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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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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是从何得知的?”鸣忘沉思良久才问。
赵启风嘴角一牵,说不上是讽刺还是冷笑:“皇上要托人办事,会不调查清楚么?”
“……那依王爷之见……皇上……和少霜崖,谁知道的更多?”
“你说呢?”赵启风答得斩钉截铁且毫无避讳之意:“少霜崖精通三十二卦象,一百二十八星轨,只怕连这人世百年春秋都已算尽,岂是皇上宫里几个劣官可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鸣忘久久没有答话。赵启风没有多言。
“那……皇上这次派您来是为了……?”
赵启风这次没有回答,他转身看着窗外的远山连绵如白练,眉渐渐拧成一个结。
鸣忘好像猜到了什么,一个冷战从头到脚。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世界未免太不公平。帝王将相的欲望,竟能烧的这天下寸土不得安。
再见少霜崖,是三日之后,碎雪阁他的书房里。赵启风走进去时他正倚在轮椅里面看墙上的画,脸色比上次见面又苍白了一些。
“王爷请坐。”少霜崖坐直上身,向赵启风点了点头。
赵启风环视围墙,挂的都是些梅花映雪的图,却只用到了黑白两色,没有一般的画那样红梅似火。所有的画都没有落款。
“庄主似偏爱水墨淡彩。”好奇风坐下,觉得这挂了一屋的黑白水墨画的好是好,却未免太过清冷。
“不是偏爱。霜崖眼中的梅,就是这个颜色。”少霜崖摇摇头:“霜崖素有眼疾,眼中只有黑白两色。”
赵启风愣了愣,下意识地去看少霜崖的眼睛。
少霜崖客气的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热茶:“王爷,皇上大费周章查我照雪山庄,要拿的是霜崖一卦吧?皇上不问公众几位大人来此地问霜崖,想必是会掉脑袋的事。不知皇上要问的是什么?”
“龙脉。”
少霜崖正欲喝茶的动作一滞。
鸣忘依旧名无表情站在赵启风身后,只是觉得身后一阵冷风吹得后脊发凉。
少霜崖手上只是停了停 ,低眉继续喝茶,随口问:“皇上要求他李家天下的命运,可是他已察觉安大人怀有二心了?”
赵启风闻言神色一凝:“庄主说安大人怀有二心?哪个安大人?”
这次轮到少霜崖愣了,抬头看赵启风神色不像是骗人,是真不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星象掐错了卦?……想想他伸出右手又掐了一遍,竟一时莞尔。
他看出星象有变时,赵启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难怪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既不是那个三镇节度使,那李隆基为何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看来果真是真龙天子,对某些危险会隐有预感。不过话说回来,照这么看来,李家江山这是还不到易主的时候……
少霜崖正兀自出神,抬眼正对上赵启风看着他,想必是被他刚才一笑给搞的莫名其妙。
“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是霜崖疏忽了日子。”少霜崖摆摆手,继续说:“帝王家的命运不好琢磨,看来这次,王爷可真要多留些时日了。”
赵启风见他不再多说,只好避开不谈,只要少霜崖答应了算卦的事,其他的,等他回去再查不迟。
安大人……哪个安大人?是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么?
“那就有劳庄主了,皇上的旨意是……”
“且慢。”少霜崖打断他的话低眉笑了笑:“旨意?皇上对我等江湖散人下旨?”
“……皇上希望少庄主能占卦后随我同回长安,皇上自有厚赏,且绝不会将照雪山庄并入朝野,庄主大可放心。”
“如此多谢皇上美意。占卦之后消息烦请王爷代为传回,霜崖说过,此生不出寒舍。至于赏赐,请王爷代我布施赈灾吧,王爷去后,此地再不会有照雪山庄了。”少霜崖一口气说完,抬头看看赵启风:“王爷也是皇命在身,代传旨意,霜崖明白。”
赵启风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跟少霜崖在一起不用他担心自己的处境,少霜崖都想着。少霜崖才是那种最能带来压迫感的人,因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可到头来却最轻松。
“什么时辰了?”少霜崖突然问。
“未时二刻。”鸣忘答。
“哦。后园里的梅今日剪枝修园,王爷同我去看看?此地生僻,不比长安热闹。”
“好。”赵启风应下,回头看了一眼鸣忘,鸣忘会意,走过去替少霜崖推轮椅。
“多谢。”
少霜崖的书房离后园并不远,却要绕道前面的亭子才能看到。要不都被房子挡着。赵启风走在廊道上,步伐缓慢,与少霜崖的轮椅一齐。慢悠悠地散着步,一边走一边看梅花。此地天寒,梅花照外面开得早,花期也长。园里有个园丁正拿着大剪子修枝,有一小半已经修完了,地上散的花枝还没来得及收拾。园丁一边修剪一边跟身边一个少年说着话,好像是收了徒弟。不时传出几声两人的笑声。
赵启风一路看着,觉得一辈子躲来这里也不错。
然后他停住了。
少霜崖也停住了,因为鸣忘不走了。三个人站在廊道上,看着梅园。
……那个修枝的园丁转过了一张侧脸……纵使是侧脸,也令赵启风如五雷轰顶,因为那张脸,他看了十年,那个人的每一个剪影他都记得,记得如同刀刻。
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也不敢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个人依旧在和少年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笑声涤荡在赵启风脑海。
少霜崖抬头看了一眼赵启风,神色淡然:“我说过,生人有家,亡人有墓,故人若有羁绊,必会相见。”
赵启风颤声叫了句:“……将…军?”
园丁回过头,正好一阵风吹落房顶的雪,刮了漫天。
梁溯垂下剪子笑了笑:“启风。”
那阵风,好像吹过了这些年来所有的春夏秋冬。
到了傍晚,所有人都集合在了赵启风的房里,包括梁溯。
鸣忘正坐在床边给床上的赵启风切脉,自午后见了梁溯,他已昏迷了两个时辰,至今没有醒来。鸣忘已为他施了一遍针,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起色。鸣忘坐在那儿,一直没有动过。
“怎样?”梁溯看看鸣忘。
鸣忘摇了摇头,缩回了手:“只能等了。他只是头痛。不能再施针了。”
梁溯看看床上的赵启风,没有说话。
少霜崖的轮椅停在床边,轻声说:“二位可到门外透透气,霜崖行动不便,可在此看着王爷,有事会叫你们。”
鸣忘又看了一眼赵启风,起身出去了。
梁溯张望了一眼,回头冲少霜崖点了点头:“霜崖,交给你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