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记》奎汣

32、第 32 章

　　当周定从宪州回来，就见到自家夫人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遂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做出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给谁看？”
　　周夫人遂狠下心将自周定走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然后便忐忑地等着周定的反应。周定先是气得浑身发抖，接着就一把将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儿地扫到了地上。周夫人站在一旁喏喏不敢语。
　　“都是你教的好女儿！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去干嘛？现在还给我整出这档子事，怎么？她的亲事我这当爹的还不能做主啦？什么非夏家那小子不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来的脸把这话挂在嘴边的？”周定气冲冲道。
　　“老爷！我看这事也不能全怪芸儿！当初你说要把芸儿许给那魏远山我就不同意，看吧，现在芸儿也不答应！老爷！依我看哪，这夏家大公子可比魏远山好多啦，先不说这夏家跟咱们家门当户对，这夏公子本人也是出类拔萃，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内阁侍读，那魏远山不过是个主事！现在咱们家芸儿跟魏远山定亲的事也只有咱们和那魏远山知道而已，趁着还未下定，你就跟那魏远山说说，亲事就算了吧！想必他也不敢不同意！”周夫人趁机劝道。
　　周定听了一时怒火攻心，只觉得天旋地转，忙退后两步坐了下来才感觉好一点。周定抚着胸口道：“你这无知妇人！什么叫你本也不同意这门亲事？我当初可是跟你商量了的，你也亲口答应了！现在你叫我悔婚？我可做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
　　周夫人气道：“我开始本来就不同意！都是你再三劝说我才勉强同意的！那魏远山有什么好的？你这么看重他！非要把女儿嫁给他不可！”
　　“我回府前刚跟远山去宫里向皇上交差了。你知道皇上说什么吗？皇上擢升远山为水部员外郎了！他这样的年纪连连擢升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我难道不心疼芸儿吗？正是我了解魏远山这孩子，我才想把咱们女儿嫁给他！当初提出来要跟他结亲的是我，现在你让我悔婚不是自打耳光吗？”
　　“就算那魏远山升官了，可他无父无母的，那夏家公子还有个在国子监做祭酒的亲爹呢！”周夫人仍不服气道。
　　“魏远山是父母双亡，可这样咱们芸儿嫁过去就不用在公婆前立规矩，整个内宅就是她做主，不比嫁到别人家受婆婆的气要快活吗？”
　　“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可现在芸儿不愿意嫁给你那宝贝学生，她就看上人夏公子了，还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她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你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说怎么办吧！”周夫人两手一摊道。
　　“我去看看芸儿！”周定起身大步出门。
　　周定周芸两父女究竟关起门来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但结果就是一个时辰后周定长吁短叹地从周芸房里出来了，然后就吩咐人去把远山找来。“不了！还是我亲自去找他吧！”周定改变主意道。
　　当远山打开门看到周定站在门外时，惊讶之情不言而喻，毕竟两个人从宫门前分开不过半天而已。
　　远山让周定在主位上坐了，随后奉了一杯茶就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周定开口。周定见了远山这副客气有礼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涩然道：“你别站着了，也坐下吧！”
　　远山这才在下首坐了下来。
　　“远山啊！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想让你跟小女定亲的事恐怕做不得数了！个中缘由因是家事，又牵扯到小女，我也不能多做解释。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为师在这里向你道歉了！”说着周定就站起身来鞠躬，远山大惊，连忙拦住周定道：
　　“先生这样我可受不起！快别这样！反正定亲的事也是两家私下里说说而已，并没有过过明面，本也做不得数的！先生不必如此！”
　　“远山哪！你是个好孩子，在我心里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要相信，我先前是真心想让你做我的女婿的。现在我又反悔，我实在是！实在是再没有脸面对你了！”周定一下子背过身去，掩面泣道。
　　“先生！你待我如师如父，我魏远山不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你放心，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以后还像往常一样相处！”远山真诚道。
　　周定转过身来，“远山啊！你父母皆已过世，我今日就卖个老，认你做干儿子如何？今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你的亲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给你挑一个人人称赞的闺秀！”
　　“先生！有您做我的干爹我自是愿意，只是我现在的状况您也看见了，连住的地方都是租的，我实在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成亲的事还是晚两年再说吧！”
　　周定只当远山心里还是很在意被悔婚这件事的所以才说不想成亲，但这件事毕竟错在自家，因此周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远山选个好人家的女儿。
　　送走了周定，远山感觉一身轻松，好像长久以来束缚在身上的枷锁一下子解开了，远山简直开心得要跳起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宝儿的面孔就浮现在了远山的脑海里。远山的心又开始激烈地砰砰跳了起来，远山不再克制自己，随着自己的心出了家门往鲁府走去。
　　不出远山所料，宝儿并不肯见自己，也是啊，是自己先提出来的以后不再见面，现在自己又巴巴地跑过来宝儿怎么会肯见自己。可是远山实在是太想立刻就把自己已经退亲的事告诉宝儿，因此远山在门房处借了纸笔给宝儿写了一封信，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散碎银子给门房让他务必把信交到珍珠手里。
　　看着门房进去了，远山就在鲁府外找了个地方等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珍珠出来了，远山连忙迎上去：“珍珠……”
　　不等远山说完，珍珠就直接打断了：“魏公子，我们小姐让我转告你，不要贵人多忘事，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还有，我们姑太太正在给我们小姐挑选夫婿呢，小姐最近都会待在府里不会出来，你也别想着守在门口不走就能见到我们小姐！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珍珠说完就扭过身头也不回地进府了。
　　“怎么样怎么样？珍珠，我让你躲在大门后偷看那傻子的表情的，听了你的话那傻子是什么表情？”宝儿一见珍珠进来就急忙问道。
　　“小姐，我照你说的，躲在大门后向外看了，那魏公子跟失了魂似的在门外站了半天才走呢，走路也不看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摸得到家门。哈哈！”珍珠开心地笑道。
　　“那个傻子！跟我斗，找耍呢！当我林宝儿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这次看我不好好整整你！”宝儿娇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