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傻瓜爱过你》陈顾青蓝

15、保险单与情人

　　苏醒禁锢着陈楚生，两只胳膊环绕着陈楚生的身体，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陈楚生承受不过，终于挤出两声咳嗽，手伸到身后，摸索着苏醒的身体，安慰一样的抚摸着他。苏醒这才渐渐放松下来，陈楚生转过身，揽着苏醒，打趣的说
　　“哭了？”
　　苏醒的脸埋在陈楚生瘦削却温暖的怀里，瓮声瓮气的说
　　“没有哭！”
　　陈楚生揉着他的头发，声音很轻很温柔
　　“真的没有哭吗？”
　　苏醒难得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有什么为什么。想到了，就去做咯。”陈楚生伸手扳起苏醒的下巴，继而笑着说
　　“果然没有眼泪，全部都是鼻涕，呵呵。”
　　他弯下腰从小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捏住苏醒的鼻子，
　　“用力，对，用力擤。”
　　苏醒一边在陈楚生手里擤着鼻涕，一边嘟嘟囔囔的说
　　“早一点说嘛，还故意东躲西藏的，是不是想让我感动，然后一辈子霸占我啊？”

　　听到“一辈子”这个词，陈楚生不自然的把目光投向窗外。
　　“苏醒，其实我不是很介意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下去，也不在乎我们对于彼此是什么样的身份，我所希望的，就是你能一直存在于我的生命里，明白吗？”

　　苏醒看的那沓中英文的文件，是一份高额的全险保单。受益人一栏，赫然写着“苏醒”。看日期这份保险在他们正式成为情人之前就开始生效了，这是最出乎苏醒意料的。
　　在苏醒的概念里，这份感情得之不易，都是因为陈楚生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态度，这一路走过来，都是自己爱的委曲求全，爱的谨小慎微，终于在今天结出小小的甜蜜果实。可是这份保单却完全颠覆了苏醒的想法。

　　原来只是沉默，却不是闪躲。

　　回想之前的种种，苏醒只觉得这爱变得好踏实，沉甸甸的竟好似不真实起来。幸好他贴在陈楚生胸前，能感受这怀抱的温柔，能听到有力的心跳。

　　两人相拥了一阵子，渐渐困意袭来，苏醒迷迷糊糊的问
　　“当初于雷不许你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吧。”
　　陈楚生没有回答，苏醒睁开眼用力的回想当时的情景，突然记起陈楚生曾说
　　“小雷，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谢谢你一直这么体谅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无论是苏醒还是你，给我时间，让我想办法处理”
　　这句话和眼前的剧情无论如何也搭配不上，于是他又问了一句
　　“是吗？是在一直隐瞒这件事吗？”
　　陈楚生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揽着他的胳膊松开了。苏醒抬起头，陈楚生的眼神深隽如水，令他无端的感到恐惧，于是忙收拾起东西，嘟囔着说
　　“早点睡吧。”

　　陈楚生却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你知道于雷是哪里人吗？”
　　苏醒愣怔了一下，
　　“不知道”
　　“其实我在深圳的时候，就认识小雷了。那时他还是个高中生，单纯幼稚，人是很善良。再之后，我北上发展，就和他失了联系，没想到在AEP居然重逢，却已经嫁给了Jarson。”

　　苏醒仍旧愣怔在原地，手中还捏着那一沓保险的单子，脑袋里嗡嗡作响。陈楚生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情绪，听不出这简单的话中是怎样的意义。可苏醒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
　　“原来是这样，楚生一直喜欢的人，果然是于雷。”
　　好一阵子，房间里没有声音。陈楚生还望着窗外，不知心里想些什么。苏醒把保险单放回抽屉里，将抽屉轻轻关好后，转身拾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默默的走出卧室，打开房门，出去，“咔哒”一声，房门在苏醒手中关上。

　　陈楚生还看着窗外，夜里静极了，能听到电梯“叮咚”的声音。苏醒直接下到停车库，开着自己那辆贷款买来的BMW狂奔而去。

　　Dance&Dance生意正好，无数的身体扭动着，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苏醒坐在吧台的最里头，面前已然狼藉一片，他趴在台面上，手脚都没有力气，只有脑子和心还在痛着，其他一概没有知觉。
　　忽然胃里一阵痉挛，苏醒勉强着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往卫生间走，他被舞动的人群推搡着，几次摔在地上，又站起来，再被拥倒，直到有人强有力的挽住他的手，苏醒一手死攥着那人，一手掩着嘴，胃里的酸水正汹涌澎湃的厉害。那人似乎也看出苏醒是要吐，半托半扶的把他弄进了卫生间。

　　苏醒坐在地上，抱着马桶吐了好一阵子，觉得身体五脏六腑都吐了个干净。隔间门打开，有人进来冲了水，拿了一条白毛巾覆在苏醒的眼上。毛巾在凉水里浸过，苏醒觉得舒服，头疼也有所缓解，他索性靠在那人的腿上，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哈密瓜香味，若不是苏醒对这个味道太过熟悉，几乎闻不出来。苏醒双手勾着那人的腿说
　　“你还来找我干嘛？”
　　那人也不答话，只由着苏醒挂在自己身上。
　　苏醒这一夜，先是好奇，后是狂喜，最终悲伤结尾，心神起起伏伏，在大量酒精的作用上，情绪已经有些崩溃。
　　“你总是这样，让我不明白。如果你一直喜欢他，当初又何必接受我，又何必对我这么用心。既然已经决定和我在一起，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说这么残忍的话。就算我会问，你就不能敷衍我吗？现在倒好，我连假装不知道都不可能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看我这样失魂落魄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苏醒嘴里这样怨恨，可那条腿上持续传导出的热量却又让他依恋不已。当时在房间里，苏醒临走前看了陈楚生一眼，陈楚生裸着上身，肋骨一条条的显露着，下身穿着的那条tommy经典的条纹平角裤，以及脚上那双PAUL FRANK的拖鞋都是自己为他选的。一向严谨淡然的陈楚生，穿着充满苏醒味道的衣物，在安静夜色里站着。这情景让苏醒动情，他就是喜欢这个矛盾的人，就是喜欢他这么简单的事情，却越来越难以实现。
　　他真的很想问，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在意的话……可是自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吗？可以爱他到什么尊严都放下吗？如果真的爱成那个样子，自己还是不是有勇气面对？苏醒不敢想，也不敢再看一眼陈楚生，他只要宿醉，他以为醉了什么都不会想起，即便想起，也没有这么咄咄逼人的寒意。可是醉了，还是想着陈楚生，想着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做过的事情，他嘴角的浅笑，还有他口中的“小雷”。

　　任由苏醒抽噎着，那人也不接话，也不做声。苏醒说着说着，又回过身抱着马桶吐起来，这一次边哭边吐，似乎要把一颗心都呕出来才好。
　　好一阵子，才止住恶心。身后有人伸手过来冲水，苏醒一巴掌打开那手，倔强的说
　　“用不着你做好人。”
　　身后那人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下，嘴里吸了一口气，而后又笑出声来，苏醒扭头去看，哪里有陈楚生的影子，眼前站的是个高高瘦瘦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