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后宫各阶层分析》罂罂

14、吓煞人香

　　我告诉胤祥康熙不会在河工署停留很长时间，这小子还跟我抬杠，说什么皇阿瑪最重视河患一定会详细勘察的。
　　果然，两天后传来了南下的信儿。
　　治理河患莫不过增河堤减河堤两种办法。增，时间长了河床淤高河湖倒灌。减，那就要清淤排洪免不了下游汪洋一片。反正总是十年增十年减，增增减减而已。康熙治河治了大半辈子了，这道理他最是明白。最后，也不过是把现任河督骂个狗血喷头再革了职代罪督修罢了。记得黄河后来泛滥决堤了很多次，眼前我所看到的黄河河道不过是三百年后的古河道。
　　一路南下，风景果然越来越美令人忍不住怀古思幽起来。离开河工署，康熙一行改走运河水路，沿岸如同移动的泼墨山水，眼见着绿晕染晕染终于漫山遍野撒开了去。
　　因为‘伺候’着胤祥的缘故我有幸参加了几次各地行宫为恭迎圣驾举行的盛宴。席间，见到了几位得康熙宠爱带出来南巡的嫔妾：汉人高氏、王氏。这两位都是康熙后宫里江南士大夫阶层的小家碧玉，《玉碟》里甚至只记录了她们父亲的姓氏，连名字都没有。第三次南巡，王氏被带进宫。第四次南巡，高氏入宫。这是第五次南巡，为康熙生下胤禧的陈氏该是此时遇见的。
　　我第一眼看到高氏就知道为何她能如此得宠为康熙生下两子一女。真是一个温婉纤细的女子，繁复的清式服装被她演绎出了最精致画面。就好像小时候祖父带回来的装在透明玻璃瓶里的彩色糖果般梦幻。广袖宽袍下的骨殖白玉如瓷，举手投足间环珮叮当作响，深埋的香趁机弥漫开来让身侧的人顿失魂魄。
　　康熙晚年的子女绝大多数是这些汉女生下的（她们甚至不是汉旗出身）。这大概是人们一提起康熙的儿子们总是把目光投向前十四个的原因。那些生母不是满蒙贵族的血统不纯的阿哥们从一出生就打上了政治上先天不足的烙印，他们根本没有参赛资格。史官写字也会累的，一些边边角角犄角旮旯的皇子皇女们一笔略过便罢了。后来他们大部分成为了皇家买办阶级。头顶爱新觉罗的姓氏做做生意，当然，绝大多数是与皇家的生意。比如修缮紫禁城承接工程开矿买卖木材什么的。
　　我看着这些汉女温婉的笑，心中却浮起悲哀。她们快乐吗？
　　“哑嬷嬷，哑嬷嬷。”胤祥将冥想中的我唤回神，指着我的膝盖轻声问道：“腿不疼吗？”
　　他这一问，腿伤倒还真的有些不适，我看着他，点头。
　　“皇阿瑪今天兴致很好，这酒宴一时也散不了。你先回去吧。”
　　我看一眼高坐的康熙帝，悄无声息退了出来。呼，走了很远，丝竹乐声飘香美酒仍萦绕不散。
　　眼前假山林立绿树掩映，一些当地官员为讨好康熙放在行宫花园里的美丽鸟禽闲停信步。我身上还藏了一本阎古古的诗集，沐浴春日阳光岂不正好是它的最佳伴侣。
　　我穿梭在造型各异的山石间，寻觅了一块平整之处安坐下来。大多数喜欢古诗的人都属意唐律中的吟哦复吟哦，我倒是更欣赏清人的律诗，私以为成就不在唐律之下。念诵后的那股子清研秀逸如上好的清茶飘逸在唇齿间。只不过因罹于战乱失于梳理，我们读到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过我可要小心，这本是禁书，乃是我偶尔跟着胤祥在沿途小城闲逛时搜集到的。
　　看到‘螳螂误入琴工手，鹦鹉虚传鼓吏名’时，我隐隐听到几不可闻的粗喘声。老杜我一把年纪了，这声音意味着什么怎么会听不出来。想了想，觉得还是在我的房间里看书最安全。
　　蹑手蹑脚离开的时候，转角露出的一对水红色鞋子使我猛然止步。偷情的人就在眼前假山的背面。我清楚的听到一阵女人柔弱的哀求：“不要，求您，放了我吧，求……”回答她的大概是毫不留情的蹂躏，因为我听到了她的呻吟。
　　我应该远离，可双脚已经迈了过去。我曾经狂热的爱上跆拳道，一些擒拿动作不在话下。于是只见一个衣衫凌乱的轻魅男子被我从衣领后一把拽起接着呈抛物线倒在地上。
　　我们的眸光凌空相撞，一股‘大大的不妙’之感从我心里腾一阵升起。看他穿的那身衣裳，肯定是个贝勒了。这次跟着康熙出巡的贝勒除了胤禛、胤祥就剩下太子胤礽了。
　　唉，自从来到这个阶层压迫分明没有人权的时代，杜拉拉就变得很没有原则和风骨。我的第一选择是逃，于是拉起被我拯救的女孩子飞也似的遁迹。背后，阴鸷的目光刺的我心脏狂跳。
　　那天起，所有的公开活动我都不敢出来了。整日里躲在房间里看书。最让我郁闷的是那个女孩儿竟然号啕大哭，说什么她阿瑪特意安排她勾引太子的结果全被我搞砸了。当她一直哭到黄昏日落折磨的我恨不得真的变成聋子的时候胤祥出现了，替我收拾了局面。十三好歹是个贝勒爷，几句话就把她哄住送回了家。
　　“老师，怎么带回来这么个人？”胤祥问我。
　　别问我，以后打死我也不管这里女人的事情了！
　　四月初二，到达金陵，康熙一行浩浩荡荡入住江宁织造府。
　　我有几个痴迷于红楼梦的朋友，他们若是知道杜拉拉有此境遇，一定会把余老怪家的门槛踏平。
　　自从进入金陵城内，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胤禛很难见到了。难怪，曹家是太子一党，他必须谨慎小心。要说曹家当时要是没有站错队，应该就不会有《红楼梦》了吧。
　　胤祥一路上被我逼着演算代数习题，三天后终于派上了用场。
　　康熙召见梅光鼎，虚心求教。言谈间梅先生出的几道代数题胤祥尽数解了出来，康熙对他自然赞誉有加赏了好些东西。胤祥兴高采烈的拿来给我，我对那些物什没什么兴趣倒是一瓶玫瑰露使我如获至宝。干红啊干红，很久没有喝过你了。
　　日子一直过的挺顺，我在胤祥的保护下消磨着闲散的读书时光。如果不是一次意外，我原可以这样平静的生活。
　　怪只怪那天的夜晚太清透，上弦月优雅的高悬枝丫，清丽的弋腔划过澄静长空。这一切使我心绪浮动，忍不住溜进了戏台下偷听。我的历史知识还是有盲点啊！只记得胤禛精通戏曲音律，哪晓得康熙的儿子们为了投父所好各有精益！
　　当时我捧着一碟桂花糕边吃边听，感到口渴难耐的时候溜到后台找茶吃。没想到这伶人生活水平挺高的，一套上好的瓷器摆在无人问津的案桌上，茶壶里冲了香溢的吓煞人香。
　　刚倒了一杯送到唇边，手腕就被一个化着油妆的戏子紧紧攥住。我下意识的使出跆拳道功夫，竟丝毫施展不出。
　　谁怕谁？我学生可是胤祥，你一个伶人想干什么？
　　我死瞪着他，越瞪越觉得眼熟，越瞪越觉得心慌。他也同样瞪着我。
　　这阴鸷的眼神，天，是胤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晚了，呵呵，因为看中央台关于拉萨暴动的报道耽误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