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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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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凝太子宁无敛失踪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太子入主东宫不久便发生意外,于嗣凝而言无疑是件颇不祥的事情。虽然是受到散璋国主的邀请,在赴散璋的途中发生意外,但因为护送的队伍尚未进入散璋境内,这件事便追究不到散璋头上。宁以期惊怒之际,下令严查此事,勿必要找回太子。但说来也奇怪,随行之人俱已获难,尸首一具不差的都找到了,可唯独太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便连丝毫的痕迹也不曾留下,简直如在这世上突然消失了一般似的,叫人疑惑不解。
面对国主之怒,嗣凝众臣只能低声敛息小心应对,一个个的表情既惶恐又苦恼,可却不乏有人心底里暗暗窃喜。除去宁无争一派不算,便是别的大臣,说到底总归是不太情愿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嗣凝太子,当初那些个上奏极力反对的,乃至要在殿前死谏,虽然被宁以期一时压制,可如今这结果,可算是称了他们心意。
太子失踪了便失踪吧,永远找不回那就最好不过,如今大皇子、二皇子先后被贬被囚,也只有三皇子这正统嗣凝皇室血脉的皇子可以继承大业了。
存了这样的心思,众臣办起事来便不免有些阳奉阴违,纵使宁以期如何下令严查,可找不着就是找不着。
“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这样的话一喊,宁以期虽是国主,但到底也不能真就来个办事不利诛你九族,最后至多也就是责骂几句,罚些俸禄。
如此过了近一个月,若太子宁无敛不死,便不该这许久没有消息,若真的死了,纵使天气渐冷,尸首只怕也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识了。
似乎连宁以期也绝望了,渐渐的搜寻太子的人马减少了。
或许,太子宁无敛是真的意外身亡了罢。
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从宁无敛年纪轻轻被封太子不过数月便遭逢意外,变成了不知国主何时会立三皇子为太子。
萧晚楼看罢最新传来的消息,心烦意乱的将纸揉做一团,随手丢在一旁。
虽则在心里一再对自己说沐敛华不会就这样莫名殒命,可消息一次比一次叫人失望,饶是萧晚楼强自镇定,也难抑心中不安。
若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够亲自去一趟嗣凝边境好探查消息,可如今这时候,又岂能任他肆意而为?
萧晚楼心中默默盘算,嗣凝国内欲对沐敛华不利者,无非是为了他那太子之位,算来算去也就是那三位皇子了。二皇子宁无锐已被永囚宗人府,翻身无望。三皇子宁无争本是最有嫌疑,但自从沐敛华失踪后,他行止异常低调,叫人查不到任何破绽。反倒是被贬的大皇子宁无殊,流放在豫州却并不安分,而沐敛华出事的地方,正是在豫州。
然则,萧晚楼又不相信,区区一个宁无殊,能够奈何得了沐敛华?
他只担心,在阳羡遭遇的那一伙来历神秘黑衣人,是否会是此次的事件的凶手。可若真是这些人,当以诛杀沐敛华为首要目标,该不会致沐敛华失踪才是。
想来想去,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却终究无果,只能一日又一日的着急忧虑。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千嶂的声音,千嶂道:“殿下,到驿站了。”
萧晚楼捡起那张纸团,重新展开折起收进了袖中,这才应了一声。柔蓝另乘一车,这时已候在外面,听见声音,连忙为萧晚楼打开车门。
一阵寒风自车门外涌入,霎时便将马车里的些微暖意吹散。十月深秋,若是在风碧,还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景象,但到了散璋,已经寒风萧萧,天色阴郁的仿佛随时会飘下雪花一般。
自风碧一路北行,穿过两国交界处的延绵山脉,便进入了散璋。越往北行,天气越是严寒。放眼望去,道路两边的丘陵地上零星散着些低矮灌木,黑色的泥土,干枯的树枝,还有那随风摇曳的枯黄野草构成一幅略显萧瑟荒凉的画卷散璋,是一个位于北方寒冷的国家。
落脚的驿站,是在离芜晏三百多里远的一座小镇上,名为桐镇。镇虽小,却也算热闹,乃是因为坐落在散璋西南的一条要道上,而自桐镇东行快马约两日的路程,则可踏上另一条大道,前往嗣凝。
因此次是应邀而来,散璋国主目的是为散璋公主选婿,自然与一年前萧晚楼去沂睦为质的状况大不相同,散璋的接待丝毫不曾怠慢,即便是小镇驿站,也布置的舒适宜人。
堂屋里早已摆了暖炉,烧的暖意融融,柔蓝进了屋,便轻吐口气,小声道:“散璋真冷,才十月,简直比阳羡下雪的时候还冷。”
萧晚楼看她鼻子冻的有些发红,神态疲惫,知道这路途辛苦,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是难熬些,道:“我有话要与沈先生说,你们先下去歇会罢。”
柔蓝和千嶂退下,不等他们自外边把门掩上,沈轻狂已经略有些急促的问道:“可有阿敛的消息?”
萧晚楼面色凝重,微摇了摇头。
沈轻狂眼中掩不住的失望,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道:“阿敛功力未复,若有人对他不利,只怕难以自保。”
萧晚楼沉吟道:“若有人对他不利,最坏不过是杀了他,也并无要掩藏他的……必要,眼下既然失踪,我想以阿敛的能耐,应当无事。”
可若真的无事,便知晓有人牵挂着他,多少也会留下些信息。
说来说去,也只能是自我安慰的牵强之词。
沈轻狂默然许久,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顿时冷风灌入屋中,吹的暖炉里的炭火跃动,几欲熄灭。沈轻狂望向窗外,道:“从这里往东行两日路程,就是雍城,有官道直达剑门关,若是快马日行百里,十日内便可到达。”顿了顿道,“听来的消息终究不能做数,我想自己去一趟,看看有无线索可寻。”
萧晚楼一惊,沈轻狂虽然说的轻巧,但从这桐镇到散璋与嗣凝交界的剑门关有千里之遥,所谓的快马十日,那需得一路更换百里挑一的好马,昼夜狂奔才可能如此迅速,且不说换马的问题,便是内力深厚的高手这样赶路也吃不消,何况沈轻狂根本毫无内力,只怕才走到半路身体就难以负荷。
不等萧晚楼开口,沈轻狂回身轻轻一笑,道:“萧兄想说什么,我知道。要在十日内从这里赶到剑门关,我自认不能做到,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应该勉强是够的。到那时,你大约也抵达芜晏不过几日。”
出使的队伍,要讲究排场礼仪,不可失了尔骁皇室的体面,故而马车行的慢,三百多里路,按着计划是要走上十多日。
萧晚楼看了看沈轻狂,见他虽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但眼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知道他这几句看似随意的话语只怕是已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既然他主意已定,自己再劝也是徒劳,何况萧晚楼从心底里是十分羡慕沈轻狂的,若果可以,他也想抛开国事杂务,快马赶去剑门关,寻找沐敛华下落。
萧晚楼道:“明日让千嶂牵两匹好马给你。”
沈轻狂摆摆手,傲然笑道:“不必,我自有办法。”
话锋一转,沈轻狂又道:“不过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到芜晏,寻找红袖蕊一事便只能拜托你。你和阿敛身上中的销魂解药我已制出,只差药引,你若得到红袖蕊,便直接取三朵花和着药一起服下,不出三日,自然功力恢复。”
萧晚楼点头,却问道:“有一事,我思量至今,却未能理出头绪,当日你说的菟丝蛊毒,除了吸食人精血、令人体质虚弱外,可还有别的效用?”
沈轻狂迟疑道:“说实话,菟丝来历罕见,我看了许多医书,也只在那一本《蛊毒秘典》中看到讲述,但那本书因为年代久远,残缺了不少书页,或许菟丝另有作用,我未看到完全。”
他自负医术,但不知便是不知,决不会为了逞能而胡编乱造。他这样说,萧晚楼也无可奈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轻狂来历神秘,萧晚楼也早已不以为异,第二日一早,出了驿站,便看见门外另停了辆马车。灰色的马车并不起眼,但拉车的却是两匹精壮结实的好马,车辕上坐了个头戴斗笠的布衣车夫,看见一行人出来,并无言语,只是跳下马车,打开了车门。
沈轻狂道:“就此别过,待寻到消息,我定当赶往芜晏。”
萧晚楼缓声道:“此行或许不会太过安宁,沈兄还需一路小心。”
沈轻狂点头道:“我自省得。”
萧晚楼目送沈轻狂上车远去,叹口气,拢了拢斗篷,吩咐道:“我们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