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系列（慎入）》柳格

7、浴火

　　Side A
　　他一睁开眼睛，便感觉到深刻的不安。
　　白色的被单、床单、枕套，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旁边是白色的床头桌，摆了一只白的色口杯和一只红色的塑料袋，一只苹果和两只梨的形状显露出来。再旁边，白色的输液架，挂了一只500ML的输液袋。
　　他从被子里伸出了双手，右手上扎了针，输液袋里面的药水就是顺着皮管，沿着针头一滴一滴的进入他的体内。左手摸摸自己的脸，唔，头上缠了绷带，他支起上半身，看看四周。
　　这是一间病房，四张床，他的床就在一侧靠们的地方，靠窗的那张空着没住人。另一边的两个人，都在睡觉。
　　他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确定他们都睡着了，才放心，向窗外看去。
　　雪还没有化，前面的房顶上树梢上还积着皑皑的白雪，屋檐下一条条冰凌，在阳光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光芒。天空很蓝，而云很白，有微风缓缓的移动。深吸一口气吧，这样的天气，看起来还不错。

　　这时他想起来昨天傍晚的事情，下半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检查了任何可疑的地方，没有任何的不妥，才开车回家。
　　下了一整天的雪，车很少，路面软软的有点打滑。他放着收音机，音乐台的主持人正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某唱片公司新推出的歌手，下一个台是永远不会准确的天气预报。再向后，是国内和国际的新闻。他愤怒的关掉收音机，拍着喇叭发泄出心中的不快。果然，总是有人与他作对！有人要害他！
　　夜幕被雪弥漫，一辆汽车从身后驰过，而他不敢将车开快，有人要害他的！
　　终于有一段路面没有积雪，他稍稍加快车速——可是一条狗闯进了路中央，他迅速将车转向一边，刹车——这时他后轮打了个滑，撞上了路边的人行道，之后摇摇摆摆，前轮陷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车头歪向了路边的邮箱，玻璃哗的一下碎了。他撞在方向盘上，安全气囊迅速展开，顶得他晃了两晃，额前传来剧烈的疼痛。恍惚中那条狗仿佛摇摇尾巴，一溜小跑出了他的视野。
　　那个害他的人果然又下手了，狗一定是那个人放的，为的就是要他的命。否则为什么后轮会打滑，排水沟的盖子为什么又刚好被打开？

　　他想起来美丽的死去的妻子和女儿，那些害他的人居然连他的老婆和孩子都不放过，他们杀害她们，还伪装出自杀的假象，用她们的尸体来折磨他，侮辱他。还好他够聪明，能够一次次的保全自己。
　　他从来不参加别人的饭局，更换不同的超市购买蔬菜和牛奶，经常更换租住的房子，上班的时候自带一支水壶，每日天黑前一定回家，尽早吃饭、洗澡，看一会儿电视便睡觉，他把自己安排的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可还是被人害了，在下班的路上！
　　办公室里面一直有人在上司面前说他坏话，他一直不能得到提拔；那个大眼睛的姑娘帮他泡的咖啡很可能加了什么药，要不然她的那双狐狸眼睛为什么笑得那么暧昧；上次那个金丝眼镜的新同事一定在想方设法的把他排挤下去，看起来一脸老实的小王老是来借他的电脑，一定是要偷看他的资料；……

　　右手有点痛，他望了一眼，心立刻揪做一团：药水滴完了，已经开始回血。不行，我要镇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惊慌不安。
　　他果断揭开胶布，拔出针头，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洒在床单上、地板上，手背上针眼冒出了一粒血珠。皮肤下面一片乌青渐渐泛滥开来……人人都要害他，包括这医院！他近乎绝望的这样想。
　　他恨，他的亲生弟弟陪着主任近来宣布他有精神病，签署了知情同意书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他们恨他，要杀了他，把他逼上绝路；他恨他们，就像他们恨他一样。

　　他夜夜不能寐，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不知道下一个瞬间哪一双手能推开这道门进来，将锋利的刀插进他的胸膛。护士查房之后他长长的嘘了一口气，阴谋，一切都是阴谋。
　　他想起自己的妻和女，回忆如潮，渐渐覆盖双眼。他不能看，不能听，只能想，逃亡，一定要！

　　这个世界太过肮脏。只有火焰才能洗涤。如同那涅磐的凤凰，退尽了灰烬，才能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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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de B
　　本报讯本市某医院今天凌晨三点发生火灾，纵火者为该院一名住院病人，据了解这名病人约40岁，为某合资企业部门经理，因交通事故入院后发现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该纵火者于凌晨三点自焚，经抢救无效死亡，索幸未造成其他人身伤亡。案情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