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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外一则:枪炮与玫瑰 ...

  •   一辆高尔夫车在林间山路一路颠簸。

      “停!停停!你给我停下!我想吐!颠得我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藤真拼命拉住副驾驶位上方的把手。

      “叫你停车!听到没有!”

      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车内二人随惯性作用上身猛然前倾。

      “什么破车啊!”藤真用手拍着胸口,满口没好气的抱怨着。

      “不下去吐?”

      “啊,让我先缓缓。”藤真拿手当扇子,往脸两边扇风。

      “要说你们那是什么破拍摄地,县里居然有这么鸟不生蛋的地方,真教我大开眼界。”牧也抱怨道。不免自嘲,这家伙当自己是什么啊,随叫随到的仆人兼车夫?半点感谢之意都不见,态度还这么恶劣。

      一晃他们都已升上大学二年级,这个暑假,牧从东京的学校回到神奈川。

      神奈川是位于首都圈内不假,好吃的好玩的好景观也不少,可若是同银座的雍容华贵以及六本木的气派奢华相比,哪里都显得黯然失色。其实各有千秋,用不着同东京比较,是心态的问题。

      牧的心已然偏向了东京。对于从小到大住惯了的城市,即便回来了也感觉不到半点怀念。皆因为离得太近吧,他这么认为。

      藤真教他别找借口,迷失了就是迷失了。

      牧想反驳,今天见他的那一刻东京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了,他还是那么耀眼,不,比过去更加令人炫目了。这个高中时代球场上的老对手,三年来的朋友,高中尾声成了恋人。心里对他横竖放不下,可又无可奈何地感到了距离,好像渐渐找不到过去那种亲密的感觉了。

      这个假期,藤真似乎一直在打工,当兼职杂志模特还是什么的,反正忙得很,找了他好几次都没空。他说今天一大早拍完就没事了,牧遂开车来外景拍摄地接他。

      这两年他们见面的机会本就少之又少。大学开课期间自不必说,假期和闲暇之余藤真不但自己要练球还要回原高中担任顾问老师一职。而牧呢,今年新年都没回家,忙于写报告,泡实验室,社团训练和大学的各种交际应酬。本以为在大学的球场上会有更多的交手机会,但事实上这个机会却比高中更难得。电话里话不投机,待到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还是待不了一会儿就不欢而散,谈不来,谈不来,横竖就是谈不拢了!念念不舍之情是没感觉到,反倒只剩腻烦了吧。

      或许,只是想等自己先开口提出来吧。当初的热情,往日承诺如烟尘般飘散而去,这才过了多久!对方觉得难以启齿,便想通过争吵进一步拉大距离。牧不是没有这种觉悟。唉,说到底,都是俗人,谁能没个动摇,学生时代的恋情又有多少能善终,男风更不是长久之计,是不是痛痛快快放手对大家都好,说不定日后再见还能以朋友相称。

      今天,会是契机吗?

      车外,夏日的阳光透过翠绿浓密的树叶投射下斑驳的阴影,鸟儿在林间嬉戏鸣叫。

      一阵刺耳的铃声却打破了此时的祥和气氛。

      藤真不耐烦地翻着眼睛,扭身伸手一把拿过后座上的背包。一通翻找,掏出手机。

      “喂喂……啊?你是饭桶吗?!我和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这婆娘心机够深哪,嗯,这是做什么,打算从你这边下手了?……反正我不管啊,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大不了就陪陪她咯,反正你又没损失……我这几天会很忙,五分钟的时间都拿不出来,就这样!别再烦我!”

      挂断电话,果断关机,他仍忿忿地骂了几句。听着他们刚才的对话,牧不由得频频皱眉。旁边的人栗色的头发显得比过去更加光亮了,应该是染色了,吹得微微蓬松的发型很有动感,配上合体的修身T恤和牛仔裤,真教人眼前一亮。这么一个清爽的帅哥,说起来竟如此粗鲁,也是教人大跌眼镜。他那被惯坏了的脾气牧是领教过多少次了,本以为读了大学人也该成熟起来懂得收敛了,没想到愈发严重了啊。

      “助理啦!”藤真撇撇嘴跟他解释。

      “嚯?连助理都有啦,有没有经纪人,大牌明星了啊!”牧调侃道。

      “呵!不过是大学里的同学啦,想跟着我赚点零花钱,我觉得无所谓啊,”藤真懒懒地耸耸肩,“有人帮我解决麻烦事不是很好么,钱的事好说。”

      “你听到了吧,刚才?现在的年轻女人啊……那叫个死缠烂打。矜持?呵呵,估计早被她们当作旧时妇女的三从四德扔到地球另一侧了,若好心劝告她们呢,反而会被说歧视女性的大男子主义者啊!”

      牧算是听明白了,曾经一起合作拍摄杂志插图的女孩子看上他了,百般纠缠,从拍摄地追到大学,又追到他租住的宿舍,就差跟踪他回家了,他好像被逼得快爆发了。

      “怎样的女人?至少长得不错吧?”牧问。

      “你就关心这个!”藤真白他一眼。“长得漂亮的又不止她一个,了不起啦?长得漂亮,还人人都得喜欢啦?呿,瞧给她惯的!我还就看不惯她那气焰了,跟个什么似的,蠢婆娘!”

      好么,他还敢说别人,永远都那么大言不惭。据牧所见,藤真对待女性的态度,表面上一向很有风度,只不过各种腹诽。

      “你明确表态不就好了,态度要强硬啊,肯定是你表现得过于不明朗了。”若是他像刚才那般恶语相向,对方恐怕早就吓跑了吧。

      “女人啊——”藤真拍了下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再怎么讨厌,我觉得也不该表露出来,男人当街骂女人甚至还动手,那是什么玩意儿?我横竖做不到。好言相劝不听,那我也只好避而不见了。”

      “哟,偶尔搞点暧昧也不错啊。”牧言不由衷道,“或者,你就当玩一场,送上门的对象岂不省事。就不想纠正一下么,尝尝女人的味道?”

      “……?”藤真翻着眼球瞪视他。

      “喔!东京的女人不赖吧?靠着你的金钱攻势,噢不,是人格魅力,采了多少鲜花呢,也说来给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听听啊?”

      嚯,嘴巴还是那么毒啊。

      “行了,难得见次面,我们别吵了。”牧打着圆场说,“你歇好了,我们继续走吧,不然天黑也开不回市区了。”

      “是啊~你也知道难得见面。”藤真伸手拨弄着他额头垂下来的几绺碎发,“彻底沦陷了吧,在那繁华之城?”

      牧挡开他的手,亦挪开视线。

      “别这样,藤。”

      “心虚了?”

      对方那舔着嘴唇的神姿,炎热的七月底,烈日当空,狭小闷热的车厢,无不挑动牧的神经,刺激他的理智。

      不管了!至少这家伙现在还是他的!

      藤真没怎么反抗,很快就顺从了,牧倒是感觉这正是他的期待。

      他的反应和过去一样,习惯把额头抵在自己胸前发出像低声啜泣般的呜咽声,到达忘情时眼眶微微发红。一切隔阂与不快放佛全部烟消云散,回到了高中最后那个快乐的春假。

      “呼——”

      藤真大大舒了口气。

      “怎样,亲身检验过喽,我没做过背叛之事吧。”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是……”牧想了想,只说,“一时兴起。”

      “嘿,早该这样的!哎我们,见个面何必每回都啰嗦那么多,找个地方直接干几次,哪还有什么不愉快!”藤真边整理衣服边说。“你滚到一边去,接下来我来开!”

      牧可惊讶了。“你?”

      “严重怀疑你的驾驶技术啊!不就是驾照么,我有考到啊!”

      “等等,刚刚才……你这腿脚不方便吧。”

      “行啦!没那么娇气!”说着藤真蹭到驾驶席,调整座椅位置,他这收腹拉上牛仔裤拉链的动作,不知怎的又刺激了牧的理智。

      “哎你——”藤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冲动吓得一愣,紧接着听到刺耳的布料扯破的声音,整个人随座椅往后跌了下去。

      “这是我最喜欢的裤子,混蛋啊!”

      “大不了赔你一条咯!我给你买条裙子。”

      “嘻~”藤真反倒笑了,是那种眼中带着挑衅之意的笑容。他舔着嘴唇,表情灵动,“别动,让我来,先来服侍你一番咯,感恩吧!”

      牧被他身上这种高贵的放荡血统挠得心痒痒。脑海中一个声音说:分什么分,不能放手,以后可遇不到这样的家伙了,东京可没有这样的家伙啊!

      “你好像……瘦了?”牧知道不管是什么模特都经常靠节食来保持体型,不过这家伙真的用不着啊。“为了在镜头前保持美感而减肥?”

      “我才不作践自己呢。”藤真乜他一眼,“是相思病啦!相思病害的。”

      “不过想来我还真算是自虐狂,成天空想有什么用,某个人完全不会领情。东京的女人多美啊,想必在床上也是花样百出,某人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哪还顾得上……”话没说完,藤真脸上挨了一巴掌。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牧正要道歉,下意识就出手了,眼前却有什么一闪而过接着鼻子一阵麻痛,热辣辣的,嘴里一股粘腥味儿弥散开来,他抬手一抹,手指上都是鼻血。

      指节!藤真攥紧了拳头反手以指节击中他的鼻梁骨。

      “打我,啊?!还没有人敢打我的脸,知道吗?”

      他的口气非常倨傲,牧干脆直接压过去,这种时候还不用蛮力要待到何时!

      “滚,滚开!我现在没那个心情了,你给我滚!”

      他越是挣扎反抗,越刺激牧,牧反而越来劲。折腾个什么劲儿,我还不了解你么,打也打过了,还不消气是要怎样,没心情?口是心非太没劲!

      他的反应分明是欲拒还迎,却非得硬摆一副抵死不屈的姿态,这是做什么?明明平时放肆得很,偏偏要在这种激烈的时候表现得隐忍,再多放浪一点啊!尤其是眼底那挑衅之姿,牧简直气血上涌,情到浓时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就这样把他卡死,究竟服不服,嗯?这家伙贯穿了牧的高中生活,几乎是他整个青春时代的象征,他若不再了,宛如身上某个器官坏死了一样,纵使知道有些人是绝对死不得的,但有些时候就是忍不住地想,唯有用极端的方式才能表达出来那份撕心裂肺的——(爱吗?)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真的不想离开他。既然喜欢那就别放手。

      这一回啊,藤真是真的没力气闹了,只得躺在后排座椅上休息了。

      牧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提包扔给他,“先随便找两件穿上,不过都是脏衣服,你不介意吧。”

      分明就是我想介意也没辙吧!藤真恶狠狠地拉开拉锁,好歹翻出出一件白色无印花T恤衫,贴到脸上好生闻了一番才套上去。他这种小动作还真可爱。

      重新回到车里,调整过驾驶席座椅,牧系上安全带,再次发动车子。

      “我可没有,一次都没有。”

      “呃?”藤真通过后视镜看他的脸。

      “女人啊。我可没主动找过。你要问自己送上门的,呵,人到底不像其他动物吧,想拒绝就不是没有办法。”

      牧没有说谎,但也不是从没动过心思。每当有机会,关键时刻他总感到藤真就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不知从哪搞来的武士刀,时刻准备着冲进来,扬起的刀锋闪动着寒光——

      打开门,除了空空的走廊什么都没有。心情与其说松弛,更感到失落。真够滑稽的,偏偏在那种时候,发疯似的希望他能出现,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想要拥抱他。

      “嗯!”藤真颇为满意地点着头。“瞧你刚才那劲头,我相信你喽。”

      “那你就别再说赌气的伤人话了。”

      “可是——”藤真好歹找出一条到五分牛仔裤,两人体型差异挺大,也就这条还勉强合适吧,还是太宽了,得找条皮带。

      “可是什么?”牧朝后视镜瞥了一眼。

      “你真的很冷淡哎!每次见面都那么敷衍,说不上几句就走人。”

      “还说呢!”牧一拍大腿,“本来一年都见不上几回,你每次都甩脸色,不欢而散到底怪谁啊?”

      我也不想啊。你口中的见闻和趣事,我完全不了解也参与不进来,渐行渐远的感觉让我焦虑,我知道的,你隐隐担心着终有一日不得不面对抉择吧,这么着,言不由衷的话就脱口而出了。藤真嘴上却说:“这就受不了啦?你不是说过要好好宠我么,就这么点耐性啊?”

      “对了,我可听说了,那个仙道……真考上横滨国立了,你们现在该不会既是校友……还是队友吧?”

      “哈哈,呵呵呵……”藤真的笑声有点瘆人。“那家伙算老几,大学到底不是高中,再怎么了不起——一年级的生瓜蛋子就老老实实当替补,噢不,当后勤吧!”他指节攥得“喀喀”作响,“只不过,我每天、每天都好想弄死他啊!弄死他!”

      牧咽了口唾沫,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事,这两人脾性过去就不大对付。“咳,幸好专业不同吧。”

      “接下来,猜你想问流川是吧?嗯,那两位还在一起腻着呢!仙道没事就带他的‘流流咪’来大学参观,还一起去食堂——他们那副样子真让人倒胃口啊!再说这个流川,他简直是阴阳师的召唤式神,仙道连结印都不用,吹口气儿他就蹦出来了,呵!湘北在这小子的带领下如今真叫个气焰嚣张!这两位二对一,我都快不行了,真的,简直被他们气到咯血啊!”

      “诶,你还笑,笑个屁!”藤真弯着腰从后排座椅挪到副驾驶席上。

      “干吗,你躺着休息吧。”

      藤真整了整后视镜,“想离你近点啊,总算面对面了,我不想还要通过镜子看你的脸。”

      “那你把安全带扣好。”

      “还有,你们那位清田同学啊,如今也很嚣张喔!”

      “哦?”牧还没有和过去的同窗碰过面。“他也成才啦?”

      “真是可喜可贺呢!”

      “仙道和流川也不是没有矛盾,”藤真接回刚才的话头儿,“流川一直打算去美国进修还是留学来着,高中毕业是最好的时机,但仙道那边……想在一起的话,就不是没有办法吧!”他耸了下肩,“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算了,谁管他们!假期可算不用碰面了,我不想提讨厌的家伙了。”

      “大学联赛真不简单呢。”牧说,“感觉赛事安排,还有人际关系之类的,都挺复杂的。”

      “东京还好啦,有特权嘛,名额总比其他县区多哩。”

      “你可别忘了,学校本身还多呢。”

      车子又颠簸了一段路,总算是开出了山路,前方看到高速公路的牌子了。

      藤真看着路标指示牌,问牧:“去哪儿?放假回家住了,你先送我回家,我得冲个澡换身衣服。”

      牧瞥他一眼,“换什么换,这就带你买身新的。”

      “然后呢,去酒店不成?”

      “去我家。”

      “啊!”藤真一愣,继而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可、可以吗?”

      认识不少年头了,这还是头一回要带他回家。带着经常结伴去图书馆的书友到家里坐坐并无不妥吧,只不过从来没想过,对方也没怎么提过。

      “不行,不行!”藤真握着后视镜左右审视自己的脸,左边的脸颊还红肿着,“我这副样子可不成!不管啦,你先让我回趟家!”

      牧哼了一声,不理会他。

      “听到没有啊!”藤真伸手去抢夺方向盘。“哎!当心撞车!”

      “你老实坐着!我父亲外出了,最早要后天才到家。我母亲嘛……”好像有些难以启齿,牧不禁摸向鼻梁,碰到伤处吃痛地抬开手,“娘家那边兄弟妯娌间有点不合,还是财产分割问题……一句半句说不清楚,挺丢脸的,她出面调解去了,这不还没回来呢。反正家里就只有一两个老女佣,你有什么可害臊的。”

      “不、不是啊!不管怎么说,我这副德行去做客,都太失礼了吧!”

      “所以我就说啊,先带你买身合适衣服换上不就得了。”

      二人来到市区商业街,黄昏已过,天将擦黑。

      牧本想带他去自己光顾过几次的精品店,转念觉得还是运动装更适合他,便带他来到运动品牌专卖店。

      藤真却怎么都不肯下车。

      “别闹了,再磨蹭天都要黑了。”

      “遭遇非礼狼狈不堪的身体,你让我这样走进商店?你就不怕店员报警,嗯?”

      牧吁了口气,平时作风不是蛮豪爽的,偏在这种细节上较真。

      “我选的不合你意你可不许抱怨。”

      “你的眼光我可不敢恭维,尺码合适就成啦,这会儿我哪有挑剔的资格呀。”

      “你还是我选的呢!”牧推了他的头一把。“喂——”车门一关,把藤真的声音关在车内。

      不经意瞥向穿衣镜,牧才发现自己的德行也不咋地,鼻血是止住了,脸上的血渍也用纸巾擦净了,但整个鼻子都红肿着,怪不得店员看他的目光有点异样。那家伙下手也忒狠,再用点力鼻梁骨绝对会断的。

      运动衣对尺码要求相对宽松,大小差不多就行。黑色运动裤和白色修身T恤,规规矩矩的款式,谅那家伙也没得埋怨。

      离开品牌店,接着找了家快餐店。牧点了两杯咖啡外带,藤真借机去卫生间换衣服。

      和他想象的一样,还是这样清爽健康的运动形象最何时这家伙。牧将其中一个纸杯拿给藤真。

      “脸怎办?”藤真问。

      “只能就这样喽。就算现在买药膏涂上,也不能马上见效啊,回我家处理吧。”

      牧的家位于逗子市,那一带都是享用私家车道的豪宅。

      “喔,蛮气派的嘛!”

      “二手的而已,好像最初是个德国人建的。没那么了不起,用不着吃惊。”

      牧停好车子,一拍藤真的肩,“进屋去吧。”

      牧打发了常年服务的中年女佣,径自带藤真走上扶梯,去往二楼自己的卧房。

      “挺冷清哎,房间太多,头一次来很容易迷路诶。”虽说对每个房间都挺好奇,但藤真并不想一一参观。这家伙很少提及家庭背景这些,自己也懒得问那么多,他家是他家,而他就是他。

      “我父亲也抱怨过,房子大了没用……反正我说过的吧,看着气派而已,使用起来也不是多么方便。”

      牧的房间简洁干净,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家具陈设透着厚重感,可见使用的材料非同一般。

      “我不在屋子也保持原样,除了定期打扫一下,平时不会有人进来。”牧一边解释一边示意藤真去床边坐下,“想必你累坏了,折腾一天了,赶紧躺下休息一下,想睡一觉也可以。或者……先吃点什么不?”

      藤真默默走过去,慢慢坐下来,小心翼翼地侧身躺下来。这床板有点硬啊,他将手臂垫在脑袋下,不由得微微弓起身子。

      牧坐到床另一侧,手伸进他T恤下摆,在外面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想必自己也是。琢磨着应该劝他先去冲个澡,这会儿注意到他竟那么疲倦黑眼圈都显出来了,不禁吃了一惊。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有日子没碰过他了,看来不是,他真的瘦了,很担心是不是生病了。不禁自责起来,怎就没早点注意到,莫非一路上这么精神都是在强撑?

      牧摸摸他的额头和脸颊,并不烫手,应该不是中暑。

      藤真扭了扭身子,轻声问:“你还想做啊?我倒是没关系。”

      “别开玩笑了!我问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么?对了,先给你脸上涂点药。”

      藤真一把拉住他的手,忒儿地坐起来。

      “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啊。”

      “……”牧不禁难为情地搔搔头发。果然是在车上时自己太过分了,一点没觉察到他的状况。

      “真抱歉,你干吗不拒绝啊。”

      “我不是说了没心情,你呢?你还是不硬来的!”

      “我那不是——”牧咂咂嘴,“你要一本正经告诉我身体不适,我一定会停下来啊。”

      这一点,藤真是相信的。这家伙有着很绅士的一面,纵使是那般难耐的情况,关键时候他依然尽量控制着节奏,做到不急不躁。不然这么久没做过了,自己现在铁定动弹不得了。反正自己也很想就是了,本觉得还捏着这点主动权,就算只迷恋身体至少还拴着他,没想到愈发不能自拔的那个倒成自己了。

      藤真摆摆手,“算了,不是你的原因。”

      “我说认真的,身体哪不舒服,我明天一早陪你去医院检查。”

      “要看哪一科?”藤真忽然笑着问,“精神科?还是直接去看心理医生?”

      “别扯,我说的是正经事。”

      “我也是说认真的啊,我真的得了相思病。”

      “我的状态很差啊,特别是今年。先是旧伤复发了,嗯,可能是过劳了……梅雨天左手几乎抬不起来,别说打球,就连抄笔记都不得不换成右手。”“康复理疗呢?干吗不去啊!”牧摸着他的手臂问,藤真制止他继续发问,抱着膝盖慢慢地说下去:“只消适当休息就没事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大学社团想必你也知道吧,在这儿呢,没人把你当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看待,别说刚加入的新人,就连我也不是次次能上首发,现在手又成这样,这几个月都只能休息了。高中那边,我的身份是顾问老师吧,一周去个两三次这样子,但训练内容什么的,我也无法直接插手了……反正吧,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好像哪里都不需要你了,这种落差感,你能明白吗?这时刚好碰上个星探还是什么的家伙,问我愿不愿来打工,我对当模特拍照可没兴趣,不过听说报酬很好哦?眼下除了上课又无事可做,我心想,那好吧,就这么答应了。”

      “哎,你是不是不高兴,那就说出来,我马上拍拍屁股走人。”

      牧眨眨眼,“这又没什么的,我是不希望你太忙太累,但要是你真喜欢做我就支持。”

      “我也不喜欢啊!但无所事事的状态……有个什么事做,哪怕再怎么无聊的事,也有了不去找你的正当理由。”

      这牧就不解了。

      “想来就来啊。干吗,我总不至于赶你走吧。”

      “是啊。”藤真直视着他的脸。

      “已经不知多少次了……不知多少个晚上,我动身走去车站,不就是东京么,随便搭哪趟车都能到啊,很近嘛!走到中途,我却身不由己停住了——”

      他笑得有些凄然,“啧,我以什么身份出现呢,我的出现究竟算什么,啊?”看牧的目光带着奚落和自嘲,“你想看到我那副狼狈相?我还不允许呢!我不允许自己那么狼狈!”

      “不是……”牧润了润嘴唇,开口道,“你这是讲的啥啊,就算作为老友突然来访,这也和狼狈不搭边吧,你又不至于衣衫不整就出门。”

      “哼哼,你看吧,果然是这样!也就只有我才总是胡思乱想,你在那边根本不会去想我的事吧?”藤真大大叹了口气。

      “实际情况,当然未必有我想的那么糟,可就是忍不住担心呀,你知道的我——可能你说的对,我是胆怯啊。早就和你说过吧,你可以找女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同女人计较。我早有心理准备,这种事啊,就算阻止或反对啊,也是没法制止的,而且只会适得其反。可我会难过啊,稍微一想就难过得不得了。还有,你家好像挺传统的吧,将来不结婚怕是不行,嗯?我才不想撞见那么不堪的一幕!

      “有时我也琢磨啊,算了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怪就怪自己太掏心掏肺吧,轻易到手的东西哪会稀罕,人啊都是这么恶劣,非得等到失去了才能意识到珍贵!喜欢我的家伙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看谁都觉得很烦哪!竟然半点闲情逸致拿不出来,连话都不想多说。很没出息,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诶,你这疑心病还有救吗?”牧拧起眉头,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舒缓情绪。阀门一旦打开,想停也停不下来了,让他全说出来吧,忽略了他的心情太多。

      “以你的个性,怀疑就该来亲自来确认啊。至少……至少打通电话总可以吧。”

      “这不就是怕亲眼看到不堪的一幕嘛!”藤真颓然地说,“我甚至想啊,哪怕你只拿我当个泄欲工具也好啊,只要你能回来,我想见你——我对产生如此卑微想法的自己无比愤怒,愤怒令我浑身僵硬,只能站在路边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蹲下了,前方究竟是人道还是鬼道……是人道还是鬼道……是人道还是鬼道?气消了,脑子里又开始冒出无聊的傻话:牧绅一你现在不以为然,这世上还找得出第二个人比我还要爱你吗,等你临死的时候就发现了。天空在我头顶由暗变亮,一旦太阳出来,我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走回去,冲澡换衣服,去上课。如此往复,不知多少个夜晚。

      “我可没哭过,但早上却发现衣服和脸颊都湿漉漉的,沾满了夜露。你一定不知道,夜露有多么冰冷。”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夜露竟是这般冰冷。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牧揽住他的肩膀。你的骄傲呢,你的盛气凌人呢?

      藤真却把他推开,“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找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当我太累了,神志不清,在这儿说胡话好啦,别太当真啊。就算真的落魄了,也绝对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只是感到心痛,心痛不已。”

      你为什么非得这么逞强呢?牧不禁要质问自己了,究竟想没想过会把他逼到这个地步?这境况,他已有所预料吧,就因为不愿意丧失自我而选择分开,自己却自私执拗地不肯放手,那么清楚他的个性还是把他放在一边不闻不问,承诺尊重他的骄傲和自视甚高,自认为给予的是包容和自由,其实一直都在用自己的冷酷逼迫他投降,对吧?承认吧,内心深处就是想要他彻底低头屈服,就是要逼他抛弃所有的自尊,防备和伪装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恶毒,太恶毒了!

      “你为什么不痛下杀手呢?我很清楚地记得,你说会为了摆脱内心的困扰,不再让自己深陷失控,干脆动手把我解决掉,为什么这么善良迟迟不动手呢。你可不该这么容忍。”

      “呵!”藤真双肩耸动,哼笑起来。

      “你以为,我还真下得了手啊?”他抬手抚摸牧的脸颊,掌心依旧干燥而温暖,复杂的目光中饱含深情。“喂,我说什么你都那么当真呀?”

      牧将手搭在那只手上。“所以就折磨自己吗。”

      “你少来,我可是不回去了,既然已经不能全身而退,那就一条道走到黑。”看着他那欲哭无泪的神情,藤真猛地撤回手板起了脸。他舒了口气,换上轻松的口吻说:“你这个人,凡事都太认真不是优点啊,都跟你说了别那么当真。我就是发发牢骚,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情绪化,有时候会比较……比较极端啦,谁让你去了东京就对我爱搭不理来着。说出来心里痛快多了啊。实际上嘛,也就是偶尔情况啦,谁都有特别——脑子搭错弦的时候,我只是这段时间太闲,不然才没那么多工夫为了你要死要活哩!”

      牧双手揉了揉脸。

      “我去下卫生间。”他站起来走出房门。

      那个,屋里不是有厕所么?藤真撇了撇嘴角,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托腮。哎,情绪一激动就收不住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倒出来了!他是在赌气没错,可没想过以此来惩罚那家伙啊,这就是想……就是想撒个娇让那家伙说些好听的哄哄他,哪知那人这般不懂风情。唉,那家伙一向不大解风情来着,这回算是解错了风情,自顾自跑出去伤感了,该不会哭吧?得咧,一会儿还得反过来要他给安慰。

      牧推门进屋,见藤真正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呀,这样子还挺可爱。藤真赶紧坐起来,双手拢了拢头发。

      “去那么久啊?”

      牧手里拿着一杯牛奶。

      “估计你饿坏了,先把这个喝了,我让她们随便弄点吃的。”

      藤真迟疑地接过来,“里面,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嘁,对你用得着么!”

      “哼!你就是吃定我对你死心塌地是吧?”藤真瞥了他一眼。

      刚才在走廊里牧思考着,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又想让自己怎样做,似乎从没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既然承认大家都是俗人又何必故作清高追求什么与众不同,明明都是真心实意不知为何总要冷硬碰撞,不断试探?刚才那样的他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吗,就算赢了会觉得高兴?就像世上所有俗不可耐的情侣那样,俗不可耐地约会、吃饭、看电影,俗不可耐地争吵,俗不可耐地斗气冷战仍舍不得分手,浪漫也不过是制造俗不可耐的惊喜……表现出柔软的一面和依赖到底有什么不好呢,有那么难做到吗?可光是这样,还是觉得有点不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这是怎么了?”藤真把手放在他头上,随意拨弄着他的头发,略扬着下巴问,“嗳,还在忧郁啊,需要我安慰你么?”

      牧仍在思索,故摇头不语。

      藤真忽然像是被牛奶呛了一口,“咣”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怎么!莫不是良心有愧,是不是真的瞒着我干了什么勾当,说!”

      牧瞬间抬起头,嘿,与其说想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似乎还是更习惯这样的他啊!想想,快想想欣赏、喜欢他身上的什么!即便是拉锯战——对呀,他们的关系如同拉锯战,势均力敌才有意思亦能保持活力,“枪炮与玫瑰”的浪漫,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之前是自己迷惑了,险些误入歧途,就算是蛮不讲理,就算是盛气凌人……想改变对方是不对的!幸好,意识到了,终于意识到了,及时回到当初吧,就算没有把这层关系挑破,作为朋友、作为对手他们很快乐呀,不能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就把一切都推翻,压倒性的胜利并不能带来更多快乐,当然也需要付出更多的包容,真真正正的包容而非征服,再加上一些俗不可耐的情调。

      “那问你,参加过联谊没?”

      “……被同学拉去凑数什么的,当然有过。”

      “接下来呢?”

      “说话啊,别装糊涂。和谁互留电话了吧,没有下一步邀约?”

      “有是有过,关于这件事……”

      “诶,你倒是够坦白啊,这么老实。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你听我解释’对不?”

      “不然该说什么?我承认动过心,但没有出格的行为。”牧正色道,“在路上我就说过的吧,一次都没有。因为我总有种感觉。”

      “嗯?”

      “觉得你随时会突然闯进来。”说完,他蓦地笑了。

      藤真翻着眼球审视他的脸片刻,也静静地挑起嘴角。他拉着牧的手往自己衣服里伸,“男人呢,从来没想过?”“喂!”牧欲撤回手但被他按住,便顺势吻了他。

      “藤,一起住,好不好?”

      “……?”

      “也不是说搬马上就搬,先计划一下嘛。我现在的室友啊,”牧夸张地皱起眉眼,“整个一无聊物,简直难以形容,我早想搬出来了。从东京到横滨,横滨去东京,交通太便利了,眼下课程也不是太紧张,路上耽搁些工夫也没什么,找个折中的地点完全不成问题吧,用不着通过大学生协介绍。我的生活费很富裕,再加上奖学金,打工也可以,虽然从来没试过……噢对了,不能太宠你,房租平摊。

      “跟你说,我早就有种感觉,你太‘脆’,不是脆弱,就是‘脆’,偏偏却要表现得特别刚强,这就造成你身上总有那么一股矛盾和挣扎。其他事上也是一样,你要真是个糊涂蛋倒也罢,可你心里偏偏跟明镜似的,什么道理都懂。你吧,好像既自傲又自卑,两种极端拉扯着,我真觉得挺自虐的。为什么不肯让自己好过点呢?”

      牧及时捂住藤真的嘴,把他想要反驳的话堵了回去。“说来真稀奇,我觉得了解你这个人,比自己都深诶。就好像是身上的某个零件一样,你这么折腾我疼痛不已啊。有些地方我确实过分了,非常差劲,以后我会尽量弥补、改正,可你说我不懂珍惜就太伤人了,我每次可都小心着,生怕伤着了你,不知哪来的家伙能像我这么细心?光是想象那种场面,说不定还会虐待你,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必解释,我相信你不是个随意的人,我只是告诉你,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如果对方是女人?嘿,那我可就没招儿了,会动手打女人的家伙你怕是也看不上眼吧。”

      “也到年岁了嘛,还天天回家住呢?我知道,我知道,你也住宿舍嘛,不过我猜你一周最少在家里住三天吧?你就是小家子气,就恋着你那小窝儿!快点嫁人吧,你姐姐的孩子都出生了吧,不然小心变成老姑娘啊。”牧捏住他另一边白净的脸颊,就是不让他说话。“行了,我不开这种玩笑了。就你那点心思,我还知道!我家呢,什么家大业大,没那么夸张,真和暴发户差不多,离上流社会还远呢!我父亲儿时吃过不少苦的,为人方面虽然严厉古板不过也不少古怪之处,所以——都不是长子就没那么受关注你不早知道。是不是还担心着……你那么厉害,还怕我将来把你卖了不成?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家业对我来说固然有吸引力,但比起自立门户,显然后者更能带来满足感。这样想来,不是长子反而更自由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吧。噢,你那个专业,毕业以后要去山里从事林木业还是啥的,我可不会迁就啊,你自己看着办。当然最好是在市内找份工作,专门的研究室那类,或者接着读研留校,可你这性子……我还真担心会捅出一堆娄子,到时我免不了还得替你收拾烂摊子。索性算了吧,你干脆什么也别干了,家里无非多张嘴吃饭而已。还有,想养个小猫小狗也行,鹦鹉也不错,反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糟了,糟了,糟糕了呀……”

      藤真低垂着头,沉默半晌,双手搔着头发喃喃自语。

      “这辈子遇上你,我好像真是栽了。”他扬起脸,笑得有点羞赧。“在你面前,不知怎么回事啊,我越想表现得洒脱一点反而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更窘困。我、我——一点面子都没有,太狼狈了!”

      “不,我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认了吧。”

      “我对你,好像各个方面都陷落了,怎办?”

      “还能怎办,你就接着自虐吧!

      “喂,这么无情!那你干吗还对我说那么一大堆肉麻话啊!”

      “我想说而已。”牧故意噘着嘴瞥他。“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你这个人啊——”藤真用手指轻轻戳他的鼻子,牧连连躲闪。

      “嗳,真的很疼啊?”

      “还不是你干的!下手可够狠的!”

      藤真“嘿嘿”一笑。“我算是彻底交代了,什么都给你了。一无所有的人可是什么都不怕的,有朝一日你要敢把我甩了,我就把你碎尸沉进相模湾哦。”

      “诶,怎就不反过来说呢?”牧双手一摊,“以后时间那么长,没准是你又迷上了什么,一脚把我踹开呢。”

      “我就不会啊。”藤真得意地说。“谁让我地道呢,掏心掏肺,死心塌地啊。”

      “嗯,那咱们拭目以待吧。”牧也摆出得意的笑脸。

      “男人老得慢,勤于锻炼的话效果会更好,你看那些球星,中年退役时还显得很年轻呀。”

      “你,想说什么?”

      “我真的很喜欢篮球。”藤真敛起笑意,认真道:“我也很喜欢和你在球场上竞争,一直打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赢吧。”

      牧的笑容加深了。“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哎,你才是别那么自大啊,一旦放松了,可就完喽。”

      “有你这么个对手整天整夜在旁提醒,我哪敢放松啊。”

      “咦,好像有点不对!”藤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才说过房租要平摊吗,怎么没一会儿就变了,怎能让我吃白饭呢!”

      “呀,我说过吗?不好意思我忘了,人上了年纪,记忆力减退了,呵呵。”

      “不行,不成,不成。”藤真又摆手道,“离得太近更容易腻烦吧,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啧,你是欠打吗?”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你合租的请求,谁让我比你年长呢,这是我的谦让。”牧真的很想结结实实照着他脑顶来一巴掌,不过忍住了只是将右手盖在他头上,“不过早出生几个月,这也值得摆谱了?”

      “嘻嘻,我就是摆谱了。”藤真露出灿烂的笑容。

      瞧他这红鼻子,样子有够滑稽啊!当然了,笑得这么开心可不是因为这个。这家伙一直不太会说哄人开心的话,这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奖励他一个拥抱好了。

      “哎,好累啊……”忽然松弛下来,疲倦感瞬间袭来,这才觉得全身酸痛不已,头枕在这家伙肩上合上眼皮就不想动弹了。原来一直飞是这么累啊。

      “那就留下来呗,本来今晚就没打算让你回去。回想起来,我们一起过夜的次数可不多哪。”

      “喂,别再胡来了,不然我该散架了,不过这么共处一室的……怪你总是引诱我,我会忍不住的!这是依赖症?惨了,好像中毒了。”

      “嘿,你也挺色的嘛。怕什么,散了我再给你装回去呗。”

      “不好色还叫男人啊!”

      “这次回来打算待到开学,这就要到烟火大会了吧,一起去逛逛吧,忽然好想看你穿浴衣的样子啊。”

      “好啊,就穿给你看。话说你不是不怎么喜欢这种活动,嗯?”

      “是你没兴趣吧,一直都板着脸哩。”

      “哪次,哪次啊?我们就一起去过一次吧!”

      “呀,你还记得呢?”

      “你不是也没忘!”

      “不过最近这几天,你可得好好休息,另外我还是建议去理疗师那边看看,你的手臂。对了对了,你先去洗个澡好吗?”

      “哎呀,你啰嗦死啦!”

      ……

      ——或许我才是海鸥,不论飞到哪里,始终眷恋着,始终会回到你这片令我着迷的海港。

      这句话,等到弥留之际再告诉你,牧心说道。至于为什么,既然是对手,要牵制就牵制一辈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外一则:枪炮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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