，是谁成功施展了移魂禁术。”
没有人看见，走在最后的随心，眼中正隐现波澜。
在随心那一对看似绝美的凤眸里，瞳仁深灰，眼白泛蓝，竟似一片诡谲的混沌，占据了天空的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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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满现状，该如何选择？
逃避，还是面对？
如果连逃避都无法选择，就被迫进入了更加不堪的环境，又该如何面对？
赤裸的足踝，踏上了静谧的水面，苍白的倒影，映出了浅淡的荧光，像一抹月色凝成的精灵幻象。
安叶荔站在水面之上，看着倒影里几近真实的躯体，纤细柔弱的骨架，莹润滑腻的肌理，却裹着千疮百孔的曲裾深衣，每一处细节，都在提醒她，往昔一切如梦。
她，不再是温室的花朵。
她是野外放养的生灵。
一群陌生的麋鹿经过，似野牛一般的巨蹄，在狂奔中踩荡了水波，晃起无数漪澜，混浊的沼泽浅水，本是阴郁的墨绿，溅起的水浪，却如雪花般细白。
当那只体长超过两米的领头麋鹿经过的时候，轻摇着像毛驴一般的短尾，速度略减；庞大而金黄的鹿角，傲然丛生，威武似龙王；骏马般的头部，圆亮的双眸紧盯着她，似在犹豫她的种族，乌黑润泽的麋鹿眼眸，让她想起不知多久以前的记忆。
曾有一对同样纯净无邪的眼睛，也是这么专注地看着她。
她却不敢深思。
如果记忆只会让人疼痛，又何必回想？
她压抑着心底几近麻木的恐惧，拉开手中自制的鹿筋弓，移动着骨制箭簇的方向，屏息地瞄准了麋鹿群。
恐惧，除了让人崩溃，还能让人坚强。在无路可退的时候，所有的迷惑，都被置诸脑后。
没有人来拯救她，所以，她学会了保护自己。
她准备……射杀任何靠近芦苇丛中那片空地的生物。
因为扬子鳄喜静，夜间外出觅食，白天隐居在复杂的地下洞穴里，偶尔才会出来晒晒太阳。
每天的正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才是她唯一能得到喘息的时刻，她不会让任何生物破坏她短暂的和平。
很久以前，她并不知道，扬子鳄的食量竟然这么大，或许是鳄鱼本就贪婪，或许是因为玄鸟玉佩在碰到食物的新鲜血液之后，泛出的血色光芒更加刺激了食欲，只要不在冬眠和睡眠之中，那只捕获她的恐怖扬子鳄，总是不停地在捕食。阿汪汪，吞掉束缚她的玄鸟玉佩的鳄鱼，在与她共度了两个夏天之后，已经成为附近体型最大的霸主，安叶荔心底清楚，古怪的不是幽灵般的她，也不是身型暴涨的阿汪汪，而是玄鸟玉佩。
那枚玉佩能从血液中吸取生命的能量，并影响拥有它的人。原本她能与阿汪汪相处的唯一原因，不过是依仗着阿汪汪不能伤害她幻影般的身体。可是，与阿汪汪相处了半年之后，留在它体内的玄鸟玉佩，从无数被阿汪汪吞吃的动物血液中吸收了能量，令她透明的躯体渐渐变得真实。
只可惜，不是所有得到玉佩的生物，都会怜爱一个清纯柔弱的附庸者。在一年多前的某一天，正当她高兴地发现身体不再透明了，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人时，宠物般的鳄鱼阿汪汪在吞噬新鲜血食之后，也能够碰触到她了。
拥有真实的生命，就要面对现实的折磨。玉佩之主，已经成长为她最大的威胁。从那时开始，她不断忍受着阿汪汪的袭击。不会受伤和死亡的身体，却无法阻止疼痛，在遭受了无数次巨鳄咬噬的彻骨之痛以后，她被迫开始了反击。
她发现，在阿汪汪吞下血食后的短暂时间内，当它体内那枚诡异的玉佩能够从血液中得到能量的时候，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碰触任何物品。于是，她学会了在沼泽中捡取碎石断木和动物筋骨，自制简陋的弓箭，并按照很久以前看来的练习方法，学会了让箭头落在准确的目标之上。随着她箭法的进步，她与巨鳄阿汪汪之间的缠斗，也从开始的单纯受害，到后来的尝试反击，再到现在的两败俱伤。
十米之内，阿汪汪害怕她的弓箭，她害怕阿汪汪的牙齿。
尽管玄鸟玉佩将她和阿汪汪束缚在十米的范围之内，可她和它，谁也不能杀死对方。如果她杀了阿汪汪，她就永远不能超出阿汪汪尸体周围的十米牢笼，可她喜欢四处走动，这是寂寞中唯一的乐趣。
所以，她只能与阿汪汪互相恐吓，却不能真正伤及对方。经过无数次试探之后，她和阿汪汪之间，达成了诡异的和平：只要阿汪汪晚上吃饱喝足，白天休息时不受到骚扰，那么，它就会无视她的存在，否则，阿汪汪就会在暴怒中，继续尝试吞掉她。
为了避免无谓的斗争，她开始在白天，手持弓箭，帮那只熟睡的变异巨鳄排除所有的骚扰，尽管满心的怨恨。
那群无辜的麋鹿终于离开了，任何一只麋鹿都没有踏近那个洞穴的入口，她黯然地松了口气。
一只细小如萤火虫儿的荧光飞鸟，无声地掠过了她的头顶。
芦苇丛中，有“沙沙”地声音传来，似有生物，正在走近阿汪汪的洞穴。
她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
当那异常的响动，穿过茂密的芦苇丛，走进她的视野，她愣住了。
芦苇花开，漫天的白，遍野的绿，只映出那个挺拔孤傲的黑衣少年。
她，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无法挪开眼睛。
少年也定定地看着她，抬手扯下了蒙在脸上的布。
远天云淡，日曦闪耀，芦花深处，水波荡漾。
她看清了一张浅麦色的脸，清俊明朗的五官，乌黑圆润的杏眼，清澈专注的目光，如记忆中一样纯净。
小佗……他长大了！
那个初来异世时，就与她相遇的人，曾经保护过她六年的古代小男孩，曾让她以为穿越后的世界，不过是个温馨的梦。直到被迫与他分离，她在世间辗转流浪了一年，在地下墓室里深埋了许久，又在沼泽中挣扎了两年，她才知道，这个世界的疯狂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小佗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充满力量美的肢体，蕴含了无穷的力量，跨越无数时光，终于站在她的面前。
“小荔……你别哭啊……”小佗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抬手想要抹泪，却触不到她的身体。
当时年少，不识风流。
在一起时不曾看清，离别了又不敢深思。
如今重逢，他们才明白，原以为只是划过心底的细微裂隙，在漫长的时间里，竟然因为刻意的遗忘和封闭，变成了从天到地的虚空深渊！临渊回首，刻骨铭心的痛楚，才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喜悦，从头顶弥漫至脚底。
身后，一阵腥风袭来。
小佗看着她的明亮双眸里，突现惊惶！
“小荔！快闪开！”
不等安叶荔反应过来，小佗已经拔出了身边墨黑的铁剑，扑向她的身后！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二章 野生放养的初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