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精神病02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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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棠安拢共也没在医院住多久，但从粉丝们的角度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偶尔会发条微博抱怨一下枯燥乏味的养病生活。
谁信谁智障。
李棠安巴不得天天住在没人打扰的特护单间里，用养病的借口推掉现如今让他稍稍有些厌烦的工作——如果病房能和家里一样舒服的话。
翻一翻书，或者发一会呆，就这样百无聊赖地打发掉宝贵的一天。
是不是提前进入养老生活了呢？
“你觉得怎么样？”
他蓦地回神。
“……什么？”
邵榕颇有些无奈地重复一遍关键词：“就是招一个新的助理啊！”
啊，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前一位助理被李成昀查出有吃里扒外的嫌疑。那位故意伤人的嫌疑犯之所以能够携带管制刀具偷偷溜进场地就是借了他的光。虽然助理声泪俱下地呼喊着自己的冤枉，但对于李家来说，只不过是为了出气而已。究竟是里应外合还是利欲熏心有什么区别呢？
李成昀也跟李棠安提过几次安排一个新助理的事，最好这位新助理还能身兼保镖保姆数职。
李棠安非常明白李成昀的意思，因此他不想要一个领着双份工资的无间道。
除此之外，作为和李棠安年相处时间最久的人，助理也不仅仅要可靠的、能力出众的，或者身手好的。
一定得合眼缘。
谁会想不开放一个看着心情就不舒畅的人在身边天天膈应自己呢？
自虐狂吧。
邵榕知道李棠安的要求，前两天托了很多朋友想找一些知根知底的人，目前也有三个各方面符合要求的人来应征了。
李棠安什么要求？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在某些方面的“洁癖”能够令脾气最好的老实人跳脚。
——首先个子要高。要多高呢？电线杆子也是高，往那儿一戳，顶天立地，那就行吗？其次要长得帅。帅成什么样呢？杰森·斯坦森也是帅，吴彦祖也是帅，但是能一样吗？然后得有点肌肉有点力气吧？既然是保姆兼保镖，找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到底是谁伺候谁？就算如此，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和运动场上跑出来的也天壤之别啊。最后要合眼缘。什么叫眼缘？就是堪比好人卡的回绝理由。
邵榕招来的那三个人李棠安只是看了一眼照片就说不喜欢。
心塞。
毕竟是给李棠安打工，老板说不要那谁也没办法。
邵榕这次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寻思着要不然让大老板出面解决算了，但告诉大老板，岂不是说明自己没能力？
现在李棠安正在养病，很多工作要么推了要么积在案上，等李棠安一出院必须得有人来接手。邵榕也不仅仅是李棠安的经纪人，她在公司也是有实职的，不可能什么也不管地跟着李棠安泡在剧组。
邵榕这么一说，李棠安也没办法假装发呆混过去了。
“那就招吧。”他上下嘴皮子一碰。
祖宗唉。
邵榕觉得自己一口气险险没上来。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手机响了。
“什么事？……嗯……嗯？有人应聘助理吗？好，好，让他等在办公室……”
李棠安冲着邵榕挑了挑眉。
邵榕顿了顿：“……啊算了，让他直接过来医院这边吧。嗯，病房……下午？……好。”
李棠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下午过来吗？”
邵榕怕暴露了李棠安的位置，本来打算像上次那样在公司的会客室让两人见个面就行，没想到李棠安却又任性了一回。
“你怎么想的，现在这么危险，万一把位置暴露出去又招来一个杀人狂怎么办？”邵榕皱着眉，语气却没那么严肃。
“我一说招人，这个人就撞上来了，说不定就是一种缘分啊。”李棠安头轻轻一歪，竟显露出几丝少年人才有的俏皮来。
邵榕叹口气，算是再一次容忍了李棠安的任性。
下午气温正好，巨大的落地窗使得阳光投进病房里，有一片刚好落在床边的躺椅上，不多不少，恰恰让李棠安觉得暖和又不会被晒伤。
李棠安自中午吃过饭后不知怎的精神不太好，往日都要看会书，今天倒是书还拿在手里就睡着了。
邵榕把人放进来的时候，发出了一点轻轻的响动，却没有惊醒他。
邵榕的手机一阵疯狂振动，她拿着手机怀疑地看了几眼身旁的高大男人，仍是出病房接电话。
也许是刚好睡饱了，沐浴在阳光里的人缓缓睁开眼。
那张秀丽的脸上流露出一点刚睡醒的茫然，几秒之后才终于清醒。
“……你是谁？”李棠安的嗓音带着饱睡后的懒倦，在静谧的室内像是自言自语。
“顾琅，我来应聘助理。”跟随邵榕一起进门的高大男人第一次开口。
顾琅的口音有点奇异，像是盘绕迂曲的枝干。
“……你来，过来。”李棠安抬起有些乏力的胳膊，向男人招了招。
待人走过来，他又招手让男人蹲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顾琅的五官十分立体，额头饱满，眼窝凹陷，鼻梁挺直，再加上仿若刀削斧凿的脸颊，整个人细看的话侵略性太强，但偏偏这人周身的气质过于内敛，消磨了大半长相所来带的攻击性。
“你……是混血儿吗？”
“……对，我的母亲是俄罗斯人，父亲是中国人。”顾琅停顿了一下，侧了侧头，深邃的双眼闪过莫名的光影。
李棠安这才看出男人的眼睛是深绿色的，有点像他曾见过的最漂亮的那块祖母绿。他不由自主地被卷了进去，抬起手想要触摸那双令人迷醉的眼睛。那双眼里似乎有他最爱的东西，深重的，浓烈的，上瘾的，独特的。
大概是睡糊涂了吧。
手腕突然被捉住。
男人仿佛是怕自己粗糙的手掌会弄伤李棠安娇养出来的细嫩皮肉，连拒绝都小心翼翼。
李棠安似是毫不在意，盯着两人被握住的手腕，散漫的笑容在光影交替的地方显得尤为诱惑。
“会做饭吗？”
顾琅没太明白，但仍然老实地回答：“会，会做西餐，中餐也学过，点心也会一些。”
“啊……很厉害啊……我上一个助理，别说正餐了，就连方便面都能泡得像垃圾箱里的霉烂面包。”李棠安抱怨着，表情并不难看，眉眼恰到好处的弧度让他显得更加像个失于照顾的小猫咪。
顾琅下意识地松开手，反被对方抓紧。
这只手宽大而干燥，连指缝里都是茧子。
李棠安戳了戳他的掌心。
硬梆梆的。
“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顾琅本就块头大，此刻蹲在一旁，却像一块坚不可移的磐石。
“什么都做过，基本都是体力活，也四处跑过生意，当过厨子。”顾琅想了想：“哦，还在讨债公司当过那个，怎么说，哦，打手。”
“会照顾人吗？”李棠安终于不再研究那只不怎么符合他的审美的手。
顾琅一愣，倏忽明白了什么，着急忙磕磕巴巴地回答：“会、会！”模样有点呆呆的。
李棠安大概心情很好，唇边绽出的笑容令整个人增色不少。
顾琅这次是真的呆住了。
李棠安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笑着的，但实际上只是习惯性的礼貌，整个人看上去精致又疏离，如同美术馆里被重重安保监护起来的油画，完全不会是顾琅这样的平凡人所能零距离触碰的。
而此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这幅画有那么一瞬间撤去了玻璃罩，却足以使两人的距离拉近一大步。仿佛投入人间的天使，圣洁的光辉确确实实地落在信徒的心上。
顾琅不由自主地执起李棠安的手腕，将一个难以言喻的，暗含诚服的亲吻落在光洁的手背上。
邵榕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刚巧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你……”邵榕心中一紧。
此次事件后，她确实有些草木皆兵。
顾琅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松开手，俊朗刚毅的面孔竟然带着一点窘迫。他想起身退到一边，或者说点什么解释一下自己逾矩的行为。
李棠安勾住男人的领带，将人拉近。
“不习惯穿西装吗？”那片领带像随手挂在脖子上的破布条，显然是觉得不舒服，扯了又扯才变成歪歪斜斜的模样。
“不……只是箍着脖子很不舒服。”一边是李棠安似有似无的贴近，一边是邵榕锐利如刀的视线。顾琅有些无所适从。
李棠安慢悠悠地把领带解开，一圈又一圈地缠在自己的手上。
廉价的黑色领带搭在苍白消瘦的手腕上竟意外的好看。
顾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棠安翻转的手腕，像是追逐幽暗中翩跹的荧光蝴蝶。
忽地，李棠安停下动作，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男人的眉间。
“榕姐，就他吧，虽然，”李棠安歪了下脑袋，而后一声轻笑，“有些呆呆的。”
顾琅从促狭的笑声中惊醒，猛地直起身，像是躲避妖怪一样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凌乱的衣领和僵硬的肢体让他更加狼狈不堪。
邵榕知道李棠安已经做好了决定，只好皱着眉打量了一番顾琅，想找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李棠安。
“这就是你说的缘分吗？”半晌，邵榕摇着头叹气，她无法动摇李棠安做好的决定。但在领着双份工资的情况下，她是不是可以把事情汇报给真正的顶头上司——李成昀，从而做一些防范工作呢？
李棠安微微一笑，没有搭话。他像是洞悉了邵榕的打算，却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那你就从明天开始上班吧，到时候我把合同拿给你。”邵榕说。
合同是跟公司签，待遇什么的都是硬性规定的。
“不用，不用签合同。”李棠安站起身，慢慢活动着受伤的胳膊。
“安安？”邵榕惊讶地出声。
“就当是试用期吧。”李棠安一锤定音。
医生安排第二天出院。
所以第二天一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顾琅就立刻来病房帮忙收拾行李。
李棠安仍旧懒散地斜靠在躺椅上，他看着顾琅皱皱巴巴的西装衬衣，心中稍稍有些懊恼，但脸上丝毫未显。
只不过顾琅天生知觉敏感，李棠安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整理行李的过程中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顾琅手脚麻利地办好了出院手续，马不停蹄大包小包地送到保姆车里，又赶紧返身回去把李棠安护送下楼。
待他终于能安稳地坐在车里时，背后早都被汗水洇出一大片。
一包纸巾从斜后方递过来。
拿着纸巾的手苍白消瘦，腕骨细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简直比大少爷还要大少爷。
顾琅连忙接过，道了一声谢。
他挽起袖子，露出的肌肉蓬勃有力，流畅的曲线充满了美感，间或有一两道似是刀割样的疤痕，显然是没有用心处理的样子，留下丑陋扭曲的疤痕。
还有那两条长腿，屈就在狭窄的副驾驶座，让这辆车的空间生生小了一大半。
又来了。
那种令顾琅浑身僵硬的微妙打量。
既不是怀疑，也不是鄙夷，但却比这两种更加令人坐立不安。
仿佛一只高傲的猫谨慎地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新的玩具，一旦周围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地把爪子收回去，但同时金色的竖瞳又一错不错地盯着猎物。
顾琅不自觉地挺直脊背，像是接受检阅的士兵。
又是一声轻笑。
尾音有点微妙的上翘，宛如一根小小的钩子，倏地把他的魂魄勾走了一缕。
司机小刘没有感受到其中的暗潮汹涌，适时地问了句去哪儿，刚好解救了顾琅。
“回华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精神病02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