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流年》密州山猪

7、第七章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是夏辉一贯的风格。
　　他交过异性朋友无数，不是别家姑娘主动倒贴，就是他搔首弄姿勾引别家姑娘主动倒贴。喜欢多少倒是其次，沈夏这种软硬不吃的棘手案例他可是头一次见到。
　　那个简墨到底有什么好的？个子不如他高大，长相不如他英俊，口袋不如他有钱，说到底无非就是书呆子一只，除了认识沈夏的时间比他长一点，那个白面书生跟自己完全不具备任何可比性嘛！
　　夏辉在心中历数自己几大优点之后越发自恋起来。可是自恋有个屁用，沈夏恋的还是那个中规中矩不言不语的书呆子。每每想起沈夏看简墨时那种期待又崇拜的眼神，夏辉心头就涌起一阵阵的嫉妒和羞恼，仿佛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染指自己的珍宝却无能为力。
　　他发誓一定要将自己的霸道逻辑付诸实践。

　　“简大班长，帮我讲道题吧？”夏辉语气挑衅。
　　“当然可以，不过稍等一下好吗？等我把这张表格填完。”简墨抱歉的笑笑。
　　在夏辉眼里，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就是一张虚伪的面具，他很有一股把他揭下来看个究竟的冲动。
　　“那您忙着，我去问沈夏。”
　　简墨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也好，她英语比我强。”说完继续去忙自己手里的活。
　　没看到预想的反应，夏辉失望之余又觉希望。没有哪个傻瓜会一直无条件付出而不计回报，沈夏再怎么固执，也总有厌倦的一天吧。想到这里，他心情大好，摇摇晃晃的蹭到沈夏跟前，虔诚的递过本子：“沈夏同学，给我讲讲这个句子的结构吧？”
　　沈夏拧着眉头不给他好脸色。
　　夏辉火上浇油：“你不能连简大班长的面子都不给吧？他推荐的我来问你的。”
　　沈夏先是一愣，接着脸色不太好看，两秒钟后，她嘴角一勾嫣然一笑，接过本子大声说：“No problem！”
　　这时简墨的手抖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却片刻没有停顿。
　　夏辉心中暗爽，这离间计使得真是妙！

　　第二步便是趁虚而入。夏辉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还是遗传了父亲奸商的特质。
　　圣诞节在校园里是个极其隆重的节日，平安夜那天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那种浪漫唯美的气氛更是被天公烘托到了极致。
　　下午刚刚结束了一场紧张的模拟考，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轻松宁静的氛围中，平日偷偷摸摸的小情侣们一对对浮上水面。
　　沈夏一边收拾着凌乱的课桌，一边偷偷搜寻着简墨的身影，他果然不在。每每这种情侣集体出动的日子，他就会有无数个理由避嫌。自从上次赌气之后，沈夏强忍着不去主动跟他说话。而简墨却一脸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沈夏心酸的想，简墨从来没对她表示过什么，如果有，那也只是出于对一个普通朋友的关怀，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抽屉里堆满了男生们送来的贺卡，最精致最显眼的一张自然是财大气粗的夏大少亲手制作的。不同于他为人的轻浮不羁，夏辉的字和画却是根基扎实，跟他的外表一样漂亮。可他不是简墨，不是那个让她心动心疼心酸的优秀男孩，这一点足以否定一切。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变得像武莲一样死心眼了，沈夏叹了口气，盖上了抽屉。
　　这时教室的灯忽然灭了，黑暗中传来一阵吉他声，演奏的正是Silent Night的旋律。
　　“Silent night！Holy night！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有人在黑暗中歌唱。
　　沈夏抱着胳膊哭笑不得，言情小说她读了不少，对于这种恶俗剧情早就免疫，她烦躁的说：“光明个屁！拜托你把灯打开行吗夏辉同学？”
　　灯没亮，歌声和吉他声也不曾停止。
　　沈夏很想出去，却迈不开腿，好像有什么力量绊住她一样。
　　窗外，漫天飞雪被路灯橘色的光晕染成柔和的颜色，朦胧的光线透过窗户穿入教室，勾勒出窗边那人完美的侧脸。他的嘴唇上下翕动，和着节奏唱得全身心投入，声音安静而平和。直至曲终，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我为从前的所做作为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黑暗中，夏辉一脸严肃，说的比唱得还好听。
　　上次道歉已经被吓到了，这次道歉又搞的这么声势浩大，沈夏对这个脸皮比拐角城墙还厚的家伙无可奈何，也无话可说。她还是决定走为上计。
　　“如果简墨对你不够好，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夏辉啪的一声打开幻灯机的小灯，一束白光映在黑板上，没有鲜花，没有圣诞树，气氛不够浪漫，可他俊秀的脸上却写满真诚。
　　沈夏的脚步滞了一下，飞快的夺门而去。
　　原本安静的环境轰的一下喧闹起来，教室外面的脑袋们炸锅似的八卦起来，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夏辉正在疯狂的追求沈夏。
　　夏辉的目的达到了，可他却突然高兴不起来了。

　　夏辉不高兴因为沈夏不高兴，确切的说，沈夏是伤心，就好像自己极力掩饰的伤疤被赤裸裸的曝光于睽睽众目之下。
　　简墨对我到底够不够好？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她没办法继续逃避。她明明知道答案却不肯承认，简墨对她好，却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恋人，他从不回应她热烈的眼神，从不理会她殷切的暗示，他仿佛有意在两人之间横过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自己苦心编织的美梦就这么破碎了，沈夏难受的发狂，她发疯似的在操场上狂奔，任由冰冷的雪片灌进她的嘴里眼里，还有心里。
　　沈夏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两条腿都麻木，跑到眼泪都结了冰，再也流不出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冻死在冰天雪地的时候，有人从背后轻轻的搂住了她。那个人的拥抱那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那个人的怀抱那么温暖，连她麻木的心都渐渐恢复了知觉。疼痛，夹杂着温暖和甜蜜，一丝一丝的渗进去血液，本已凝滞的泪水哗的一下涌了出来，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沈夏，对不起。”简墨终于开口说话。
　　沈夏转过身，拼命的打他，踢他，仿佛要把几个月来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干净。
　　简墨的手搭在沈夏肩上，咬着牙一动不动，任凭她踢打。
　　“你王八蛋！王八蛋！”沈夏撒泼一样骂他，却不顾一切的将他抱紧，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哭够了，闹够了，沈夏只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是否定的，她发誓绝不再为他掉一滴泪。
　　“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在一起？”挣扎再三，她还是委婉含蓄的问了出来。
　　见简墨一刹那的迟疑，沈夏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想！”简墨突然挣住沈夏的手，“我想和你在一起！”
　　沈夏低头看简墨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抬头问：“那么你会牵我的手吗？你会为我阻挡那些无谓的骚扰吗？”
　　“我会！”简墨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他不想放她走，如果这次她走了，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握住她的手。
　　“可是……”理智很快重新占领了他的大脑，他又不合时宜的想起母亲的叮嘱，“可是，我给不起承诺，我怕自己会伤害你……”
　　沈夏收紧的心一时间释然，他长时间的犹疑不决竟是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
　　“你这个老古董！我不要什么承诺，承诺全是狗屁！我只要你现在真心对我好！如果哪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我绝不纠缠。”
　　简墨看着她哭到红肿的眼睛，冻得红彤彤的鼻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捧起她冰凉的脸，低头吻住了她小巧的唇。
　　那一刻，他发誓要给她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