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前传 I:命运的旅程》Xerxes

9、赶到卡普

　　希迪亚勉强站了起来，冲到士兵们身后，可是沉重的大门已经永远在他面前关上了。

　　他绝望的跌坐在白色月光笼罩的夜色里，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不断的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不是一个梦，也不是什么恶作剧，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是的，一个他处心积虑想要陷害，想要引上绝境的女孩刚刚替代他去死，也许死是最轻微的救赎，也许他们还会虐待她，希迪亚曾经听到不少关于这位唐狄大人的传闻，那些惨死的人……。

　　唐狄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不会让你痛快的死去，他也不会亲自折磨你，他会让一个人自己为了求生而不得不去自残直到死去，也会让最亲近的人为了求生自相残杀，他根本就是一个魔鬼，精灵之中少之又少的恶人。

　　也许是为了配合希迪亚的心情，遥远的街角传来一阵缥缈而模糊的哭声，那哭声在这白色的月光下分外凄凉。希迪亚站了起来，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那声音似乎是一个年轻女孩，又似一个年老的妇女，时而沙哑而轻柔，时而尖锐而痛楚，希迪亚的心跳跟着这哭声的起伏不断升降，他刚从一场恶梦中醒来，难道又要跌入另一场恶梦之中？

　　终于走到了哭声的源头，他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如果此刻是西路狄安，她一定会上前看个究竟吧。

　　希迪亚觉得一阵心痛，自己都很惊讶，这种感觉怎么会有？而且他知道，心痛不是因为伊璀丝，而正是因为西路狄安。

　　希迪亚很怕欠别人的东西。如果欠了钱都会很快还，欠了人情也会想尽办法加倍弥补，可是这次，他欠西路狄安的，恐怕是永远都还不了了。正在胡思乱想，他发现哭声不知何时转移到了自己背后，那一阵脊背泛凉，近距离接触之后发觉那哭声更加凄厉，他刚想动作，身后传来一声大哭，紧接着他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转头一看，是爱奈尔！

　　与此同时，在密室里，西路狄安还在和那位陌生的大人呆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那位大人抬起手，对西路狄安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先坐下吧，我们慢慢来说。”

　　西路狄安看着他，一脸不信任，就是不肯坐下。

　　那位大人无奈的说道：“我不会杀你的。”

　　西路狄安听到他这句话，说道：“那我走了哦，你可别反悔。”

　　他微微一笑：“你走不出去的，除非你做到了我让你帮我做的事。”

　　西路狄安警惕的问道：“你不会让我去杀唐狄那个家伙吧！”

　　他说：“他是我的哥哥，我怎么会想杀他。我是想请你帮我把一封信和一样东西带给伊璀丝。”

　　西路狄安摆摆手：“你让我现在带东西给伊璀丝，那我不是会见到唐狄？我宁可你先杀了我。”

　　他皱起眉头反问道：“你真不在意死？”

　　“嗤”西路狄安冷笑，却不回答。

　　他无奈的笑笑，取出一封信和一个封好的小盒子：“帮我把这个交给伊璀丝，她会知道下面怎么做的。”

　　西路狄安没有去接东西，而是问到：“你真有把握她会这么做？”

　　他没有犹豫，说到：“是。”

　　西路狄安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接过东西，说道：“好吧，我就帮你这一次。”

　　他说：“别忘记，你和希迪亚能不能活下来，也决定于此。”

　　希迪亚看到爱奈尔忽然出现，被着实下了一跳。但这次短暂而惊心的别离之后的重新相见又令他感到在这个清冷月夜的一丝温暖。他看到爱奈尔全身冷的不住颤抖，说道：“我们先回旅店再说吧。”说完之后，他就感到心情忽然变得沉重，刚刚一刹那的喜悦已经消散，留下的还是说不清楚的负疚。希迪亚并不是一个坏人，他曾经把带着这两个女孩作为自己的任务，她们是他的工作，人怎会对工作有了感情？可是现在事实就是如此。

　　爱奈尔一听到要回旅馆，连连摆手：“不行，西路狄安说不能回去。”

　　希迪亚问道：“你是怎么和西路狄安走散的？”

　　爱奈尔眼里涌出泪水，却不肯说。

　　希迪亚又问：“西路狄安在和你一起的时候被人抓走了？”

　　爱奈尔点点头：“是我错了，是我的错，呜呜。”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希迪亚知道爱奈尔不想说，也就暂时不去追问，他说到：“那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西路狄安告诉你了吗？”他心底里竟然还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西路狄安做这些都是为了救他，而她自己早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妙计。

　　爱奈尔果然说道：“我们要去城外等她。”

　　希迪亚内心的希望再次被点燃，他点点头：“好，我们这就去吧。”

　　十天过后……

　　希迪亚在窗口来回踱步，忽然，他站定，再次问到：“西路狄安到底对你怎么吩咐的？”

　　爱奈尔无奈的说：“她就让我在这里等她，然后什么都没说。”

　　希迪亚又问道：“那她要不来呢，我们怎么办？”

　　爱奈尔说：“我一定要等她，她一定会来。”

　　希迪亚依然焦躁，却沉默了下来。他现在确信无疑西路狄安已经死了。但是他却没有时间沉浸在悲痛里。

　　现在，他需要好好照顾爱奈尔。前两天，希迪亚在夜里偷偷潜回旅馆把钱和行李拿了回来，小马就被留在了那里。他们住在城郊的一个小旅馆里，他谎称爱奈尔是他的妹妹，并买了普通的衣服换下了爱奈尔身上的连衣裙。

　　在城外的他们这几天天天都可以看到从城里出来的士兵，他们沉默有序，非常严肃，似乎在执行秘密的命令在搜寻着什么人。希迪亚虽然担心的要死，还是在这里一直等着西路狄安回来，如今已经十天过去了，西路狄安丝毫没有回来的意思，巡逻的士兵却越来越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下定决心，对爱奈尔说：“明天早上，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离开，我们回提朗斯我父母那里。”

　　爱奈尔立刻反对说：“可是……”

　　希迪亚看着她的双眼：“没有可是，我们一定要走。”

　　这一天在爱奈尔的焦急等待和希迪亚的心如死灰中度过。黄昏的时候，巡逻的士兵头盔上都换成了黑色。希迪亚看着这一变化，感到奇怪，心里却隐隐激动起来，黑色代表城里的重要人物去世的信息，会是谁呢？希迪亚不敢去想。

　　晚上他们随便吃了一些晚饭就各自回去休息了。希迪亚坐在床前，却不想去睡觉。他在心里一点一滴的回忆起和西路狄安相识的经过，今晚就是结束了，他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女孩了。不管当初是以什么样的目的相识的，他都会记住她的。

　　半夜的时候，趴在床边睡着的希迪亚忽然被一阵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原来是楼下不断有人扔小石子上来敲打窗户。希迪亚精神一振，迅速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原来下面是西路狄安和旅店的看门人，西路狄安指指看门人，用口型比出“他不让我进入找你”这句话来。希迪亚心中一阵喜悦，立刻拉开门跑了下去，门外站着的女孩笑容甜美，正是西路狄安。

　　希迪亚走上去紧紧抱住西路狄安，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对看门人说：“她是和我一起的。”

　　上楼回到房间里，希迪亚煮上热饮，倒了一杯给西路狄安：“快点喝，你很冷吧。”

　　西路狄安咕嘟咕嘟的全喝了下去，才说：“是啊，真冷。终于又见到你了，爱奈尔和你在一起吧。”

　　希迪亚点点头：“你是怎么出来的？”

　　西路狄安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饮：“说来话长，现在不好解释，一会儿会有一个人来见你。”

　　“见我？”希迪亚奇怪的问道：“是谁会来见我？”

　　西路狄安放下杯子，走到床边躺下：“我好累啊，要休息一会，我睡一会儿哦。”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希迪亚望着呼吸均匀，沉睡中的西路狄安，感到心里轻松了起来。

　　她还是回来了……

　　清晨很早的时候，一宿未睡的希迪亚刚刚梳洗完毕，就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一看，是看门人。

　　“先生，有您的客人。”

　　“噢，让他们来见我吧。”希迪亚掏出一枚银币作为给看门人的赏金。

　　离开德尼斯之后他和爱奈尔包租了这间小旅馆的顶层，天花板非常低矮，而且因为曾经是阁楼的缘故全是木质。顶楼只有两间房间，带两个客厅，还有洗澡间。过了一会儿，一阵上楼时踩踏木质楼梯的声音传来，短暂的脚步声过后，有人推开了希迪亚的房门。

　　来者是两个身穿灰色斗篷的男子，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纤细。另一个很高，站在那里需要低下头才能不碰到天花板，两个人都把兜帽严严实实的戴在头上，似乎不像被别人认出来，他们进来之后就随手关上了房门。

　　希迪亚正要发问，那名身材纤细的男子取下了兜帽，露出灿烂的金发。

　　希迪亚惊讶的说：“怎么是你？”

　　伊璀丝脸色微微苍白，眼神却很快乐：“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另一个人也随后取下兜帽，他竟是那位黑发黑瞳的陌生大人。

　　希迪亚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伊璀丝说道：“自从唐狄和我订婚那天开始……”她用温柔而痛楚的眼光望着身边的人说：“我和狄德洛就准备要一起离开了。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唐狄太狡猾了。”

　　狄德洛点点头，叹息道：“哥哥是很难对付的人。”

　　希迪亚转过头，此刻在明亮的光线下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作为兄弟，他们有着相似的面孔，弟弟的脸上的线条更加柔和，丝毫没有哥哥那种冰冷而高傲的意味，眼神也没有唐狄那样阴冷。

　　希迪亚：“你们是兄弟？那他为什么要……”

　　狄德洛苦笑，说：“我从小就不敢和哥哥争夺任何东西，这是第一次……”

　　希迪亚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于是问道：“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伊璀丝回答道：“那天婚礼上你被唐狄抓走。西路狄安四处寻找你，却看到和爱奈尔在一起的狄德洛。于是狄德洛带她去见你，他试探西路狄安是否愿意为了保护你这个朋友而死，然后便借机放了你。

　　之后，狄德洛在西路狄安的帮助下把假死的药和一封解释的信带给我。我把她装扮成自己的侍女让她呆在我身边。三天前，我服药之前已经将她送出城堡，她和爱奈尔说好会在这里和你们会和。而我，服下药之后就开始生病，然后完全就好像死掉一样，昨天我的呼吸停止，需要被带出城堡下葬，唐狄只相信他自己的弟弟，所以是狄德洛来送我下葬，和我们计划的一样。”

　　狄德洛接着说到：“在城外有马匹接应我们。可是伊璀丝一定要再见你一面，所以……”

　　希迪亚说：“那你们现在打算去哪里？”

　　狄德洛说：“我们去暗域。”

　　希迪亚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不是唐狄驻守的要塞所在地吗？”

　　狄德洛刚想解释，伊璀丝说道：“我们必须走了，唐狄生性多疑，一定会开棺察看的。我想他现在已经明白了。”

　　他们匆忙的重新戴好兜帽，向楼梯走去。狄德洛回头说到：“你们也要快点离开了。再晚的话就走不了了。我了解我哥哥……还有，替我谢谢西路狄安，如果没有她我们不知道会怎样……让她以后一定要小心唐狄！哥哥报复心很重，如果他们再有机会相逢，千万不要告诉哥哥是她帮我们逃走的！不然哥哥一定不会放过她。”

　　希迪亚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上马。他似乎还想对伊璀丝说些什么，却犹豫着放弃了。伊璀丝拨转马头，弯下腰，在他耳边说到：“谢谢你，希迪亚。你曾是我儿时最好的伙伴，留给了我最快乐的记忆。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可是，那只是因为少不更事……我的爱，已经交给了狄德洛，我这一生，也是要陪着他的。再会。”

　　她在他鬓角轻轻一吻，就好像小时候他常常做的那样，最后的场景是她的微笑，温柔而灿烂，从此成为他记忆里关于她的最后一幕。那一刻悲伤涌上心头，如同目睹着好友的离去，如同目睹一段记忆的消散，少年时代的梦想，终于随着她的离去而彻底落幕。始终记得在夏日黄昏的花园里，他握着她的手许下的承诺。

　　我长大以后，我会成为最勇敢的骑士，而我会向你求婚的。

　　楼上，西路狄安和爱奈尔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这送别的一幕。

　　西路狄安望着马上绝尘远去的两人：“他们走了……”

　　爱奈尔却把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了希迪亚。

　　没有了马，他们只能步行，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城门关闭前赶到了卡普。

　　三个人惊讶得看着面前这个被白色和红色华丽装饰起来的城市，路上遇见的人都穿红色与白色，商店的橱窗上刷着银漆，悬挂着红色的花环。西路狄安停下脚步看着希迪亚，似乎想从后者那里得到回答。希迪亚望着四周欢乐的人群，忽然想起因为在德尼斯耽误的时间太长，此刻正好赶上了卡普四月出名的狂欢节。

　　他心里一震，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也许是因为不断向北，天气越来越冷，春天也越来越迟，所以丝毫没有感觉周围时间的变化吧。

　　他对西路狄安说：“这是卡普的四月狂欢节。”

　　“哦。”西路狄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