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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ICU见闻 ...

  •   苏长安抱着书本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今年她研一,马上要入科实习了,总觉得自己缺点什么的她很是忐忑地去了入科前的培训会议。
      台上的老师在讲心肺复苏的要点,她曾经给发病倒在路边的老人做过,双手交叉掌根紧贴胸骨中点,九十度竖直向下用力按,人的骨头其实真的很硬,每分钟100次的频率让瘦小的她有点吃不消,可是她还是用尽了身上所有的爆发力,直到终于等来了救护车……她也累瘫在了路边,还是路过的同学将她掺回了宿舍。
      讲真,这也是她没选急诊科的导师最重要的原因,不过没想到的是,她第一个轮转的科室就是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一共有15张床,家属是不允许进入的,病人所有的护理全靠护士,这也是医院里面护士工资奖金最高的科室。
      苏长安从医护人员通道走了进来,狭小的过道还摆放着许多大柜子,她跟着众人换了室内拖鞋,又去更衣室换了白大褂,才卷好了披散的头发进了医生办公室。
      她被分给了孔大夫。
      孔大夫号称是附属医院里三大院草之一,排名第二,可算让长安看见了真人。
      不过这个三十出头,身体瘦削,面色苍白还挂着浓重黑眼圈的男人就是院草?他查床时虚浮的脚步,说话声音微哑轻缓,像整个人要飘走了一般,都让苏长安惴惴不安。
      不过她也顾不上许多,查床、改医嘱、记病程,跟着忙活了一上午,长安从手忙脚乱到忙而不乱,直到中午才坐下来好好喘口气。
      长安刚拿起水杯就被人从旁边碰了一下,转头一看是秋玲,她挑了挑眉,秋玲用眼色指给了她,她们看着孔大夫飘出了办公室,秋玲才悄悄凑到长安耳边说:“长安,你知道他是院草不?”
      长安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秋玲神秘莫测地说:“听说他原来比现在帅一百倍,可惜来了ICU【注1】,白瞎了大好青年!”
      长安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秋玲转转头,看没有老师在,接着说:“都说ICU是院里的阴阳科室,这里住的人三魂七魄都是不全的,若是这个大夫阳气不足,尤其是男大夫,那么就压不住/【注2】的……”
      长安怀疑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
      秋玲摇了摇头说:“宁可信其有,你不知道,听说孔大夫打小就是体质偏弱的,自从他来了ICU,每次有人走【注3】,都赶上他的班!”随即又拍了拍长安的肩膀,一脸同情的说:“你多注意点吧,祝你好运!”
      长安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双臂交叉抚了抚肩膀,说:“别说这些了,咱先吃饭去。”
      秋玲坏笑地说:“你看,你不是不信么?那你怕什么?”
      长安捶了秋玲肩膀一下,色厉内荏地说:“谁怕了?还不赶快去填饱肚子才是正理!”
      下午倒是相安无事,急诊门诊也没收病人进来,临下班前,孔大夫还夸了夸长安干活麻利。
      然后孔大夫就换了一件时髦的牛仔外套,踏着卡其色的马丁靴,挽着牛仔裤腿,在众多老师地打趣声中走远了,号称去哪潇洒去。
      也对,三十出头还单身,长得虽然单薄但面相英俊,多金好工作,也算是半个金龟婿,下班时间出去泡个妞也太正常不过。
      长安摇了摇头,把繁杂的念头挤出了脑外,她得赶快收拾好了好回宿舍。
      晚上临睡前,躺在床上的长安脑子里不停地放着白天的对话,终于下了床,翻箱倒柜地找出了爸爸曾经给她从报国寺求来的开过光的星月菩提佛珠手串,都已经盘开片了,黑红色微微发亮。
      长安搓了搓佛珠,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信一般,把佛珠又塞回了抽屉里。
      当长安再一次爬上了床,她倒是睡的很快。
      半梦半醒间,长安感觉有一张看不见脸在正上方注视着她,她感觉自己动不了了,猛然那张脸像亲吻一样吸住了她,她恍惚间听见了什么离去的声音,她想挣扎着醒过来,可就是动不了,情急之下想起了一个信佛的师兄跟她说过,危险的时候要念观世音菩萨,长安福至心灵,观世音菩萨保佑、南无阿弥陀佛一遍又一遍,终于她的左手能动了,她使劲一挥手,恍惚间啪嗒一声像是打断了什么,长安猛然坐起,床都跟着晃了一下,她大口喘着气,身上冷汗淋漓。
      长安苦笑,又开始了么?
      她手软脚软地翻身下床喝了口水,又从抽屉里拿出佛珠缠在了右手腕上,才重新爬回床上躺了下去。
      不知是几点才又重新睡去,虽然无梦但也不安稳,长安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晨起长安捏捏眉头,用凉水拍了拍脸,才收拾了一番去了医院。
      忙到中午,秋玲凑了过来说:“长安你不会昨天也出去鬼混了吧?你看你跟孔大夫都可以开个熊猫乐园了!”
      长安对损友真是无奈极了,说:“没有的事,只是没睡好!”
      秋玲笑嘻嘻地说:“那我跟吴大夫下夜班了啊,你中午值班要是没事就好好休息一会!”
      长安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小管家婆,快回去补觉吧。”
      长安今天值主班,上夜班的是孙大夫,可是孙大夫要临时去接孩子,所以让孔大夫帮忙多盯一会。
      最近6床的大娘状态不是很好,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家属也轮换着守在了外面。
      傍晚六点多,正是太阳落山前的逢魔时刻,护士们也开始交班,他们挨床查看,看到6床的时候,护士长叫了孔大夫,说是6床身上起了花斑【注4】,孔大夫看了看,让护士长给推了两支药,并让长安去外面叫了家属。
      家属去安排全家人赶过来,长安为了不影响其他病人,跟着护士长把隔床的帘子拉了出来,然后跟着其他实习大夫站在了6床附近,长安的位置正好正对着6床,她也能看见其他床铺的人。
      家属不想给大娘太多痛苦,于是拒绝了气管切开气管插管这样痛苦的抢救方式,只选择了药物抢救。
      药物并没有阻止大娘室颤的发生,长安看着心电监护上的波形逐渐变成了直线,大娘在她女儿喊妈妈的声音中,留下眼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时其他床昏迷半昏迷的病人都烦躁了起来,长安看见2、3、4床的病人同时抬起了右手,但是由于被保护性束缚带捆绑着,并没有抬很高,7床的大娘也跟着躁狂,她在喊着什么,护士长没有听清,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
      可是长安听清了,她一直喊地是“别拉我啊!”长安不敢再多想下去,也不敢跟别人说,只能默默融入了实习生的队伍走进了屋子。
      这是她经历的医生生涯的第一例死亡,心里还是带着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感受,说不出也放不下,不过她想,她总会习惯的。
      6床家属想要在医院给逝者穿寿衣,护士长严肃地拒绝了,因为虽说大部分病人是昏迷的,但护士长知道他们其实都能感知到,于是家属只能从外面现买了一床棉被,怕逝者身体僵硬了穿不上衣服,最后逝者被拉回了家。
      长安刚缓解了心情,就听见护士长进来跟孔大夫说:“她这一走,估计又得带走好几个,我说小孙也太会躲了,每次她请假,你替班都能赶上死人。”
      其他人都调笑孙大夫能掐会算,知道哪天死人,所以请假。
      孔大夫也像自嘲一样跟着笑了笑,最后安排长安写死亡报告。
      一直忙到了半夜九点,孙大夫才姗姗来迟,她踩着八公分极细跟的高跟鞋,穿着香奈儿的小风衣,不知名品牌的包臀裙,挎着古奇的包,咯噔咯噔地走进了更衣室,然后才来了办公室,温声细语地问:“有交班么?”
      孔大夫看着这只小妖精,无奈地说:“6床走了,死亡报告也写好了,其他没事。”
      孙大夫挑眉拈花一笑:“那你就麻溜滚/蛋吧!”
      长安总听秋玲说这俩人有可能关系不当,但关长安什么事?她也懒得关注这些。毕竟再不当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有夫之妇和花花大少孔大夫还能再进一步?长安反倒觉得是同类异性相斥又相吸罢了。
      无论怎样,怎么回宿舍都是问题,不过还好还有一群上小夜班的小伙伴能和苏长安搭伴走回宿舍,不至于让她一个人穿梭在医院后面的小巷回学校。
      晚上睡觉的时候,长安听妈妈的话,在枕头底下放了一把折叠水果刀,一夜无梦。
      三个月一晃而过,有了急诊科的磨炼,苏长安开始融入了紧张的实习生涯。她每天步履匆匆地穿梭在学校与医院之间,穿越在生与死的挣扎之间,见多了活下来的难能可贵,也见惯死去时对人世间的留恋与不舍……她想,她第一次触摸到了医生这个职业的灵魂,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与死神抢时间,无论饱受着无良媒体怎样的负面宣传,长安也都觉得,选择医生这个职业让她很自豪,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终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ICU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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