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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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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白桃花,我站桃花下青石畔的迷雾中迟疑。
“姐姐。”叫声游戈在我的周围,说不出的婉转温柔。我明知不是在唤自己,潜意识里却觉得和自己有剪不断的联系,不自觉的寻觅着声音在梦津徘徊。
“姐姐!”叫声突然冲破重重迷雾,钻进我的耳朵。尾音在真实与梦幻的狭小空间里摩擦撞击,摇摆不定。
我惊惧睁眼,迷蒙之际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心口急跳。
沈落儿推了我一下,迟疑地柔声问:“姐姐,做噩梦了?”
清晨淡凉的素光朦朦胧胧透进来,几杆翠竹倩影斑斑打在银红软烟罗上,竹叶儿沙沙作响。一两声鸟鸣自窗外响起,越发把古香古色的卧室衬托得一派沉静。
我摇头,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沈落儿不死心推我的手臂,“方才是怎么啦?”见我不理她,从床上坐正自言自语说:“刚刚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轻推我一下,“忽然觉得你不是你了!”说完兀自坐在床上发呆。
我翻身坐起来,猫着腰打着哈欠。从背后把她的小俏脸扳过来,笑眯眯的问:“我不是我,你当我是谁?”
她见我没正经拍落我的手,脸上带点嗔怪地笑说:“好姐姐,莫怪我说你。你是跟着舅爷日子久了,什么事都不上心,反倒把他老人家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平日里嘻嘻闹闹得没人在意,方才我叫醒你,你冷不丁的瞟了我一眼,魂儿没被你唬去!”
我一面掀被子起身,一面抱怨道:“哪里是我不一样!还不是素日看人脸色行事,一喜一怒的事儿都得瞧在眼里记在心上,长年累月的看谁都要犯疑惑。”
沈落儿出了一回神,才叹道:“何尝不知这个理儿!若又碰上一个喜怒不定的主,这天长地久的该怎么办才好!”
我笑道:“好没脸,这才哪到哪!给你道喜的日子还没到,就想着要天长地久了!”沈落儿咬着银牙有些含怒的盯着我看。
我笑道:“还问我怎么了,你又是怎么了?这才多早晚就醒了,难道是朝思暮想什么人,觉都睡不踏实?怪不得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沈落儿一听赤着脚从床上跳到地下赶着我笑打,口里嚷道:“成日里光捉摸着怎样刻薄人!亏我还叫你姐姐,你连我也一起打趣!”她只穿着一件红绫小肚兜,雪白削薄的肩膀以及纤细腻滑的腰全都露在外面,细致的大腿死命夹住我的腰身将我压在下面,骑坐在我身上哈痒。
“小心有人进来看见你!再不下来``````呵呵,我就对你不客气``````啊!”我挣扎了几下,丝毫没有撼动,又受痒难耐,腿脚乱蹬笑软在床上。
床头的牙雕玉枕“咣”的一声掉在地上。
李嬷嬷在外间高声叫:“姑娘!我的好姑奶奶!天还没亮,大半夜就死命的干闹!好歹让人清静些。”又小声嘀咕说:“明天爷就到了,那时候没干涉,自有人管你们!”
沈落儿向外一撇嘴道:“管这老货甚事,莫理她!也没人要她翘着耳朵听动静。”
我目光转动,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才说:“嬷嬷好生睡吧!这就安静些。”一面小声唉叹,“你这未来王妃自然不用理她,我这小丫头命的苦人儿可还要在她手下做事。我可不敢得罪她。”
不等她反应过来,我一翻身将她按在下面。沈落儿“呀!”一声,手向我腰里伸去。我急忙松开她,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声。“我投降,再闹又惹得那野婆子说!”
李嬷嬷兀自在外间叨唠:“静就静些,嘴上又不知忌讳!外头那些姑奶奶们是怎么教的!没得让我一天说上十遍八遍的,就是不长好记性!”
我这才想起忘了避四皇子安龚的名讳。
已经有人在我耳边不知道烦了多少次,现又被她当面说了,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向沈落儿吐吐舌。
沈落儿小声笑说:“看你又受教导的份上先放过你,再没下次!”
我凑到她身边笑道:“若有下次我叫你姐姐,你饶了我可好?”沈落儿提高声音笑道:“这才是真真没脸!”
李嬷嬷在外间重重的翻了一个身。我俩吃了一惊,相视而笑。
我拉沈落儿轻手轻脚下了床。沈落儿坐在朱漆妆台旁,玩弄着胭脂盒问我:“姐姐,你还没说方才是怎么了。”
我顺手帮她打理长到腰膝的青丝一面道:“一睁眼就瞧见一个天仙般的大美人,还以为是仙女嫦娥下凡,吓了我一跳。”
对于一个惊悚片看多了的现代人来说,清晨睡醒一睁眼看到的却是珠帘绣幕画栋雕檐,再加一个云鬓高耸的美女。这种诡秘的场景,我吓的心口狂跳,倒吸两口冷气是很正常的。
沈落儿冲镜子抿嘴一笑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从镜子里看见她怔怔发呆,刚想出口安慰她几句,忽然之间瞥见另一个陌生的影子,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沈落儿从镜中看见淡淡笑说:“姐姐你也不差。也不知道明天王爷回来,见到你我会如何安排。”
如何安排?
我现在身处的这个叫越盛的国度地处中原,国力强盛,应该是一片太平盛世。偏偏美中不足的是在任太子懦弱多病,储位不稳结果可想而知,但凡有些敏觉得人都能感受到真正的战火才刚开始。
有实力争夺储位除了二王爷安贽,以及还在郊峡治水的十七皇子,最大的筹码都压在已封王的四皇子安龚身上。
朝中划分成若干个派别,分庭抗礼。除了与皇子有莫大渊源的坚立不动,百官多是敏如狡兔、左右逢源之辈。
我和沈落儿是身份都是国舅苏景的养女。苏景是当朝皇后苏茹氏的哥哥,二皇子的亲舅父。为人老谋深算,深受盛帝信任。
本来有了这层利害关系在,外人原不会轻易打他的主意。他本该是立场坚定分子之一,事实上他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坚贞’。
安龚镇守西疆,两个月前的一场战争将常年扰境横行在大漠之上的强盗国莫合击溃,生擒活捉了大王子科鄂,虏获其麾下武将谋士近五百之众,一时间让越盛赢得了四面来朝的盛局。
这位安王爷的身价也立刻一路飙升,仅在班师回朝的途中,皇帝已快马送去三道追封的圣旨。
时局陡转,苏景也像百官一样慌了手脚,开始想方设法拉拢安王爷。一个月前,苏景等不及安龚回朝就将沈落儿姐妹俩人送到安王府,我的记忆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初到这个任何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的王朝,莫名其妙的成为沈落儿的姐姐,甚至要无条件的要从行动上表现出对一个陌生男人的盼望,我几近崩溃。随着觅归路的实验一次次失败以后,我只能安天由命,感慨世上事奥妙难测,最后无奈的面对玉儿,也就是沈落儿的异姓姐姐遗留下来的麻烦。
我从她的话中刨去自己,道:“不要胡思乱想,虽说出身有限不能作成正妃,凭妹妹的品貌坐享恩宠是必然的。”
一面又嘲笑想:“沈落儿的相貌姣美无双,比起玉儿似乎更胜一筹。她出头,美人计的胜算总会更大一点,至于我,可就跟国舅爷您老人家没有关系了。我对给人当小老婆不感兴趣,更不想当炮灰,自然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了。”
沈落儿拉住我的手,乖巧的点点头。
我含笑看着她,心里道:“以后上刀山下油锅都是你一个人的,我可不陪着你,谁叫你自己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