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惹尘埃》柳音惜苏颜

6、第五章 莫回首

　　“你满月楼那么多的雅阁不去，却带着你郁垒叔叔攀屋顶，唉……”郁垒作忧伤状将施玉递给他的小酒壶抬起顾自饮了一口，酒刚入喉，便感到万般情绪皆随着一股辛辣充斥了所有的心绪，随即一股醇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郁垒惊讶的看了看手上的就，笑叹道：“好酒！”
　　施玉也不想揭穿这攀屋顶之事是他所教，只拿着手中的白玉瓶晃了晃，却不喝，看着郁垒手中的酒壶道：“这是妖界的霞霄，我猜叔叔定会喜欢，这酒后劲大得很，我只给你这一小壶。”
　　所谓五味霞霄，百感皆陈，这霞霄是由各类情感酿制的陈年佳品，不同的人喝出来有不同的风味，可若是喝多了，伤身伤心。
　　郁垒也知其中厉害，更何况自己今日还是在当差时出来的，他虽对北阴帝说明玉儿的一番用意，却未印证过，难免没有说服力，此次来也是想探一探玉儿的想法。
　　思及至此，郁垒笑道：“前些日子听闻你同一白衣男子进入冥界，可是弄得好不热闹，”
　　施玉不好意思的笑笑：“倒是给孟婆添了不少麻烦。”
　　“听阴差讲，那白衣男子修为极高？”
　　施玉点点头：“应有五六万年修为了，叫流白。”
　　“近来你北阴叔叔同我说，地府跑出去一只六万多年修为雪妖的魂魄，此物刚聚魂成形，没有实体，只有元神和魂魄，不谙凡事，但妖性极重。”
　　施玉双手托起白玉瓶，优雅的喝了一口瓶中佳酿，从容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流白就是地府中逃出的那只雪妖了。”
　　郁垒点头道：“他逃出时不知附身在了什么上面，有了实体，于是被路过的柴夫看到所救，可他极具妖性，又无心，你同他一起，难免有些危险。”
　　施玉温婉一笑，坦言道：“叔叔既说他不谙凡事，同我相遇便是有缘，我这满月楼他若愿意待自然好，世间许会少些事端，可他若想出去走了，我也是不会强留的，但玉儿想趁他还未接触这凡事之恶时引他向善，让他明白这凡事皆不可强求，凡事皆虚幻，在他以后接触世间之事时少些恶念，我看他倒是颇有慧根，郁垒叔叔不必担心玉儿。”
　　郁垒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笑得一派闲适：“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凡事皆有定数，若是上天注定你命丧他手，也不可强求的，自有因果轮回……”
　　施玉摇头笑道：“叔叔这是打趣玉儿，嫌玉儿啰嗦了。”
　　郁垒拍了拍她的脑袋，感慨：“傻孩子，活了四千多年，越发的无欲无求了，叔叔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叔叔，这霞霄已引了你些许愁绪了吧，你且莫喝了，等会儿还要当值呢。”
　　郁垒掂了掂手中还剩下一半的酒壶，大笑道：“好酒！好玉儿，再给叔叔盛满，我带回去给你神荼叔叔尝尝。”
　　施玉依言结果酒壶，笑斥道：“我这霞霄就一坛，眼瞧着一大半都给你了。”
　　临走时，施玉情绪无甚波动，只微微笑叮嘱莫贪杯，郁垒打量着施玉身上的白玉瓶，道：“你这个白玉瓶里……装的不是霞霄吧。”
　　“恩，里面装的是同霞霄齐名的月桂酿，下凡前母亲特意让酒酿仙子备了些给我，”施玉望着腰间的白玉瓶，低声道：“她不喜我喝凡间的酒酿，尤其是霞霄。”
　　郁垒叹了口气，道：“我以后，还是莫找你喝酒了，像以前一般饮饮茶就好。”
　　施玉像是看出些什么，轻声安慰道：“叔叔放心，玉儿不贪杯。”
　　郁垒摇了摇头：“你好不容易长颗心，莫浪费！”语罢叹口气，翻身跳下屋顶，渐行渐远。
　　施玉不说话，目送着他离开。
　　霞霄能勾起人千般心绪，使人百感交集；月桂酿可淡却人万般情愁，顿时心境澄明。
　　月早已上树梢，施玉饮了一口月桂酿，望着月亮，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被责备了。”
　　她声音似清泉，坐姿有些慵懒，精致的脸上染了些醉意，她欲抬起白玉瓶，却又顿住，盯着它笑着摇摇头，将它放回腰间，却不下去，她是仙，自然是不怕冷的，但这寒冷的风可以让她稍稍清醒些。
　　“道姑也会喝酒的么？”流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侧，饶有兴致的坐在了她旁边，一双桃花眼微微一勾，依然妖孽的让人有些抵挡不住。
　　施玉不语，歪头望着他，笑得有些俏皮，抬手将月桂酿递给他，道：“尝尝？”
　　流白细致的柳眉微挑，不客气的接过，也不介意她喝过，饮了一口，不会儿身上妖气渐少，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不觉讶异道：“有点辣，不过挺好喝的。”
　　施玉一手撑着膝盖，托腮冥思了会儿，笑道：“你这每天都出去换一个雪人的实体，倒是不累。”
　　流白思索了会儿，也不回答，只道：“你这个客栈十分有意思，竟是人妖鬼三界交汇之处，虽然不知道是被什么宝物暂时镇压住了，不过我也不打算一探究竟了。”然后望着施玉，继续道：“我要走了。”
　　施玉微笑：“你总是要经历这凡事奥妙的。”
　　流白咂咂嘴摇摇头：“真的是个道姑。”
　　施玉不理会他的嗤笑，淡道：“我曾听小月谈过长白山中冰封着一具不坏肉身，也是一只妖的，但四周被设了极好的结界，你若真的想要肉身了，可以冒险去试一试。”
　　流白摆了摆手：“再说吧，你不是说，凡事不可强求么。”
　　施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他摇了摇白玉瓶。
　　“这酒挺好喝的，送我吧。”
　　“好”
　　“你的真身是什么，告诉我吧。”
　　“不想告诉你。”
　　“你这仙真无趣。”
　　“道姑么，能有趣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