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记》奎汣

10、第 10 章

　　李行安李大夫，此人远山也听说过，在县里小有名气，提到他，远山就想起了两个月前看到的有一位壮汉带着老母亲来找李大夫看病的事来，这样一想，这么多人同时生病确实不太正常。远山还待细听，宝儿已带着一队差役浩浩荡荡赶来了，远山忙收敛心思迎了上去：“我一直在这儿守着，没见到李惟方出来。”远山虽未亲见过李惟方，但打听的时候已经听人描述过他的大体相貌以及衣着服饰，因此此时他很肯定的说出李惟方尚还没有出来。
　　“还没出来？果然是恶有恶报，老天都在帮我们抓他个现行！”宝儿恶狠狠的说道。随即朝衙役做了个手势，众差役立即领会，当即冲进了云来赌坊。不过一会儿，李惟方就被带了出来，显然此时他还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犹自骂骂咧咧的：“喂！你们竟敢抓我？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就敢乱抓人！还不赶紧把我放了！喂！我跟你们说话呢，耳朵聋啦？你奶奶的，等老子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不得不说这队衙役还真是训练有素，饶是这李惟方骂的这么难听，他们也丝毫不受影响。
　　很快李惟方就被带到了大堂上，林子清林知县已经在堂上正襟危坐了。宝儿带着远山躲到了侧门后偷听。为了听得更清楚一点，两人都使劲的朝前挤，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紧贴在一起了，直是呼吸可闻，不过此时两个人的心思都放在偷听堂上的动静上，谁也没觉出不妥。
　　此时堂上李惟方犹在辩驳：“说我当街调戏民女？谁说的？站出来我看看！我调戏民女？我明明是受害者！那杀猪的都拿刀把我砍伤啦！不信你看！”李惟方边说边就准备撩起袖子将受伤的胳膊露出来。
　　“行了行了！”林知县不等他露出胳膊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公堂之上你胡闹什么呢！李惟方，我可听说你经常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此等所为我等读书人实是不耻！这样吧，既然你调戏民女在先，那王顺福也是救人心切才误伤了你，你也并无大碍，本官现在就把那王顺福放了。来人啊！……”
　　“等等等等！”林知县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惟方打断了：“林知县，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要把那杀猪的放了？说我调戏妇女，你又拿不出人证。可那杀猪的砍伤我可是好多人都看到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叫来一堆证人，而且我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想这么简单就把那杀猪的给放了？我告诉你，没门！”
　　宝儿躲在门后直听得跺脚，原本是猫着腰在听的，一气之下突然站直了身子，头顶猝不及防的撞上了远山的下巴。远山揉着被撞疼的下巴抱怨道：“听得好好的，你又怎么了？”
　　宝儿指着外面叫道：“那李二浑也太无耻了吧！他在街上调戏远梅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他还说没有人证，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嘛！”
　　“喂，你小点声！虽然有很多人看到李惟方作恶了，但你真的要找个人出来作证，我想还是没有人敢站出来的。毕竟这千鱼县就这么大，他前脚出来作证了，后脚说不定就被李家的人报复了。大家都是本分过日子的普通百姓，只要事不关己，谁也不愿意出来趟这趟浑水。”远山解释道。
　　“那怎么办？就让那混蛋继续逍遥法外的作恶吗？”显然根据宝儿的日常认知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哎，我想到办法了。他不是调戏的你妹妹吗？让你妹妹出来作证就好啦！”宝儿一脸开心的说道。
　　远山却不乐意了：“我不会让我妹妹来的，我不想让她再见到这个人了。好了，你也先别着急，你爹不是还没答应吗？我们再看看。”说完竟是不等宝儿回应又看向了大堂。宝儿见状也只得怏怏的继续偷看。
　　这边大堂上林知县也被气得不轻，但他其实也知道李惟方说的是真的，不会有人出来作证，但他做父母官这么多年，也不想让一个无辜的人继续承受无妄的牢狱之灾，于是愤而道：“李惟方，事实究竟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也不必跟我在这耍花腔了。王顺福是砍伤了你不假，可你如今不也没什么事吗？可你收买狱卒让他们将王顺福打了个半死，这事儿你赖不掉吧？你把人都打成那样了还在斤斤计较于你胳膊上的一条小伤口，敢情你的命贵，人家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啦？告诉你，我是这千鱼县的父母官，只要我在任上一天，我对所有的百姓都一视同仁，谁都别想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欺负穷苦老百姓！”
　　见林知县说得这么坚决，李惟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反正教训了那个杀猪的一顿气也出了，现在还是快点从这件事中抽身比较好，于是顺坡下驴的说道：“好啊，既然林知县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卖你个面子。这样吧，人你可以放了，但是该给我的医药费得赔上，我这被他一划伤吧，可把我祖母和母亲急坏了，想我从小到大身娇肉贵的，哪受过这等皮肉苦啊？我娘是找了全县最好的大夫给我治的伤，那上好的补品，人参啊，鹿茸啊是流水似的炖给我吃，这前前后后是花了不少钱呢！我李家虽然是不差钱，但我给人砍了一刀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算了。林大人，你就判那个王顺福赔我五十两银子，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我也不再问了！”
　　林知县气极反笑：“就你那一刀，看病吃药要五十两银子？你开玩笑呢吧？是我不识数还是你不识数啊？再说了人王顺福都被打成那样了，你赔多少吧？”
　　“那王顺福是我叫人打的，我认！这样吧，他先赔了我银子就放他出来，等他出来了他所有的医药费我都包了，这样他不吃亏了吧？”李惟方表现出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林知县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这样吧，王顺福只是个普通的屠户，比不得你家家大业大的，五十两确实太多了，二十两吧！不过你得负责把人家的伤治好了。”
　　李惟方还待再辩，林知县已经疲惫的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开口：“好了，就这样，你不用再多说了！记着，我会派人盯着你的，以后给我放规矩点，下次再犯到我手上，被我抓了现行，可就不会像这次这样让你这么轻松的过关了。好了，退堂！”
　　从县衙出来，宝儿显得很丧气，闷闷的说道：“我先回家了。”林知县虽然白日里在县衙办公，但他在这千鱼县也置了一处房产，因此宝儿一家人并不住在县衙里。远山知道宝儿心里不开心，也不点破：“嗯，你路上小心点。我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婶子。”
　　虽说林知县把赔偿的银两从五十两降到了二十两，但王顺福平日里杀猪卖肉为生，一个月也只挣一两银子，哪里赔得起这许多钱？王母听得消息，把家里的积蓄都翻了出来也只凑了八两银子，急的在家直哭。远山出去了一趟，把十二两银子交到了王母手里，王母这才欢天喜地的拿着银子上衙门赎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