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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三 ...

  •   章三 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

      展昭收到陷空岛上送来的喜帖时,正在伤病卧床——这时良庚问斩已有八天,他刚刚又办了个案子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翻开那张喜帖的,他只是默默然的看了,然后抬起头,向着前来送信的蒋平淡淡一笑:

      “有劳四哥了。先进来坐坐吧。展某这就去倒茶。”

      说完,他转过身,提起桌上装得满满的茶壶,轻轻的倾斜壶身,看着其中淡黄色的的茶水慢慢盈满茶杯。

      良庚的事情,陷空岛上其他人都不曾怪他——事实上,良庚与其他四鼠并没有交情,而且,因为白玉堂从前的话语,他们都学会了体谅这个清秀沉稳的青年。

      唯有最该体谅他的那个人,这一次毫不犹豫的与他割袍断义了……

      当真讽刺的紧。

      茶水已满,展昭放下茶壶,伸手端了起来,双手送到蒋平的面前。清静平和的看着他喝下那杯茶水,然后看着自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展昭,你好像并不开心。”

      蒋平的视线永远锐利,因此,也早已嗅出了展昭与白玉堂之间的不寻常——但他也说不清楚。只是敏锐的抓住了展昭眼中一闪而过的,他也说不清楚代表着什么的神色。

      然而展昭回给他的只是淡笑依旧:

      “怎会?白少侠大喜,展昭原该为他庆贺的不是吗?”

      庆贺……

      默默的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这个词,又调整了一下心绪,他才续道:

      “只是,开封府最近实在是有些繁忙,倒是若是展某不能赶去,自会请公孙先生代为问候。”

      言罢,便云淡风清的送客了。

      ……

      云淡风清。

      展昭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会演戏,也许真的是在官场中学会了这样的尔虞我诈之术罢!只为自保,从不曾想竟会用在了这上面。

      自此以后,他还能在谁的面前真正敞开心扉?

      握着喜帖的手倏的紧握。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咬紧牙关,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前,伸手关上了房门。他无力的倚在门旁,将额头靠在门柱上。

      屋中静的几乎听不到呼吸,唯有握着喜帖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新郎:白玉堂

      新娘:柳梅儿

      从看到这短短的几个字后,他的脑海中几乎就只剩下了这几个字。

      宛若投入湖中的石子,在平静无波的心里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然后迅速掀起了滔天大浪!

      再难平静,再难平静!

      唯有苦笑连连。

      当真是“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

      玉堂……终于要成亲了,娶的还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梅儿。这是不是就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

      罢了!罢了!

      先是割袍断义,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展昭啊展昭,你还在执着些什么?从一开始你便错了,不该对那样月光般洁净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更不该——任由自己一再沉沦。从今往后,终于和那人断了个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

      白玉堂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些什么。

      新娘已经迎来,正盖着红盖头款款走向他。那盖头下面有着曾让他心动怜惜的脸庞,曾是午夜梦回之时柔柔的唤着他“五哥”的红唇……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却莫名的只剩下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经过这些天的细谈,他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也想通了许多过去不曾想,或者不敢想的问题。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他……竟然是在——吃醋……

      他怕展昭真的像自己以前所说那般变成一只失了江湖味的臭猫,说不上来是担心多些还是不甘多些——自家事他自己清楚,他本就是这么一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在面对展昭的时候很容易偏激发火冲动不讲理……

      ——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只因为太在乎了,反而看不见事实,只因为太习惯了,反而没能认清楚自己内心里真正的想法。很多事情他明明是知道那个道理的,更知道那个人的苦,可是脾气上来了,却总是伤害到那个人……

      那只猫儿会原谅他吗?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那抹清瘦的身影又会不会出现在陷空岛上?

      他完全不知道,双眼几乎没有聚焦的望着面前缓缓走近的红色身影。

      同样是红色,那人的官服穿的劲瘦挺拔,面前的红除了喜气,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忽然忆起,就在昨天夜里,白玉堂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展昭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他,那双平日里总是灵动的,含着笑意的眼中已是全然的一片漠然,就好像他是个对他而言再也无关紧要了的人一般。

      他那时慌了,很奇怪的慌了。他向着他大声喊叫,要他像往常一样面对自己,但是那人只是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白五爷不是觉得展某失了江湖侠气吗?白五爷不是说要与展某割袍断义吗?那么,展某此时不正该离白五爷远些?”

      那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他要的是……

      机械的伸手接过媒婆手中的红绸,牵着新娘慢慢走到母亲面前,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孔,笑的欣慰的表情,他却只觉得心焦之极。

      何以……还不来?

      就在此时——

      “公孙先生,怎么是您来了?”

      门前传来了大哥的声音,他猛地转过身,就见到那个熟悉的中年文士含笑走进来,手上持着一个礼盒和一封信。

      “白五侠大喜,大人特地吩咐了学生带来礼物。对了,大人和展护卫都有事来不了,展护卫还托学生带了这封信给白五侠……”

      话音未落,手上的信已经换了主人。那个就算是成亲也一样一身嚣张的白色服饰的人满脸少见的严肃,几下便拆开了那封写着“白少侠如晤”的信封。

      信很短,只有一首词在里面。字迹清俊有力,他却发现了那笔力有着几分几不可辨的颤抖:

      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
      而今独自睚昏黄,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
      雁儿何处是仙乡?来也恓惶,去也恓惶。

      白玉堂的手在发颤,他力持这不让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失态,却仍旧暗中咬紧了钢牙。

      他敢打赌,这只猫儿定然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写了些什么。

      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脑海中也随之浮现了那天在良庚伏法的时候,那人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心碎——猛地将手中的信捏成了纸团,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上前紧紧握住了公孙策的双臂,沉声道:

      “公孙先生,你老实告诉我,那猫……那猫究竟出什么事了?”

      公孙色策面色一惊,他没料到白玉堂竟然这般敏锐。一时之间,就算是向来足智多谋的他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该怎生说?临行之前展护卫的嘱托犹在耳边,可是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什么?

      罢了!事已至此,告诉他又何妨?那孩子……毕竟太苦了……

      却也是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喊:

      “梅儿!不要嫁人!”

      忽地,红盖头掀起,少女带着笑意的脸映入了众人的眼中。

      “儒哥哥!!”

      ……

      与此同时,公孙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也传入了白玉堂的耳中。

      “展护卫他……日前奉命入宫保护皇上,却自愿替皇上喝下有毒的御酒,现在正因没有解药而……”

      只字两三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

      转眼之间,白影飘渺,竟连与家人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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