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窟》水鑫

4、三舞会

　　如果说进步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规律，商君容可以容忍这种超越想象力的进步。
　　与自由文明的外界相比，当然不包括黑暗世界。监狱里的文明非但没有进步，可以说完全退化到了不知羞耻、充满暴力和恶趣味的蛮荒时代。
　　商君容没进过古时候的监狱，没有对比也就不会形成反差，所以在目睹现代如同蜂巢般密集的牢房时倒也没发出多少何其壮观的感喟，顶多感慨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唯有现代社会的人文主义精神神速的普及到监狱这点让他钦佩不已，只不过视觉冲击比较强烈，行为言论过于野蛮，高度概括也就两字——荒诞！
　　赶在圣诞节与他一起入狱的一共十来个人，不知道他们算是好运还是背到了点，总之这批人一进来就赶上了弗而内利监狱百年不遇的变装舞会——一个没有女人的变装舞会。
　　舞会上没有女人的客观事实无法改变，但监狱长比较仁慈的通过丰富的外在装扮达到表面上的阴阳协调，并且相当周到而公平的赐予每位弗而内利囚徒们一次抓阄选择角色的机会，这次的恩泽同样沐浴到他们这批刚入狱的新囚身上。
　　过完安检门后，新囚们按规矩从放在门边上的铁盒里抓一团阄。商君容排倒数第二，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顶多二十岁左右的板栗色头发的小个子男子，比商君容矮半个头，看样子也是个东方人，从下了囚车到现在两只手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后面跟着的男人又比商君容高半个头，长的也算斯文，可惜右脸上有一道从鼻梁一直延生到接近耳垂的伤疤破了整张相，原本斯斯文文的面相变得丑陋可怖。
　　三人跟着队伍一步步往前移，快轮到他们过安检门时就听见里头传来连锁式的叫嚣声。
　　【靠，哪个有文化的能告诉老子朱丽叶他妈的是哪根葱？】
　　【郝思嘉又是哪个傻B？】
　　【谁他妈规定魔法师只能是老头子？老子就要扮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语无论比的新新魔法师。】
　　【奶奶的这条衬裙怎么穿？】
　　等商君容抓完阄后公共换衣房早已炸开了锅，要不是迫于一旁幸灾乐祸的狱警们手上的电棍，估计早上房揭瓦了。先少年一步抓完阄展开纸团的矮个子男子看到上面的字后脸色就是一沉，伤疤男却是眉头一皱，商君容看完后面色甚是平静。
　　接过狱警手中的黑色法师装，对孤岛监狱中这类无厘头的变装游戏商君容也不多言干脆利落的脱衣换装。衣服脱到一半，感觉到身后一道强烈到令人想忽视都难的热烈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具体说是锁在商君容手上的黑袍上。
　　回头迎上对方热烈的目光，伤疤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不迭的的收回视线，捧着自己领来的一套纯白礼服左右着急。也许是觉得反正都被撞破了于是抱着不妨豁出去试试的心态，男人抱着礼服朝少年而来。
　　【您好，我叫丹尼尔。】
　　男人先自我介绍，以为少年会有礼貌的报上姓名，谁知对方只的默默地盯着他。丹尼尔尴尬的将有伤疤的半张脸微微侧开，滑动了一下喉结接着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可是我是真的希望能跟您换一下衣服。】
　　丹尼尔一口气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少年，他本就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在这所即将上演一场闹剧的满是男人的监狱里有谁会愿意将自己毫不起眼的黑袍换成惹人注目的华服？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少年，虽然长发遮住了他的五官，可离得近的话透过发梢的缝隙丹尼尔还是可以看清少年精致的五官，以及他套在囚服下修长的身材。
　　稍有姿色的人在满是欲求不满的同类们的监狱里本就没什么安全感，更何况还让对方穿本应穿在自己身上的华丽女士礼服，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答应的。所以丹尼尔也不抱多大希望，见少年不语，他也做好了打退堂鼓的准备，只是一看到手中华丽的礼服，丹尼尔下意识的去摸右脸的伤疤。这种鲜明的对比只会引来更多人的注意与嘲笑，更有可能会受到欺负，想到这丹尼尔越发愁眉不展，只是自己不希望的事他也不能勉强别人来做，刚刚的请求压根就该烂在肚子里才对。
　　【对不起，您就当我没问过，打扰了。】
　　丹尼尔抱着一堆快被他揉烂了的礼服暗然离开，没走两步手上突然一轻，惊讶的抬头却被一团黑影兜头罩下，扯下黑袍迎上少年淡然的目光。商君容只看了他一眼，便有有条不紊的抖开新换来的白色公主服。
　　衣服展开后商君容就后悔了，大量繁复夸张的蕾丝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说，沉重坚硬的鲸骨衬裙以及硬如钢板的紧身衣都让少年无从下手！
　　丹尼尔见对方面色不悦，生怕他要反悔，赶忙开导起来：【这是仿十七世纪洛可可风格制作的女士服，穿戴起来是有些麻烦，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您的！】
　　一个小时后，经过激烈变装斗争的新囚们终于被带入弗而内利深处用以举办变装舞会，而被临时改造过的平时吃饭的食堂。为了扩大空间，平日罗列整齐的桌椅都被移开，只留下少部分围着大厅的边缘依次排开，以供舞会中途休息。周围以及天花板上也都做了简单的装饰，看起来多少有些节日氛围的，尤其的里面挤满了穿着各类服装的犯人们，虽然有些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并不合适，甚至还会引起强烈的或是滑稽的视觉冲击，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百年难遇的圣诞变装舞会在视觉氛围上绝对做到了十足十。
　　对于大多数囚犯而言，典狱长大人精心策划的另类舞会与平时茶余饭后的放风休息没什么两样，无非是将清一色的囚服换成了五花八门的小丑服，再就是从室外转移到了室内，并且不间断的给你来点高雅舒缓到压根没人听的懂的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社交音乐。
　　除了有特殊喜好的犯人会同自己‘舞伴’时不时的到舞池中随音乐转两圈，踩不踩的上节奏还不一定，其他人则拉帮结派或独来独往找个看的上眼的旮旯角落占地为王，该干嘛的干嘛。
　　舞厅的东北角如同其他角落一样正被三五个小团伙势力占据着，几个穿着各异的年轻人围着一个穿着骑士服的男人嘻哈说笑着。这群毫无德性被社会遗弃的粗野凶残的人渣即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一套银白色风流潇洒的骑士服套在这人身上半点伟岸忠诚的骑士风骨没有不说，反而猥琐滑稽之极。
　　骑士服一边跟周围的人闲聊一边扫视四周那些不幸抽到女装的囚徒们给人带来的奇异的视觉效果，末了乔治收回视线遗憾兼嘲讽的啐道：【横看竖看他妈的都是一群变态的人妖，真不知道我们伟大的典狱长大人哪根筋秀逗了居然会想出这么另类的鸟注意，毛的变装舞会，变妖舞会还差不多！】
　　【哈哈，那是您老眼光高！】身旁一个身披黑色神父装的男人随口恭维道。
　　乔治闻言扫了一眼这个新来不久的狱友，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只露出一张稍尖的下巴，干净光滑一点也没有监狱里犯人们不修边幅到邋遢的胡须。乔治挑眉一笑，挑起对方露在外面洁净的下巴戏谑道：【没看出来，你到是个美人胚子，倒是今天手气背抽到这么个毫无发展空间的圣神角色！啧啧，可惜了！】
　　神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又不便公然的甩开对方暧昧十足的手，只能靠语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今晚的狂欢夜，仁慈的上帝又往弗尔内利输送了一批新鲜的血液。听说这次来了不少新人，都很年轻而富有活力……】
　　【哈，但愿吧，这也是我勉强参加这场滑稽闹剧的主要原因。】乔治神采恹恹的打了个哈欠。
　　在舞会进入到半死不活时，封闭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就像舞台上团体演员出场一样，典狱长大人亲自领着一批已然换好装的新人们华丽丽的登场了。要不是两边还有十多名狱警随同押送，真就是一场完美隆重的开幕式。
　　新人们进来时，会场上响起了一片热烈的口哨声，踏入会场的每一位新人正在以秒杀的速度被赤裸裸的瓜分着。瓜分新人，要不成跟班要不成床伴，当然前提是你在这所充满着黑手党的监狱里要有一定的战斗力或是势力。战斗力可以是个人的战斗指数，你只要够强，可以不用依靠各类团队力量；势力可以是小范围志同道合的团体，比如共同的爱好是打架、贩毒、嫖*娼之类的。也可以是在外面已经形成庞大家族势力，进来后直接以家族的名义聚集依附的，相对于前两者而言更加庞大而有序的家族势力。
　　以家族建立的团体无论是在狱中还是狱外都会有一套严格的等级制度，只有极少部分塔尖上的人才能享受到不劳而获的乐趣，往往这类人可以更优先而快速的获得他们中意的猎物。如果有哪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想要抢走他们手中的猎物的话，就必须有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以卵击石的勇敢行为在这里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只是你一定要有相当的觉悟和百分百的勇气。
　　一路走来，丹尼尔有意将少年护在身后，他本来就比商君容高出半个头，加上从对方手中换来的不起眼的黑色法师装，倒也能掩护一时。无奈对方一头拉风的黑色长发太过于招摇，虽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少年的五官，但华丽的束身装毫无保留的勾勒出了对方柔韧硕长的身段。
　　丹尼尔能感觉到已经有不少目光锁在了少年身上，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前面开屏的花孔雀身上。他听其他人叫他本，是个来自日本的东方人，个子不是很高，五官秀气，加上他现在穿的一身露脐印度装，华丽丽金灿灿的着实吸引人。不过他裸*露在外的腰间和双臂上布满的繁复刺青，以及右手残缺的尾指，无不昭示着此人身份特殊，绝非像他一样仅是个无足轻重的盗窃犯。
　　在把这群表演犯们领到舞台的中央时，典狱长大人才停下来开始激昂陈词。丹尼尔随着队伍停下来时，跟在他身后的少年好像没注意到大家都停下了似的，犹自走了两步，撞在了丹尼尔身上。
　　【怎么了？】
　　丹尼尔回头见少年面色苍白，额角透出薄薄细汗，才发觉到对方的异样。随后见商君容双手紧扯束在腰间的紧身装，才惊觉是衣服勒的他透不过气。愈发愧疚难当，抓住少年的手，低声道：【你先忍忍，下场后我帮你把束衣带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