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饭馆》荒厂犬面

2、-02

　　身边的人和我身上都满是猩红，车窗碎裂，我看见已经失去意识的易恒脸上血从额角一直淌到耳边和颚骨，然后滴下来。我不顾一切撕扯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爬出车门往另一边的驾驶室去，

　　一只手强撑在车窗满是尖锐玻璃的窗口，另一只手伸入车内想要打开门。

　　在失去意识之前，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最终视线和意识都被黑暗夺取。

　　即使是意识到我不过只是做了个噩梦，冷汗依旧不断从肩背的毛孔里析出，心有余悸。自从和易恒睡在同一张床上，已经很少再做这个噩梦了，今天是特例。

　　他，转了身，坐起来，慢慢靠近，抱住我，拍拍我的背，哄孩子一样，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安慰的话语。他总是这么了解我，不需要语言上的交代，在他身边我很有安全感。

　　早上，易恒说要去参加一个恩师的葬礼，大厨不在，饭馆门外挂起今日休息的牌子。

　　还是那张和厨房没多少距离的方桌，我坐在桌前，今天破天荒得我带了眼镜，除了收银的时候很难得得，视线变得清晰。最近，视力好像变好了？我不能肯定，只是觉得易恒脸的轮廓似乎没有这么模糊了。

　　这是那场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医生按着他们那种话不能说死的‘行规’，告诉我，我眼睛的伤势很特殊，眼球上已经没有东西压迫，只是不确定能不能愈合，纵然是能愈合，需要多久也说不准。在有愈合的征兆以后可能只要三个月就能完全愈合而有些人则可能一辈子都需要依靠特殊的眼镜才能看清事物。

　　我想，我的眼睛正在愈合了。

　　店里只开了两排灯，大门没有锁，我在等他回来。壁钟三根指针以不同的速度转动的声音有催眠的作用，就在我眼皮快要合上的时候，有人轻拍我的肩头。

　　“恒，你回来了？”迷迷糊糊，抬头看见一张极为熟悉却不是易恒的脸，“王姐？”

　　王姐坐到了我的对面，开始和我攀谈。起先我睡意朦胧，答了一些，大概是今天易恒为什么不在之类的。直到王姐提起她的侄女，我清醒了。

　　脑子运转得飞快，比之算账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姐，你知道吧，易恒有个弟弟。你侄女也不大，易轩各方面都很优秀……”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易恒有弟弟？”王姐一脸惊讶，很真实。今天我带了眼镜，很清楚。

　　“时而会在店里帮忙的那个男生，和易恒一样高。和易恒长得很像，眉眼间略微清秀一些。”我努力得回想，然后给王姐形容易轩的样子。易轩毕业以后，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我没见过他。不，准确得说，我大概有三年没有看清楚他了，毕竟易恒不喜欢我戴眼镜的样子。

　　“……没有。”王姐思索着，皱着眉，语气很肯定。

　　“可能王姐没在意吧，改天我让易恒介绍你侄女和他认识吧？”我想王姐一定困惑，为什么我在这件事上如此热切，只是下一句话反而让我困惑。

　　“你是说寒暑假偶尔会来店里帮忙的那个男孩子吗？他和易恒长得可差远了，除了体型，脸顶多只有三分像。”仿佛我刚才给她讲了一个笑话。

　　在我刚认识易恒、易轩的时候，我还常常把他们搞错。当时的我，视力五点三，可以看见视力表最下面的一行。

　　我沉默了，王姐没有必要胡说。

　　见我沉默，“哟，煜明啊你不会觉得是王姐在瞎说吧，王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我这岁数是大了点，但也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吧……”后来她又说了很多家长里短，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和王姐的交谈维持了近一个半小时，这是她整个午休的时间。

　　她说易轩和易恒只有三分像，要是说她这句话是在我心里播下一颗不安的种子，后来的种种就像在种子上撒了一把土又浇了一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