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未至》陌晓澈

5、身世

　　吃过晚饭回到家准备洗澡时，我才发现他的围巾还挂在我的脖子上。我取下围巾，很厚实，散发着一股干净、清甜的香味。我穿上外套，打开门，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里面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紧张。
　　“谁啊？”
　　“哦，是我，你隔壁的。”
　　门嘎吱一声开了，他探出一个脑袋，看清是我，赶紧打开了房门：
　　“怎么啦？”
　　“额，你的围巾，诺，还给你。”
　　他低头看了看我手中的围巾，抬头微微一笑：
　　“你可以先用着，我这还有多余的，不用急着给我，别到时你出门冷了，我又要把我的围巾给你套上，多麻烦。”
　　“额，不用，我有，我家里有，这个还给你，还有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围巾？陪你吃饭？还是给你送蛋糕？”
　　他又恢复了那个慵懒的声音。我无语，把手里的围巾塞到他的手上，转身要走，他急忙叫住我：
　　“既然你想道谢，不如进来坐坐，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在家。”
　　我背对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却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抓起我的手，将我拉进了他家，关上了门。我有点不知所措，挣开他的手，
　　“我还没换鞋呢。”
　　“不用，房间都还没打扫呢，屋里比较脏，换了鞋反而不干净，你随便坐，我给你倒杯热水。”他转身走向厨房。
　　我环顾四周，还是以前邻居家的装修，只是家具都换了新。以前邻居是一对老人，他们的子女在外地工作，因为那个老爷爷身体不好，经常住院，子女就把两位老人接走了。以前两位老人对我特别的好，经常邀我去他们家玩，所以我对他们家很熟悉。我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正放着家喻户晓的《还珠格格》。
　　“把这件外套披上，我们家还没暖气，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开通，比较凉。”
　　他扔给我一件外套，又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我回了回神，将衣服披上，接过杯子，瞬间感觉暖和了不少。因为刚刚的紧张，我竟然都没发觉冷，现在才觉得手脚冰凉，开水的温度隔着玻璃杯传到了我的手上，瞬间觉得舒服多了。他在我旁边坐下，我就这么若有所思地坐着，电视里放着的画面，我根本就没看进去。突然他哈哈哈大笑，我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看紫薇弹古筝唱歌的时候，嘴巴都对不上诶。”
　　我看了看电视里的画面，对他道：
　　“小孩子看多了这种言情剧不好。”
　　“你不也是小孩子吗？干嘛说我啊。”
　　“所以我不看啊。”
　　“那你看什么，动画片吗？”
　　我又被他说得语塞了。我放下水杯，起身要走，他却比我先站起来，拉了拉我身上的衣服：
　　“走，带你看个新奇的东西。”
　　好奇心又驱使我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他轻轻打开房门，里面透出一束红色的光。我定睛一看，原来房间正中间有一个像鸟笼一样的取暖器，在它的四周放着几个鸟笼，鸟笼里面有几只小鸟，颜色各异，黑、白、黄、还有一只是藏青色的羽毛。
　　“这么多的小鸟啊，你养的吗？还真看不出来，你还喜欢养这些小动物。”我侧着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嘴角微微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小东西：
　　“如果没有它们的陪伴，我应该很孤单吧。”
　　他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添了些许感伤，像有一层薄薄的雾气遮住了他的双眼。正当气氛开始变得尴尬的时候，他却大笑了几声，关上了门。
　　“你笑什么啊？”我疑惑地问。
　　“我看你发呆的表情很可爱啊。”
　　“你真没正经。”
　　我转过头掩饰着自己尴尬的表情，他却不以为然地回到沙发上坐下，我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其实，我爸是个警察。我十岁生日那天，他出勤遇到了匪徒，跟他们交手的时候，被匪徒刺穿了肺部，流血过多，去世了。后来就是我跟我妈两个人一起生活，她是医生，因为工作太忙，很少陪我。所以我就养了这些小鸟，一来有它们陪着我，我就不会觉得有多孤单；二来，我爸在世时也很喜欢小鸟，我从小就有个和我爸一样的心愿，那就是长大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养很多的小鸟，每天都可以和它们一起唱歌，一起开心的玩耍。”
　　他说得非常认真。我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有画面从眼前飘过，那是一个美好的画面：一个父亲，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肩膀上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鸟，他们漫步在蓝天下，放声唱着歌……我的眼眶湿了。
　　“喂，你怎么啦？”
　　我被他的问话拉了回来。
　　“你怎么哭啦？我讲这个不是让你哭的啊，我只是很久没有人可以聊聊心里话了，遇到你，没想到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别哭啊，你这样，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他着急地起身去拿纸巾，我赶忙擦了擦眼角：
　　“我没事，就是听得太入神了。”
　　我辩解着，甩甩头，清了清思路，岔开话题道：
　　“那你这里没有暖气，今晚住在家里应该很冷吧。”
　　“我还好，穿厚点，多盖两床被子就没事了。”
　　“那你去我家住吧，我那至少不会像你家这个冰窖一样，万一感冒了，你妈妈也会担心你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在多年以后的梦里，我梦到了和他一起牵着手，在那片满是小鸟的天空里，尽情地奔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叫着：
　　“林泽瑞，我爱你！我爱你！林——泽——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