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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对比小船儿在地上手舞足蹈,唾沫飞溅地讲述战况之激烈,时青只是静静地一如继往地品着香茶。倒是李微听得比较入神。
      “行了,过了今天,你的这些说辞也不过是众多版本之一,到时候,还不如到茶楼听说书的来讲。”时青抬头望着夕漠,“我并没料到西城庙居然是这样一场赛事,辛苦你了。文儿,陪古月回去歇息吧。小猴儿,你就别吵了,让大家也清静会儿。”
      小船儿听时青如此叫自己,又见文儿用指头羞自己,不禁泄了气。这时夕漠也拍了拍他的肩。但是他今天真的很开心,看得出来,楼主也很开心。怎么说,自己今天也有功劳,古月哥还是给自己推上场的呢……
      “表哥,是不是马上安排古月今晚的牌号?”李微问。
      时青摇摇头,“今晚宣布古月停止接客一段时间,会访朋友。”
      “不需要趁热打铁么?”
      “呵!既然是红人了,自然要有品,也要有牌儿,手中的王牌要压到最有利的时候才出市……”
      “那要等多久?”
      “用不了多久……”
      是啊,民间的流言总像是长了翅膀传地飞快,而这其中又总会衍生出各种版本,越来越神乎其技,若是故事的主角儿又恰时地藏了起来,这世间便会又多出一个千手观音或是三头六臂了,而这个主角儿若在玩够了神秘后,决定昭示众人,天晓得会是怎样一种盛况!
      出乎夕漠所料,几天来四子相邀,楼主都慷慨应允,之前楼规严厉的日子竟像是一场梦幻。可自己却也不似曾经“自由之身”了,大街小巷的流言便是再多出十个夕漠也可以冲垮了,碾碎了。
      可笑的是,楼里有一半的客人是来向夕漠下战书的,更有江北四子,诗词歌赋邀约,夕漠尽皆一笑而过。隔天,便又传出了古月畏惧江北四子之才,不战便降的流言,不过终被浅酌楼小倌儿,以一敌四,大败大燕四子的洪流所淹没。
      ******
      衣角都不曾颤动。无梦忽然有一种公子已经石化的荒谬想法,而这想法却又像一个不注意,就马上会变成真的。无梦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恐夜凉如水,已经是后半夜了,即使是声色场地也进入了浅眠。浅酌楼后院风口处,幢幢的阴影中矗立了一条乌黑的身影,仿佛早已融入了夜色中。羽飞却自己也无法解释此时的所为,只是心中的不安让自己有一种被撕裂的错觉。刻意的疏离是为了无情的奋斗,倘若这样的举措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所有的牵绊呢?难道一切都是错的么?
      空荡荡的风口让自己的脚步声震天介地响亮,无梦心中没来由地惴惴起来。来到浅酌楼三年,可公子的性情却是一丝也没揣摩出来。头号红的公子在楼里应当是怎样的风采?自己想象不出,也无缘得见,不过回了小院的公子却是一个十足的闷葫芦,哑的一般。时时疲累地像刚从战场上逃回来。今夜也不知犯了什么念头,在这风口上竟站了大半夜。
      “公子?”无梦试探着低唤,对方惶若未闻,连慌。
      “公子!”似乎为了证明什么,无梦大着胆子去拉对方的衣袖。却立刻像被什么蛰了一样迅速收了回来。那衣袖凉得像冰!踉跄后退了几步的无梦几乎想夺路而逃。
      忽然地,无梦听到了车轮子碾过地面的突兀声响。难道公子等的是马车?无梦望着羽飞,却见似乎石化了的公子竟低了头,直到马车从身边擦过,直直进了后院,也不见他有更一步举动。
      马车进了后院,悉悉梭梭的人声也都灭了,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吧?无梦感到了遥遥无期的绝望。
      “回去吧。”
      无梦大惊,公子已走到了前面,没有一丝方才被石化的模样。
      伴随着夕漠的访友归来,羽飞的心中也有了最后的决定。
      漠,如果曾经的努力只是为了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那么今后的奋斗将为了有足够的力量占有你。无论你曾经离我有多远,最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
      鸡唱三遍,老百姓才刚要起床开始一天的日出而作,四王爷府邸的红漆大门还依然禁闭,淮康街却早已整个儿地陷入了瘫痪。以四王府为中心,各色车辆软轿挤满了整条长街不够,放眼望去更不知从街尾转角处延伸到了何地。
      吱————,王府大门洞开。红绫长袄,狐裘束腰,四十开外的矮胖总管顶着一张白腻的的面皮在门口中央抱拳微笑。“呦,各位起早了。这天寒地冻的,等久了吧?”
      “哪里,哪里。”久冻的人群像忽尔见了阳光,都热络起来。
      “时间紧迫,小老儿就不多言了。请各位带了请柬的大爷走这边,随常文到东院。没有请柬的各路朋友,小老儿先代王爷谢过众位美意了,就请随常武先到西院用些早点。暖和暖和身子。小老儿另有王爷派的任务,就不陪众位了。先告辞。”说完,便又进了门。却从门里滑出两排带了刀的侍卫分站两旁。
      常文常武各带五六个小厮,向门外众人拱手道:“各位大爷,请吧。”
      这时众人方反应过来,鱼贯而入,进去了才瞧见早有百来名丫鬟,小厮在里边侯着引路了。
      直到日上三竿,太阳都大起来了,东院的众人才被引进了正院。三五成群的官员商人互相拉着关系,结伴而入,均是嬉笑炎炎。
      “王爷,您气色越发好了,都要赛过我们歧山的仙翁了!”
      “呵呵,王爷!小人在东鲁得了批海珠参,就想着只有您这样的福人才享得起如此宝贝,顺路都给您带过来了。”
      …………
      “客气,客气,众位太看得起小王了,这便请入席吧。”
      在这种场合,多结交些官绅甲胃固然重要,能和王爷搭把话儿,露个脸儿却更能提升自己的地位。
      四王爷摸摸鼻子,后悔出场的时间早了些。恰好看到了刚进院的时青,能把一个相公馆搞成京城一大名胜的人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平日已是诸多拉拢,如此良机当然不可错失。
      “时楼主!”
      “福寿安康,王爷。”时青不亢不卑,微微抱拳。
      “楼主最近生意可好?来来,我给楼主留了个好位子,咱们里边说话。”
      东边入口,南边出口,千百张桌椅并着北边高台围出一个十几丈圆的空地。
      巳时一过,宾客齐集,西边的侧门窜入了两列舞狮队,府中的奴仆更在四围放起了炮火,一时间锣鼓齐鸣,狮人共舞。光是炮火便足足放了两刻钟,直到狮队都从西门退出了,众人耳边兀自钟鸣雷响的。
      “各位今儿个来拜寿,是给足了本王面子啊。小王在这里谢过各位了。先干为敬!”说着,四王爷向众人举杯示意又向身边同座之人欠欠身子一饮而尽。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王爷身边多了个气宇轩昂的汉子,一身锦服居然与王爷同座。而人群中官位稍高的人却都敛了容,不再似先前放肆了。
      “王爷万福金安!”
      “福寿安康!”
      “福如东海!”
      …………
      众人纷纷高喊,也饮尽了杯中酒。
      “呵呵,大伙都坐吧,一起乐和乐和。”众人等王爷入了座也都坐下来。
      “云州紫瑾阁献舞《鹤舞瑶池》,祝王爷金寿万福!”一个二十多岁的侍官唱诺。
      接着便有舞者从西侧进入到场中。曲子也奏响起来。
      原来这刚开始是各地各楼馆所献的节目,之后才是王府的家宴,戏班子。表演过了今天,还要持续两日,只不过王爷却不再出席了。而在节目同时,谁人有难得的宝物献上,也会在节目间隙展示众人。
      “二哥,怎不见五弟?”四王爷询问身边男子,也就是微服的皇上,却赫然就是几天前还在逛大街的燕二爷。
      二爷朝南边微微点头,四王爷看去,却见一个三旬的美妇正和身边的俊朗男子说笑着什么,不是燕五爷却又是谁!
      四王爷微微一笑,又道:“二哥国事繁忙,难得有空来看小弟,小弟敬二哥一杯。”
      二爷饮了酒苦笑,“你就别讽我了,老五马上就要封王出京,拉着我在京城逛了几天了。”
      “是么?五弟还是这副猴子样儿……”
      酒过三巡,精彩而奢侈的节目将气氛推上了一浪又一浪的高潮。就在众人憨热之际,忽尔场中钟鼓齐灭,人声顿时去了大半。不解的众人巡视全场,这才发现正南方竟多了一个巨型的方阵!那方阵绕过众人进入了场中,细看之下,众人俱都唏嘘不已。
      那哪是什么方阵!三十二名赤着上身的大汉抬着一个丈宽的巨型铁板,铁板上刀丛密布,森光闪闪,在这天气人气俱都火热之时送来阵阵寒意。
      四王爷居于北边高台上,打从这方阵出现那一刻就已察觉。不觉嗤笑,王爷生辰之际,在王府竟出现了刀剑,且一出现便是密密的一铁板!虽这些刀剑俱都连着板身,却安知其是否另有乾坤?而府中侍卫却毫无动静……四王爷笑笑,倒起了莫大的兴趣。
      随着“方阵”愈走愈近,四王爷不禁动容。高台上可将一切瞧地清清楚楚,这高低起伏的刀丛中赫然躺着一个身着绯红罗纱之人,罗纱伏在刀尖上,纹丝不动。而这数十名精壮的大汉稳稳抬来竟像是一幕惊悚而神秘的祭祀!
      方阵进入空地中央,乐师奏起了间歇其长沉闷而压抑的鼓声。那三十二名大汉跟着鼓点起伏有致,难得的是他们高低一致,铁板平稳而不见一丝颤动。上身纠结的肌肉配着沁出的点点汗珠,形成一种意想不到的雄壮之美。
      忽尔鼓声灭了,铁板被平放到地上,三十二名大汉如来时一般无声退下。台下众人这才发现板上刀丛中竟躺着一人。
      悠扬的丝竹渐渐升起,躺在刀丛中的人身子微动,一丝丝拔高,站了起来。却是一个绝艳的男子,虽说艳丽,面上却是一片冷清,凭空让人拉锯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同时众人发现,刀丛中零星而杂乱的分布着圆滑的柱铁,方才男子亦非躺着。而是以四肢从下面支撑着柱铁,平放了身子便如躺着一般。
      羽飞悠悠舞动着,缓慢却灵巧,眼神顾盼流连,脚下却不见丝毫滞涩,轻盈的身子带动绯红罗纱在刀丛中穿梭滑翔,宛若调皮的翩蝶戏弄浪尖贪玩的水珠。摇曳的裙纱在空中戏舞,时而不经意地露出一双裸白的细足,或是一截莹润的小臂。音乐所到之处,无不化为一线绯色灵弧。
      四王爷虽与时青交厚,偶尔也到楼中,却从不留意楼中的公子,亦不认识羽飞。却不禁被眼前这幅集刚劲与柔媚,融灵动与轻盈的奇景所深深吸引。忽尔,羽飞望向台上的王爷,唇角微牵,抿出一弯弧线,晶亮的眼中亦不知含了怎样的情念。王爷猛然一怔,羽飞见状,那弯弧线立时绽出了深深的笑颜,娥眉微挑,杏眼含殇,尖细的下颔一扬,正似一朵春意正浓的海棠,又透出一种高傲的矜贵,媚惑着撩人心弦。
      音乐却在这时进入了高潮,丝竹渐紧,琴瑟尖锐,密集的鼓点亦恰时地加入。翩飞的蝶忽尔痴狂,羽飞绕着一点快速旋转。随着鼓点的逐渐紧迫,圈子愈转愈小,羽飞愈转愈快,绯色的罗纱因着快速的旋转飘飞起来,映出一双完全曝露的细足。玉□□错纷踏,在刀尖处流转徘徊,缭乱了众人双目,亦紧紧揪起了众人心弦。跟着这渐激的音乐,望着眼前兀自加快的旋转,众人心中无故升起一腔的浮躁与慌乱,手足无措,不得宣泄,几乎忍无可忍之时,忽尔,几张琴瑟齐齐弦断,鼓声顿收,音陨而人落。
      羽飞像耗尽生命的蝶无力而急促地向后摔落。众人心弦齐裂,四王爷差点便要纵身前去相扶,却见羽飞轻轻侧转已立起身来,而台下场外坐着的人早已起身而立,更有甚者大惊下奔到了场边,意欲相扶。
      羽飞盈盈下拜,竟是一曲终了……
      众人这才鼓和不断,奔到场边的人亦讪讪回了座位。四王爷目中流光溢彩,抿嘴无言。而拜完的羽飞直起身来,已不似先前舞时的一脸欢喜与迷醉,又是一片严肃的淡然。却不知,这样的羽飞更加让人迷茫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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