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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出了口恶气 ...

  •   第二天天亮,叶小秋怎么都不愿意起来。徐岩山心疼她,盖好被子让她赖床。自己起来准备进京的事物,山上都交给彭泽来管。
      彭泽不放心,劝他多派些人手。人多引人瞩目,徐岩山只带了两个亲信。
      恢复了身体,放眼整个天下,以他的武力,谁都奈何不了。
      小秋,他没打算带去冒险。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她,才保持沉默。他怕她跟去,一大早叫醒她就亲手喂了一碗放了迷药的粥。再醒来,他就走远了。

      被阿冥救活,直至在鹰岩山巩固了势力。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留意京城的动向。那个害他们夫妇的小人,怎样故意捏造事实污蔑徐,李两家。
      和亲这等国家大事,如若徐氏父子在京,怎么也轮不到区区四品官袁固的儿子袁敬来插手。
      袁固攀不上徐眧这棵大树,眼红之余早已怀恨在心。暗中使绊的事儿不敢干,机会走上门来,还是乐于顺手坏事的。
      北燕有心和亲,自然不会对公主出手,那么这趟差事就是个肥差。一旦干成,升官不在话下。袁敬原本,也没敢生出别的事端。
      徐岩山这徐家的独苗伤痕累累地挡在路上,他怎么能放过杀他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破坏和亲,还辱没公主闺名。就算家门显赫免于一死,总得付出脱下几层皮的代价。
      可是公主也死于箭下,就算是误杀,也没可能留他性命了。
      同时得罪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两大家族,他赔光家底打点也没能改变灭三族的罪名。他本以为公主要和徐岩山私奔,他就算杀了她只要徐岩山死了也还留有余地,毕竟带出来的,都是他的人。怎么说,还不是随他,他有的是证人。
      徐岩山本该在战场上,他要是和公主死在和亲途中。怎么说得清?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能一直稳坐宰辅之位,除了大半辈子和皇帝打天下,关系亲密之外,李淳怎么可能没有深沉的城府。
      不然在错综复杂的官场,如何立足。
      和袁敬一道护送李恩慈和亲的副将,正是李淳安插在队伍中的亲信。
      亲生的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他会放心让品行有亏的人全责护送?
      他是老了,朝中那点事儿他可没糊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少有他摸不清的事儿。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好好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和亲什么的,都无关紧要了,说什么都不愿放过那狗东西。
      当八百里急件传入京城的时候,震惊朝野。身患旧伤的徐眧听闻独子身亡,一口鲜血吐在案台上,悲痛成疾。
      出了这样的惨案,皇帝所倚重的肱股双双遭遇丧子之痛,和亲之事又得重新绸缪。
      皇帝没有理由放过袁敬父子。
      之后,昭告天下。元懿公主,薨。享年十八岁,以国礼下葬。
      徐岩山卫国有功,追封定远将军。

      为了安抚徐昭,皇甫轩赏赐了他闻名天下的宝物——寒山雪玉。
      这玉可不是寻常货色,不但质地匀称润泽,美观贵气。常年佩带,还极其养人,普天之下,仅此一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原本,也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心爱之物。谁让他对不起自己一同打天下的兄弟呢。都老了,都知根知底,太子已经监国,地位稳固。再过多地猜忌他们,于心不忍。
      而且,太子妃最近诞下了子嗣,可喜可贺。抱着胖乎乎的孙子,他突然只想做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每天含饴弄孙,赏花下棋。
      那两个人绝没反意,值得倚重,他心里是明白的。

      徐岩山早就知道雪玉的事儿了,心中稍有些安慰。就是不明白阿冥要雪玉有何用处,居然很懂得礼尚往来地让他拿一瓶能治愈他父亲旧伤的药去交换。
      袁敬那狗东西没等他下手就死了,也是报应。
      皇帝作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终于还是抹着眼泪把自己的亲闺女送上了花轿。如果他还打徐昭闺女的主意,就是路人都看不下去。
      饶是如此,徐昭还是辞官养病了。皇甫轩不准,下令副官代理军中事物,派御医去调理照料。

      一路走来,熟悉的路途,熟悉的景致。带着面具骑在马上的徐岩山却忍不住细细打量,思绪万千。仿佛头一次经过这些地方。
      他不再是从前驰骋沙场的将军,也不再是万民敬仰的英雄。
      在人们心中,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变成了一抔黄土,一方墓碑,一个传说。
      甚至于回一趟自己的家,都需要戴着一副骇人的鬼面具。正如他本人,是从黄泉路上走回来的人。
      他不能再活在明面上了,小秋也不能。
      死而复生是匪夷所思的事,不会被接受。退一步讲,就是人们接受了,相信了,也会把阿冥牵连进去。此人虽然神秘莫测,正邪难辨,却是他们夫妇的救命恩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他添麻烦。

      回京之路,路途遥远。再优良的马匹,也有疲劳的时候。徐岩山缓步骑行,取出一壶酒,闷闷地喝起来,还不忘了招呼两个亲信一起喝。
      他们都不知道,他就是徐府的少将军。
      他还很年轻,是不甘心从此隐姓埋名再无建树的。可是似乎也别无选择。
      心中正郁愁难舒,惆怅满腹。天空中下起了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密密麻麻的,湿衣入体,凉意如刀。
      三人远行,取出早就备好的斗笠蓑衣,穿戴整齐,策马狂奔。

      如果他没记错,半个时辰之后会有一家客栈。这家客栈所在的小镇,距京城还有一天的路程。

      袁敬射杀了徐岩山与李恩慈之后,自知保全自己只是心存侥幸的事。他没敢承认公主死于他的箭下,而是慌称徐岩山来劫亲,混乱之中被误杀,死于乱箭之下。而徐岩山本来就身负重伤又有重罪,他死了自己的责任没那么大。他只能暗示徐李之间有奸情,不然这节骨眼上不懂见风使舵是要死人的。
      毕竟有伤国体的事,他不能助力。

      当得知儿子的死因,尸身躺在野地上无人收敛的时候,徐昭就不可能让袁敬活下去。而李淳的女儿,他看了最后一眼,就绝了音容笑貌,是他亲手埋的。他同样不会放过那个畜生。
      在二老的眼中,他们都死了。李淳给徐昭通过气,那个副将将整个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徐岩山把鬼面具摘下来,三人开了三间客房。
      掌柜的反复看了三人几眼,尴尬地笑问:“三位客官,订的是四间房吧?”
      “我们就三个人,订四间房作什么?”
      掌柜的看向前首的徐岩山。徐岩山平静如水,心中已了然。示意赵俊补上第四间房的房钱。
      赵俊照做,什么都没问。
      到了楼上,张青好奇这第四个人是谁,压低声音来问。徐岩山打发他们回去睡觉。到时候了他自然会说。
      还能是谁,那个不让他再去找他的人,自己来找他了。

      阿冥一身西灵良民打扮,坐在房中等候徐岩山。听到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放下手中的盒子,扬声道:“门没关,进来。”
      徐岩山猜到他是为了雪玉的事跟来的,难道他不信任他。徐岩山开门见山。
      “先生此行,是担心在下取不到雪玉,还是另有要事?”
      阿冥难得郑重其事地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上去活像无法调教顽劣儿童的教书先生。
      英俊,孱弱,……忧愁?
      徐岩山没法把他往正常人的情感方向想。这个人长得再年轻,眼神都不像只有二十来岁的人。而且言行实在怪异神秘。
      徐岩山等着他像一名老者般抬起深邃沧桑的眼眸,道来想象不到的事情。
      “五日之后得不到雪玉,我的玲子就再也不可能救活了。怪我当年醉心于巫蛊,窥探了太多天机,老天惩罚到玲子身上。十九岁那年,她就病死了,我那时没那么大的本事,只能用淬了毒的黑棺保存她的身体。”
      徐岩山能感受到他浓郁的悲戚感,年轻俊美的脸庞,也掩饰不住的老迈气息。像极了事不遂心,有心无力的暮气沉沉的老者。
      “雪玉之珍,不过在形。我父亲想来不会吝惜。更何况先生救活了我和恩慈。先生尽管放心,莫说只是雪玉,就是府上所有的财产,悉数赠予先生,都不会有异议的。”
      阿冥看了徐岩山额角微微掀起的人皮面具,隐秘不易察觉,改头换面之下,不会再有人认出当年名动京城的少年铁将。颇有感慨。
      玲子故去已久,醒来后又该是怎样的一番人事沧桑。
      当年玲子脆如银铃的笑声,从未远去,一直回荡在脑海里。午夜梦回,骤然惊醒,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徐岩山沉默地回到客房,端祥镜子中陌生的男子,情绪复杂地抚平脸上并不明显的破绽。
      闭眼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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