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7》锦霞

16、蜜中苦涩

　　在阵阵的掌声和不间断的闪光灯之下，卓越再次牵起我的手，一起步向后台。T台的灯光渐渐暗下，会场四周的灯光相继亮起，美丽的模特们有条不紊地走下T台，形成LOVE7，每一位解说员各就各位，为观赏者传达绵绵的LOVE7意念。
　　我们从后台探出头来，闹腾的气氛使人欢欣鼓舞。我的心不自觉地为他感到特别的高兴，赞赏的语句不假思索地溜出了嘴：“今天的展会很完美，你真的很厉害。”
　　他的脸上竟是绽放出纯净的笑容，像个愣小子似的看着我，惹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反射性地放开了他的手，有点扭捏地说：“我们也出去看看。”
　　我背着他偷着笑，毫不知脚步的方向。突然之间，他把我拉入帷幕之中，我的心脏是在剧烈地震动啊！他把懵懂的我拥入怀中，在我的耳边激动道了一声“谢谢！”，喘动的气息中携带着快乐的笑声。
　　我点了点头，抱着他，一起享受着属于我们两个的温暖时光。
　　整个LOVE7的展示过程，Jennifer化身忍者，默默窥视一切，掌控一切。目睹那一对人儿的离开，她拨通了手机：“小越，到我房间来。”
　　这些年的历练，相对于舞台上的明刀明枪，她喜欢上了幕后的运筹帷幄。
　　卓越轻轻吻了一下我的笑脸，跳跃着离去。
　　“好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真的是羡煞旁人啊！”
　　明明我就还陶醉在少女的梦幻泡沫，恰恰就被突袭而来的调侃给震破了。
　　转头一看，Linda率领Lily和Betty气势汹涌地袭来。
　　“早就知道你们两个会擦枪走火。”
　　Betty话音未落，Lily就附和道：“你也太深藏不露了啊！”
　　这一句接一句的流弹，Just Keep Smiling，无疑是最好的防护罩。
　　“Belle，你这攀高枝的手段可真高啊！”
　　我的脸当即耷拉下来，挡在她们前面，看她能捣出怎样的话样。
　　她无所忌惮地走来，就差那么两步，被Daisy截下了：“Ann，Sharon现在让你过去见她。”
　　我动了动眉头，平生第一次对她礼貌地点头示意。
　　Jennifer孤寂的背影，在斜晖之下映出畏惧的阴影。卓越站在那阴影的覆盖之地，静默地等待她的指令。她一早察觉到他的脚步，并不急于转身，轻柔的气息流出唇间：“你做得真的很好，他们很喜欢。”
　　他听得出当中的落寞，所以一直都很在意：“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转过身，亮出犀利的剑锋：“我要Ex的名气。”
　　Ann一露面，Sharon的钢棍劈头盖顶而来：“你让我很失望。”
　　她的脸色有点泛白，仗着Sharon一直以来的呵护有加，还是撩起高傲的调子：“我做错了什么吗？”
　　Sharon绕到她的面前，嘴角的笑意让她霎时僵住了，语气缓和下来：“Belle的资质不如你，但实战能力绝对在你之上。停止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你可以出去了。”
　　在她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了冷淡的声音：“你应该庆幸，Belle是个惜才之人。”
　　萦绕面庞的惊诧之色，亦将慢慢退散。
　　二十点整，LOVE7晚宴正式开始。曾几何时，我是如此迷恋盛大宴会的熠熠星光。在阵阵掌声、声声道贺、句句赞美中，我总是轻易地抬起自恋的面容，扬起高傲的姿态。此时此刻，我更享受呆在黯淡的一角，静静地观赏这浮华的人来人往、人聚人散。
　　看！那一个人，那一张面具，紧紧追随着Jennifer，穿梭在社会名流、商界翘楚之间。摇荡脸上的笑容，再一次隐没在光彩夺目的星光里，我一饮而下。
　　迎着晚风，在那孤寂的一角。他悄无声息地来到我的身边，我感觉到了，怎么也不想拧过头去，看到一张毫无血丝的面容。过了那么一小会，他低下目光，定格的瞳孔一片混沌，是一句愧歉：“对不起！”
　　我听着，湿润了脸颊。连我自己都会嘲讽，有什么对不起的，男人的一句话罢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真，沙哑地声音响起：“我厌倦了，厌倦这种锡纸包裹起来的生活。我用了十年拼来的人生，怎么会让我觉得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我握紧了栏杆，用力镇住嗓音：“一直以来，我不停地向前冲，从来不会停下来看看自己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看到的都不是我们的影子，垂下了头：“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自己所做到的一切都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对于自己而言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从这一刻开始，诚实地面对自己。”
　　他的迟疑，应该是了解这句话出自他的口中是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
　　“诚实，你能做到吗？”
　　我高声反问他，抓着他的手臂，低声反问自己：“我还能做到吗？现实不需要你诚实，只需要你伪装。伪装，能让你活下去。”
　　抑制不住的泪水，转身而摇晃的身子，不想让他更难受，坚硬地说：“我厌倦了，厌倦看到这样的你。”
　　他的悲伤和无奈，正凝结成晶莹的泪珠，偏离眼眶。泪流不止的我，还是迈开了难舍的脚步。
　　『他是个值得你守护的人』……脑海不断回荡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什么都听不清，一阵刺耳恼人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四处飞窜，黑夜中，我睁开了双眼，额头布满了汗珠。
　　我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扑倒在我身上。我艰难地撑着他，脚步乱了阵法地在后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支撑点，用力撑开他，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你疯了吗？知道现在多少点了吗？你不睡，我还要睡。知道自己不能喝，就别把酒当白开水……”
　　他使劲撑起眼皮，似乎完全屏蔽了我的声音，无厘头地傻笑起来，颤动的双手捧住了我的脸，定了定泛光的眼睛：“贝儿，我很想你。”
　　说着，他的唇覆上了我的唇，怔住了的瞳孔，唇间暖暖的，软软的，这可是我的初吻啊！这无耻的混蛋，居然偷袭我！这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初吻。
　　我机械地推开他，抹了一下唇瓣，怒气在眼中升腾，指向门口，寒气从唇边急速涌出：“出去！”
　　他直直地看着我，脸色暗下去，眼色一沉，犹如一头敏捷的猎豹扑向猎物，我拼命挣开他火辣的双唇，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怀抱，情急之下，泪水涌出眼眶：“我不是让你酒后寻欢的女人。”
　　他的眼神渐渐软化下来，满是疼惜，再次捧起我的脸，抹去我的泪水，深情地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爱你，我爱你，贝儿！”
　　透亮的泪珠再次涌出，是在一个煎熬的黑夜，难以置信的告白。我被彻底地软化了，慢慢合上双眼，享受唇间的肆意缠绵，我们的情意。交错移动的脚步，我们双双倒落在沙发上，他竟莫名其妙地在我的身上醉倒过去。在这鸦雀无声的深夜，我听到心的每一声跳动，霎时羞红了脸颊。
　　我端来温水，细心擦拭，盖上被子，守候在他的身旁，就像那时他为我做的。他紧锁的眉头，他紧绷的面容，我看着，到底能有多心疼。若是只需要为自己而活，我们是不是就能如预期般快乐？握着他的我的手，触碰到他昏沉中的力量。我抱着他，依偎在他的胸口，泪水从眼角滑落。
　　睁开惺忪的睡眼，掏出他的手机，看着荧幕上显示的来电，我的心跌进了无底洞。我把手机塞进了正挣扎着从醉意中醒来的他的手中，走出阳台，期待朝阳能把自己照得清醒一点。隐隐传来零落的字眼：“表姐，……”，一针一针刺激我的大脑神经。
　　我知道他正急切地向我走来，若有犹疑，缓缓从身后抱住我的腰，下巴顶在我的肩窝里，侧埋着脸，渐渐收紧了手臂的力量，那是渴望从所爱女人之处获得安慰的强烈欲望。我握住他的手，想要告诉他，我真的能够理解他心中的煎熬。
　　“表姐还需要我，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行动胜于雄辩，不是吗？LOVE7晚宴上，他就已经选择了。我早就知道的答案如今清晰呈现眼前，还是很痛，无力再去怨恨什么。
　　这时的我竟是表现出了令自己都震惊的宽容大度：“我知道Jennifer在你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她的世界需要的是Ex，那~~离我太远了。”
　　我转过身，侧头感受着他胸口的温暖，也许这会是最后的一次：“把东西带走，我们就到此为止！”
　　那是我的错觉吗？他的回应是如此的坚定有力：“卓越和Ex，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恍惚一瞬间，眼眸里晃动的是他消失了的影子。
　　其实，我的心想告诉他——“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但我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
　　为什么还要说出相反的话呢？我是在期待他的一个承诺吗？不是的，不是他的承诺，是心中有太多的恐惧无法释然。我蹲靠在阳台边上，因为无法找到『一个确定的理由』，而木然地盯着缠绕一团的线结，无声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