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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槐花镇是南方的一个小镇,每到五月,满镇高大的槐树上都是一串一串洁白的槐花,重叠悬垂,香气浓郁。一眼望去,一片娇美的春意。

      槐花深处掩映着一栋酒楼,明月酒楼四个大字迎风招展,酒楼里,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一拍惊堂木。

      “今儿要说的是百年之前,惊才绝艳的武林盟主百里舟振臂高呼,铲除魔教的事迹。”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百里舟?真有这么个人物,江湖上把他传的神乎其神的。”

      另一人道:“约莫是有的罢,想想真是扼腕,这么个人物,结局如此悲惨。”

      “可不是么,妻子皆亡,整个山庄被血洗。他一把火烧了百里山庄之后,就疯疯癫癫,不知所踪。那时,还不满三十呐。”

      众人一阵叹息,两盏茶之后,一位女子看了看天色,站起来,离开了酒楼。

      她拎着青竹小篮和红色食盒缓缓行着,青衣白裙,斜簪着一只银簪,浅青的流苏垂下来,添了一分俏丽。暖黄的夕阳懒懒地洒在她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光。

      女子走到一座爬了夕颜颜花的木扉前,推进去。

      “娘,我回来了。”

      屋内传来几声咳嗽,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应道:“悠悠,回来啦,今儿辛苦么?”

      云悠悠笑道:“就打打下手,有什么辛苦的。娘你等一会儿,我放下东西,咱们就吃饭。”

      她进厨房放下篮子,里面是一篮子的槐花,还有几包药。她将槐花放在木盆里,清水浸泡,又泡了一点糯米,等着明日给娘亲做槐花糕吃。

      净了手,云悠悠提了食盒进入屋中,把饭菜摆好,看云娘要掀被下床,忙道:“娘,慢点,我来。”

      云娘笑道:“这几步路,娘走得动。”

      云悠悠还是不放心,过去扶了来。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饭,云娘道:“李大娘中午送了一篮子红薯过来。”

      李大娘与云家住在一条街道上,隔了三户人家。李大娘的儿子李虎三年前去服兵役,今年秋天就要回来了。

      云悠悠夹酱瓜的手一顿,扒了一口白饭。云娘叹道:“虎儿也是不错的,高大健壮,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

      “娘,我吃饱了,”云悠悠放下筷子,道:“您慢慢吃,我先煎药去了。”

      云娘看着女儿纤细的背影极快地走了出去,心下暗叹:“怎么这么拧呢,那个人,怕是不会回来了呢。”

      云悠悠回到厨房,发了一会儿呆,将药包拆了,煎起药来。她的目光落到炉子里燃烧的枝条上,跳动的火焰映亮了她黑如暗夜的眼眸。

      三年的约定快到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出现,他大概真的把她忘了罢。云悠悠坐下来,把头埋进双臂之中。

      三年前的一个傍晚,她从酒楼回到家里,吃罢饭后,像往常一般走进厨房洗碗,未料到,她才走到水缸旁舀水,有一个人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得大叫一声,手中的水瓢落地,溅了那人一身的水。云悠悠稳住心神仔细看,原来是一个受伤的男子。他苍白的嘴唇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姑娘,可否给在下一碗水喝?”

      云悠悠的脚步向门外移动:“你是谁?”

      那人道:“在下易木,是一个剑客,不慎遭人暗算受了伤。姑娘别怕,我不是恶人。”

      云悠悠看着易木俊秀的面庞,倒真不像个坏人,但是若是把他仇家引来,她和娘亲两个弱女子要怎么办?

      看出云悠悠的犹豫,易木道:“在下只是讨一碗水喝,夜幕降临后,在下马上离开。”

      云悠悠出去了一会儿,拿进来一碟糕点和一壶水,放在他身边,道:“给你。”

      “谢姑娘。”

      “槐花镇后山上有个小竹屋,掩在树林里,只有镇里人知道。”

      “多谢。”他又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云悠悠站了一会儿,看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吃东西。心中一酸,又回屋翻了一小瓶药粉,一件小时候的衣服,剪开。

      云娘奇怪道:“悠悠,你这是做什么?”

      云悠悠含糊道:“跑进来一只受伤的羊,不知道是谁家的,我给它包一包。”

      云娘道:“小心点,当心它踢你。”

      “晓得了,”云悠悠回到厨房,却发现,厨房里空荡荡的,易木已经走了。云悠悠看着柴堆上的一滩血迹,攥紧了手里的细布。

      她将娘亲的药煎上,差点打翻了炉子,药煎好了,她又忘了用抹布护手,被烫了一片水泡。

      易木,会不会死?

      她烙饼似的翻了半夜,索性披衣起身拿灯笼,出门时,她看了眼娘亲的屋子,静悄悄的。她轻手轻脚打开木扉,朝后山跑去。

      后山树林浓黑,她紧紧握着灯笼杆,一步一步地小心行去,树影幢幢,她手中握着唯一的光亮。

      到了后山小竹屋,她推门进去,舒了一口气,易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包袱,那里有药粉和细布。她做完这一切,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她心中咯噔一下,提了灯笼去探他的鼻息,却发现气息灼热,他发烧了!

      云悠悠点了烛火,将他自己简单包扎的碎布解开,上了药粉,再重新包好。小屋里还有一点米和水,她取水沾湿了手帕,覆在他滚烫的额头。

      一直折腾到破晓,易木的烧才退下去一些,云悠悠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正要走,冷不防手腕被抓住了。云悠悠使劲挣开,只听得他喃喃道:“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管你呢,快放手。”

      “爹,我没有杀弟弟,真的没有。”

      云悠悠怔住了,她想起小的时候,经常被镇里的小孩子欺负哭了,跑回家道:“娘,为什么别人都有爹爹,只有我没有。”

      娘这时候就会抱住她,道:“悠悠当然是有爹的,只不过爹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么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等悠悠长得和木扉一样高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她便每天道木扉门前去比一比,是不是又长高了。母亲看着她,眼里露出温柔的忧伤。等她长得和木扉一样高的时候,爹爹没有回来,而她懂事了,也不再问。

      这个易木,是和爹爹有误会罢,他口中的弟弟,是活着还是死了?云悠悠甩一甩头,这是他的家务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再不走,她要迟到了。

      第二天下工回来,木扉前面,放着一瓶用剩的药粉和一锭银子。她收起银子,笑了笑,推开木扉道:“娘,我回来啦。”

      随后的大半年,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她渐渐地将这事忘了,没想到,他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日春光晴好,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像一块无暇的美玉,清清莹莹。云悠悠穿了衣裳,走到厨房,这才想起来似乎该去打水了,她掀起盖子,却惊讶地发现,水缸满了。她疑惑地看着水缸里自己的倒影,难道她记错了。

      后来,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她不再需要捡拾柴禾,不再需要挑水,因为柴禾和水总是充足的。云悠悠呆了半晌,在灶台上压了张纸条:“萍水相逢,无需如此。”

      第二天醒来,纸条不见了,锅里盖着一只烤的很香的烧鸡。云悠悠看着烧鸡抓掉了几根头发,回屋里刷刷刷写了四个大字“出来见我”,啪地一声按在灶台上,气呼呼地走了。

      第三天,在晚霞漫天的傍晚,他站在一棵槐树下,等她回来。云悠悠不知怎么地有点紧张,扶了扶鬓间的花簪。易木拂去身上掉落的槐花,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住了她,目光明亮。

      云悠悠对上他的目光,脸上一热,不由得低下头去。易木咳了一声,抱拳道:“易木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云悠悠踢着脚边的石子:“也没什么,你已经给我银子了,不必再做后面那些事。”

      “可是,”易木轻轻道:“不做那些事,我就没有理由见你了。”

      周围的空气忽然有些热,拂过的微风卷着槐花,浓郁的香气闻得云悠悠醺然欲醉。她抬头看他,他的脸色,与她一样红。

      时间似乎停滞了,云悠悠的面色越来越红,晚霞与她相比,都失了颜色。易木垂眸道:“那个烧鸡好吃么?”

      “什么?”周围的热空气降了下来,云悠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烧鸡好吃么?”易木道:“我只会烤山鸡。”

      云悠悠道:“还行罢,再刷一点蜂蜜会更好。”

      “以后你教我罢。”

      “好。”

      腹中传出来一阵鸣叫,木易才褪下去的红晕又浮起来。云悠悠捂着嘴笑了几声,道:“看在你给我送了一只烧鸡的份上,我请你吃槐叶冷淘罢。不过,你要帮我摘一些新鲜嫩绿的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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