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求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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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求情（二）
屋外的榕树下，卿篁依旧坐着，手拿着一册书，专心的看着。每一日几乎都是如此度过，院中许久也不曾听见笑声，似乎这座小院隐匿在尘嚣之中。清瑞坐在旁边，照看眼前清烟袅袅的药炉，药香四溢。
清瑞原是卿篁讨来的侍从，１０岁被卖进宫中，因为家境贫寒，父母好赌，家中更是连温饱都是问题，清瑞记得，妹妹瘦弱的身体抱在手中的冰冷，不久，为了还钱，父母就卖了他到宫中，一呆就是１６年了。刚进宫时，长期的饥饿使他长的瘦小，受人欺压是常有的事，１３岁时，有一次被人打的惨，几乎已经放弃了，正巧让６岁的卿篁见到了，后来被人领去做了九皇子的侍卫。如果那一日，没有遇见卿篁，没有被带走，只怕早已死了。
那一日，自己面前歪着脑袋，用那有些奶气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和我一起玩，可以么？”
甜甜的笑容，软软的小手伸到自己的面前，黑亮亮的眼睛清澈见底，鬼使神差的拉住那只手，周围的声音突然静了下了，只看见面前的孩童，弯弯的眉眼。感觉同妹妹叫自己哥哥时，那般温暖。
物事人非，今日的卿篁不再是当年年幼可爱的孩子，十三年的相处，清瑞把他作为自己的弟弟，保护疼爱，有时会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除了武艺，没有其他能力。
不禁忆起许多往事，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角正好瞥见外院的小豆子在回廊的转角探出头来，见清瑞望向这边，小豆子连忙递眼色过来，示意他出来一下。
奇怪，是有人来？清瑞带着疑问，悄声起来，来到回廊的转角，小豆子踮起脚在清瑞耳边低语几句，清瑞点头示意明白，小豆子立刻轻着脚步跑了出去。
总的说来，卿篁住的小院在一所大的园子里，大的园子是宫中较为偏僻的一处，远离后宫，离议事的地方也远，算是十分安静的。园子有一名，是卿篁从落桦宫搬出，到了这里几年后改的名字，园名只有一个字“空”。没有解释，园里的所有的景物都是卿篁布置的，不算特别，只能说是素雅简单。
清瑞走回来带来些声响，卿篁抬头，
“主子，尚太傅的女儿，尚瑶，尚小姐来访。”
卿篁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榕树上被风吹动的枝叶。
“小豆子已去领人到外园的遇风亭中，主子现在是否要去？”
“现在。”卿篁起身，随手将书放在桌上，提不离开，清瑞随后。
走出小院，绕过假山，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冬菊，在花丛中的遇风亭里中间立着一人影，走近，背影越发的清晰，些微柔弱的背影，小豆子和她的丫鬟翠儿则站在一边。
“主子。”小豆子眼尖，看见二人，一拜，就离开遇风亭。
“拜见九皇子。”女子听见声音，转过身子，行礼，翠儿也跟着。
“不必多礼。”冷清的声音。
卿篁走进亭中，坐了下来，眼睛望向尚瑶，多年未见，尚瑶长得甚是端庄大方，清秀干净的打扮，只是双眼有些许红丝，脸色稍显苍白。
气氛有些沉重，这时，扉画正好奉着茶走进亭子，为卿篁，尚瑶沏上一杯热茶，放于桌上，完毕，与清瑞一同立在卿篁身后。
“九殿下，尚瑶有一事请殿下帮忙。”说着就在卿篁面前跪下，卿篁有些吃惊，紫莱国中，对女子是偏爱的，有些地位的女子一般是不需要行跪礼，而尚瑶这样，求的事可不会简单。
一旁的扉画连忙去扶人，尚瑶的丫头见自己的小姐这样，也跪了下来，一个劲的磕头，求道，
“九殿下，求求您，您就帮帮小姐吧。”说完又是一个磕头，扉画拦了拦不住。
“翠儿，”尚瑶转头轻声的叫了一下，又转了回来，“九殿下，尚瑶自知有失体统，但是这是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家父也曾求过皇上，只落了个闭门思过的下场，大皇子，六皇子去，连同皇上说话都说不了几句。您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皇上宠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求您，尚瑶求您，去说说情吧，只要不死，哪怕充军塞外都行。为了这，尚瑶可以为您做任何事。”说着说着，最后的几个字带了颤音，两行清泪沿着面庞落下来，滴落在地面。
心很疼，几日里硬忍着的眼泪终是落下，绝望一丝丝爬上心头，从来没有这样的一次，感到生命中不在有颜色，在心爱的人面前，不愿他担心，坚强，这样的自己真的坚强么？
“尚小姐。”扉画半跪着，抱住尚瑶，不让她继续磕下去，刚才的几下，她的额头红了一片，在下去，就真的要流血了。
“王将军一事？”少倾，卿篁出声，声音平静的似一滩死水，波澜不惊。
“王家一门忠烈，王家的人多是为国捐躯，不论王将军是否有叛过之心，可轩亚，腾越大哥，他们的忠心天地可鉴。王将军常年镇守城南，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轩亚见他的次数比任何人都少，更本不会知道这些事的。腾越大哥跟在三皇子身边多年，王夫人也是将门之后，她的父亲是战死在杀场之上，为什么？为什么要他们一起？殿下，求您，一线希望都好，尚瑶请您看在他们的忠心，救救他们．．．．．．”尚瑶抬起面庞，望向卿篁。
“尚小姐，你又何苦为难主子呢？这事你还想想其他的法子吧。”扉画担心自家的主子答应，急忙回绝，王将军一事牵连重大，主子自身都说不好，如何能搅和进去。
“殿下，只有你，你才能说服皇上．．．．．．”
卿篁看着地上的尚瑶，心中有一丝松动，小时，曾去书房学习时，尚太傅时常会带着女儿一道读书，算是从小相识。只是后来不去书房，与尚瑶也就很久未见。在书房的那段日子里，记得有次自己不小心划伤了手指，流了血，不是很在意，还是这个热心善良的女孩把他拖到书房边的休息室里，给他清洗，给他上药，明明还是个小女孩，却把他训了一顿，唠唠叨叨，真让他苦笑不得。
“不行。”扉画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又放柔说：“尚小姐，你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不要求主子。”是真的不能帮，对不起，扉画在心里说道，不管怎样的愧疚，她不能让主子冒险。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六天了．．．．．．”尚瑶的声音越来越低，抬起头，看着扉画，抓着她的双臂，摇晃着问道，悲切之情溢于言表，“我想了一切我所能做的，可是，什么都不行，我只是一个女子，我上不了朝堂，只能等待，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轩亚的死，看见他们的离开．．．．．．”
“小姐．．．．．．”翠儿在一旁泣不成声。
“尚瑶！”一声温和不失严厉的声音喊道。
匆匆赶到园子时，见到的便是尚瑶抓着扉画的场景，璟快步走进亭子，身后跟着他的贴身侍卫随风和小童冬子。小豆子在更后面一些。小豆子是因为不放心四皇子这般闯进来，连通报的时间都不给他，这才跟进来看。
璟在御书房门口跪着，见冬子慌慌忙忙跑来，一听是尚瑶借着向柳妃娘娘（璟的母亲）进宫请安的机会跑过来求九皇子，当下顾不得跪，给大皇子简单地说了下原因，便赶来，一路上，膝盖因为长时间地跪着产生隐隐作痛也不管。
璟一把拉起尚瑶，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叹息，这个傻姑娘，
“何必如此？有些事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容易，你应该是明白的。”
“六哥，我，我想不出其他法子，明白又如何？一丝希望，我也会去试。我不能看着轩亚出事。”尚瑶见到璟的到来，稍微平静了些，。
“九弟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通敌这一项罪名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就改变，何况是无故免去死罪，这滩混水已经够脏的了。六哥会想法子，所以坚强起来，支持轩亚，不要放弃。”璟伸手把尚瑶头上那支有些歪的珠钗插好，“回去吧。”
“六哥，我知道了，是我考虑不周。”尚瑶对着璟微微一笑，笑里有哀伤但也有释然，有坚定。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她会坚强，她不会放弃，不能因为自己的请求让九皇子也进这混水里。转身对卿篁再次一拜。
“九殿下，是尚瑶唐突，很抱歉，还有扉画姑娘，对不起。”
“尚小姐言重，扉画也有不好，也请你原谅扉画的自私。”
“无事。”
尚瑶听见，对卿篁和扉画淡淡一笑。
“尚瑶该离开了，给诸位添麻烦，它日定当好好以表歉意。”对着璟接着说着，“六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六哥可是回找机会讨会来的。”璟笑笑。
“好啊，我等着六哥来讨。”尚瑶说着，嘴角弧度向上翘起，转身离开，坚毅的背影好似什么也压不弯。
女人的坚强不正是如此，有的时候，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坚强。
璟让冬子送尚瑶出宫，尚瑶离开，自己也不好在这里多留，来到卿篁面前，卿篁的表情一直不曾有什么变化，可璟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冷心冷情之人。半蹲下，与坐着的卿篁差不多一样高，修长的手指来到卿篁的脸颊，捏了捏，嫩嫩的，心中豁然开朗。笑得温柔，
“虽不知猜得正确与否，你需要的是裂开嘴笑笑，而非这些琐事，轻轻松松的过日子便好。王将军一事，刚刚也许还真没头绪，现在倒是有，虽然繁锁了些，可也不至于无计可施。”说完，站起来，带着随风飘飘然离去，留下惊愕过度的主仆四人。
手摸上脸颊，冰冷的脸上似乎还残留指间的温度。
繁锁？估计不仅仅是繁锁，要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唉，又是一个笨蛋吧。卿篁在心里嘀咕着。
“主子，不要再去想这事，可以么？”扉画低声说道，语气里是浓浓的担心，卿篁向来不参与政事，一旦参与了，有些事是由不得自己，退也不能退出来。现在的日子已经够糟的，扉画和清瑞知晓，才会拒绝，今日见尚瑶真是不好。
“你们可会安心？”
“主子也不见得一定能改变皇上的想法。”扉画反驳，自己的语气却有些不足。
卿篁，没有再说话，眼中暗了几分。
当晚，卿篁去了御书房，没有人知道说了什么。次日早朝，皞明帝神色正常的把前几日将将军府所有人等处斩的意旨撤回，改为将将军府一行人充军边疆，其王氏，王轩亚，王腾越等五人王家血脉贬为皇奴。
皇奴，顾名思义，是皇家的奴才，皇家会给他们吃一种药，然后送人并给所送之人一种操纵方法。药是蛊毒，平常也没有什么危害，只是一但不听主人的话，就会生不如死。因为没一批的蛊是不同的，所以会如何发作也不甚清楚，也无法可解。
璟听到此事，虽然松了一口气，可也更加觉得奇怪，一向从不更改的父皇居然改了意旨。不知为何，朝廷上传出皇上是因为九皇子改的，各位大臣心中都打起了算盘。璟不放心，招了冬子去看看九皇子，得到的回答是九皇子身体不适，在皇上那边养病。璟心中百般滋味，这事算是暂时解决了，方法是简单，不知父皇有何打算？这九弟真是受父皇的宠爱啊！心里还是感慨了一番，毕竟自己和大皇兄跪了许久。
朝堂之上，变化莫测，谁也不知道今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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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 牢中一夜
尚瑶，从小与王家的次子，王轩亚有婚约。两人倒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也就是尚瑶失礼的原因。
从离开九皇子那，尚瑶为自己下了一个决定。
是夜，夜黑如墨，不见星光。这是一间比较好的牢房，没有窗，单人间，一张石床，看不出颜色的被褥，一盏油灯在墙上的凹陷处发出微弱的光芒，对于这，这是最好的待遇了。
伴随着铁链的声音，门被打开，王轩亚被送了进来，看见牢房中，在灯光下尚瑶有些模糊。
尚瑶微笑，“轩亚。”
“瑶儿。”
相拥着爱人的一刻，令人多么迷醉。
“我想你。”不知是谁开头的话语，点燃了相思，生死相别的愁绪。
情人间的浓浓情话，安慰，分离。
牢头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里面小两口的诉说。喝了口小酒，心中有些得意，嘿嘿，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积德了。
铁门里的声音大了些，似乎在争吵，
“我不会忘记你的。”
“瑶儿，找个更好的人家，不要再为我四处奔走。”
“你应该明白我是怎样的女子，我会尽自己所有的能力的。”
“你要幸福，我才能放心，明白吗？”
．．．．．．声音陡然拔高。
“瑶儿！你做什么？”
“瑶儿，衣服快穿起来．．．”
“不要乱摸，靠这么近做什么！”
．．．．．．
“瑶儿，不要胡闹～嗯．．．．．．．”
“你会后悔的！唔．．．嗯．．．”
．．．．．．
最后，牢房回归平静，只余下浓重的喘息声。
门口的牢头听着里面的声音，嘴中的一口酒喷了出来。感慨，这年头的年青人，真是．．．．．．该怎么说呢，热情？人真是老了啊。感叹着往旁边的挪了挪。
今夜，天气不错，月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求情（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