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玉之缘》白水真人

2、苏醒

　　晨雾中的竹林小楼缓缓升起了炊烟，拉开门往外走，入耳是一片鸟儿的清鸣，山林中的早晨即便是在盛夏也显得寒凉。
　　快步走到院里抱起一堆木柴返回屋里，很快小楼便飘出一阵药香和饭菜香。
　　一如往常地将泛黑的汤药一口气喝下去，随后捻了一颗蜜饯压压苦。之后蛮珂便端着半盆微热的水走进房间。将木盆搁在盆架上，又将浸湿的毛巾拧干，然后坐在床边开始给还在昏迷的男子擦脸。
　　这照顾了几日还未苏醒的男子依旧安然地躺着，倒是一句玩笑话招来了迟家二哥。一开始迟燕景还有些心虚的躲在一旁，但一听完迟家二哥的来意，才焦急地上前询问。
　　原来这迟燕景因为不喜欢与他定亲的李家小姐，爹娘又轻易不同意退亲，索性便逃婚了。可着实将他爹娘气了一把，这次迟家二哥前来也不是责怪他，而是迟夫人忽的得了小病，倒也不重，只是挂念着这离家两个多月的小儿子，病情未能好转。无奈，迟家二哥只能前来带人回去。
　　在蛮珂这儿小住了一晚，次日便早早的辞去了，迟燕景虽一脸不舍但念及娘亲的病情，也只能纠结着跟二哥回去了。
　　今天是他们离去的第二天，小楼里少了迟燕景的笑闹，一下子清净了不少。饶是喜静的蛮珂也有些不适应这一下子的安静。
　　微微叹了口气，将毛巾洗净，刚想再帮他擦擦，可毛巾刚碰到他的脸，手腕便被抓住了。蛮珂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抖，抬头便对上了那双锐利的眼睛。
　　平定一下心，蛮珂想收回手，却被拽得紧紧的。感到手腕传来的痛感，蛮珂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却发现他全无松手之意，还一直盯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最后蛮珂实在受不住了，败下阵来，被那双黝黑的眼睛一直盯着着实令他有种悚然之意。
　　“松手，我去拿药来。”蛮珂甩甩手，白皙的手腕印出一片紫红。这人真像块木头一样。
　　许久，齐格只言不发，缓缓松手，锐似鹰眼的双目直盯着蛮珂离去的背影。刚醒来他便发现身旁有人，还伸手靠近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只手，却意外的纤细柔弱。睁开双眼，入目是一张貌美的脸，一开始以为是个姑娘，可仔细看却是个少年，长得可真是雌雄难辨。南楚的男娃都这般？脾气倒是不小。
　　查看一番，身上的伤好了不少，中的毒也解了，这小娘子医术还过得去。只是想起前阵子的事，他的脸色就有些发沉了，乞颜苏格这个王八羔子，竟敢玩儿阴的！
　　“起来了？那就喝药吧，今天是最后一剂。”站在床前蛮珂用汤匙搅拌着热腾的汤药，待凉些了才递给他。
　　见他单手拿着碗压住汤匙，一口气将一碗药倒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咽下去。蛮珂轻挑眉，那么苦都没表情,好吧，黄连白放了。将一小盘蜜饯递到他跟前，“压压苦。”
　　齐格将碗还给他，顺势推拒了那小盘东西。“多谢了，不用。新楚特齐格，我的名字。你呢？”低沉的嗓音带着浓重的蒙古腔。
　　“骆蛮珂。”随意地坐在床前的木凳上，蛮珂好整以暇地看着半躺着的人，做好长谈的准备。
　　齐格也观察着眼前之人，不确定地开口：“你不是南楚人？”短衣褶裙，可不像南楚男子的儒袍，更像是女儿家的装束，长及腰下的青丝扎成辫子，露出的耳垂戴着的精致的银环不时脆鸣。也许，又像是异族的装束。
　　“不算是，我里阿是南疆人，我也自小在南疆长大。”
　　蛮珂抚顺头发，又看了他一眼 ，“倒是你这个蒙古人，出现在这儿可是奇怪啊。”瞧那一点都不合南方人眼的三搭头、满脸胡络腮，倒是好认的很。
　　在他有些沉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将碗收拾好端着走出去，末了才开口“有事可以喊我，我先忙了，你休息先。”
　　……“聪明的男娃…”许久，齐格才轻笑一声，感叹道。
　　收拾完凌乱的厨房，还有些早，蛮珂想想便回屋将未完成的衣服好。针线篮里的半成衣物已初具成形，银色的缠理纹针脚细密足以显示绣主的技艺之高。纤长的手指灵活地操纵着细如牛毛的针线，小小的绣花针飞快地在衣布中闪现。
　　小时候是他里阿给他做衣服，而一十四岁自己出来后，街上卖成衣的不多，多是卖布料或是订做衣物的。自己穿惯了苗式衣物订做起来有些麻烦，更何况自己又是身处深山老林的，小县小镇订做衣裳的坊间不多，去一趟也是麻烦的很，索性自己学会了做衣裳。也多亏了小时候常在里阿边上看她刺绣和扎染，久了，自己也学了一些。
　　想着自己男儿一个却使着女儿家的针线榻上缝衣，不禁无奈一笑，也幸好南疆不重汉人之风，自己也身处在外，不然，这家中的长辈可要头疼了。
　　午间，外头太阳升的老高，晴天白云下热得紧，可翠竹环绕的小楼却凉风习习，很是清凉。
　　完成最后一针，引线间轻巧地打了个结然后将线剪断。将衣服举起来观看一番，显得大气的四合如意绣花沿着衣襟滚了一圈，蓝色的交领长袍又与汉人的有所不同。蛮珂满意点头，这可是他头一回做汉人的衣裳呢。
　　将长袍仔细叠好,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子，这才起身准备去做午饭。
　　经过齐格的房间时下意识朝里面望了一眼，不期然地对上了齐格沉着的目光，微微一歪头：“有事？”
　　“想喝酒。”
　　“...”蛮珂一挑眉，怎能如此任性？“病重，不许喝。”说完便不顾齐格的不满，扭头走向厨房。
　　“唉...”齐格向他伸手，意图留住他，奈何他走得干脆，“没伤得那么重吧？”环视自个儿，齐格喃喃自语道。

　　“......”看着摆在眼前的各种素菜，齐格皱着眉头，“你就给我吃这些草？”唯一的肉淡色不说更是少得可怜。
　　“是菜。箭毒刚清完，刀伤还未好，吃肉积毒，易发作。”将碧绿色的青菜夹进他碗里，“过些天就可以吃肉了，先忍着点儿吧！”
　　依着强健的体格，醒来后，齐格便已无大碍，所以二人是在厅里吃的饭。
　　齐格味同嚼蜡地吃着，即使蛮珂做得再好吃，可是没有肉，一切都是空谈。想来他大漠骁勇将军何曾受过这份罪！真是...
　　“饱了？”见他才吃了一些就停了下来，蛮珂有些纳闷，依他这块头，这点管饱么？
　　“吃惯了肉，素不起来。”
　　蛮珂有些无奈，南北人习俗差异太大了。“喝些鸡汤吧，我炖了野参，适合你恢复。”原本想舀一碗给他，但思索一番便将那一小碗留给了自己，然后将盅里的全部给了他。“这里边儿还有个鸡腿和些鸡胸肉，吃些吧。”
　　对面的少年就着清淡小菜喝着那碗小得可怜的汤，齐格有些动容。仔细观察下，更笃定这男娃真的长得很精致，五官看起来也很舒服。
　　“又怎么了？”半天不动筷的，还不合口？
　　“无事，只觉得你生得好看，人如其名。”闷声地灌了一大口汤，齐格再次瞥了他一眼。
　　“我里阿是族里出了名的美人，吉的样貌也不差，我只是托了他们的福。”虽是心里愉悦，但瞥见齐格那粗鲁的举动时，依旧在心里念了句牛嚼牡丹！
　　“南疆离这甚是遥远，怎么会到这儿来？”
　　“不愿一生被束缚在那儿，我想活得自在些。”似是回忆又带着无奈，略显青白的修长手指拢了拢垂到眼前的发丝，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齐格一愣，笑起来等好看了。
　　也亏蛮珂未发现他的走神，否则定会再说他木头了。
　　不过现下二人皆保持了安静，在无言的宁静中度过了首次的午饭之聚。
　　二人在

作者有话说

　　“吉”是苗族语里对父亲的称呼的音译，同样“里阿”则是苗语中母亲的音译。（我是百度的，不准确的话，希望大家给予纠正，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