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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沈夏拘谨的坐在车里,低眉顺眼,两手很淑女的交叠着放在膝上,跟刚才谈笑风生的样子判若两人。
      夏辉偏头看她,长长的刘海遮住她半边脸颊,秀气的眉眼躲在头发丝里,随着车子微微的颠簸若隐若现。他暗暗吞下口水,拼命压抑住心头的悸动,开始没话找话说。
      “你跟那个卖水果的认识啊?”
      “嗯,苏两七,哦不,苏九生,我发小儿。”
      “哦。”夏辉讪笑,“看他那股蛮横劲儿,跟这外号挺配的啊。”
      沈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脱口道:“从前他虎背熊腰的时候更横,一拳能放倒三个。”
      夏辉咋舌,他那帮狐朋狗友中还没听说谁有这种造诣,原来高手通常隐于市井。
      “最近武莲跟你联系了吗?”沈夏忽然问。
      “哦……联系了……”夏辉支吾道。
      沈夏叹气道:“她都没联系我,大概是生我的气了。快考试了,她准备的挺好吧?”
      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问到了令他纠结头疼的问题,夏辉考虑了半天,才回答她:“算了,等她考完试再说吧。”
      这句话让沈夏听得一头雾水,碍于司机在场不好深究,只得作罢。
      然而未及深究,沈夏很快知道了一切。
      原因很简单,武莲落榜了,她在最后一轮被刷掉。得知此事,夏辉自以为义薄云天,带着他的一干狐朋狗友将大马猴堵在自家门口一顿暴打。

      沈夏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傍晚。
      初春的傍晚,春寒料峭,残阳似血。
      病房外的走廊上,一抹单薄的身影逆光而立,瑟瑟发抖,好像寒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沈夏轻轻走过去,柔柔的抱住她的肩。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似乎任何言语都是伤害。
      “沈夏,是我害了他,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武莲伏在沈夏肩上嘤嘤的哭泣,“医生说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情况很不好。”
      武莲的句句啜泣都像尖锥,一下下刺痛沈夏的心。失身,落榜,人财两空,如今又背上了这样沉重的心理的负担,这一重重的重压,她柔弱的肩膀如何才能承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夏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哪怕这是一个虔诚的祈祷。

      医生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走廊黯淡的光笼着两个相互取暖的女孩。
      “大夫,他怎么样?”听到门响,武莲腾的一下跑过去。
      不等医生回答,跟他一同出来的一个瘦高个女孩一把推开武莲,恶言相向:“滚远点,你怎么还有脸在这呆着?要不是你夏辉也不至于这样!”
      沈夏认得这个女孩。上次她和简墨来医院探病时她就一直守在夏辉床边,只是看她的眼神总是闪着凶光,看的她心里发毛,如今竟然变本加厉的对自己朋友动起手来。一时气不过,她跑过去挡在武莲前面,毫不示弱的回击。
      医生和随后出来的夏母一同制止了又一场可能爆发的冲突。
      “你们别闹了!我们都希望他好是不是?”夏母两眼通红面容憔悴,似乎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医生建议送夏辉去日本治疗,我们会尽快联系那边的医院,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夏母又重复一遍,突然握住了站在最前面的沈夏的手。
      那双手冰冷,僵硬,因为激动而不住的颤抖,可沈夏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柔软,她羡慕,甚至嫉妒,如果她也有一位这样疼爱自己的母亲该多好。
      “孩子,别哭了,进去看看他吧,他醒着呢。”
      夏母帮沈夏拭去脸上的泪,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这次夏辉脸上没有挂彩,下半身却是被彻底固定在床板上,好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他半闭双眼,睫毛仿佛在轻轻抖动着,昔日俊美的脸上如今只剩苍白。
      “你哭了?你心疼了?”睁眼看到两眼通红的沈夏,夏辉居然笑了。
      而此时,站在沈夏身后的武莲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武莲我给你报仇了,我把那老东西两颗门牙都打掉了。”
      听到夏辉有气无力的声音,武莲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别哭啊,试试别的艺术院校,不会哪都那么黑的。”夏辉连声安慰着武莲,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不无歉疚的问沈夏:“你那发小儿没事吧?要不是那王八蛋踢到他腿上我都不知道他就一条腿,真不该撺掇他跟我一起去揍人……”
      沈夏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发烧说胡话了。拿手摸了摸他额头,体温正常,她问:“什么意思?你说谁一条腿?”
      “就是你那个发小儿,叫苏什么来着,我开始还以为他是武林高手的那个……”
      夏辉半天没想起名字,沈夏却明明白白的知道了他所指的人是苏九生。

      沈夏辗转找到了苏九生暂住的小屋,屋门紧闭,门缝里隐约透出昏黄的光。
      “苏九生你开门!”沈夏把屋门砸的哐哐直响。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过了好一阵才听到回声:“等会儿,我先穿上衣服!”
      “穿个屁,你给我光着腚出来!我什么都知道了!”
      沈夏歇斯底里的踹着门,她不相信夏辉的话,除非亲眼看到,否则打死她都不信。
      一阵笃笃笃的声音,一声长叹,吱嘎一声屋门开了。
      “苏九生你个王八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看到苏九生第一眼,沈夏就扶着门框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行了丫头,别哭了,外面太冷进屋去说!”苏九生把拐杖架在腋下,一手去拉沈夏衣服,一手去关门。
      沈夏垂头抽泣了许久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刺目的拐杖和空空的裤管,她哭道:“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都这样子了还跟夏辉去打架!”
      “谁让那老混蛋欺负武莲,他活该欠揍!是个男人都得揍他!”苏九生解释了半天,沈夏依旧纹丝不动。他尴尬的立在风口,腿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实在难以支撑,不得不咬牙哀求道:“姑奶奶你别哭了,让我去坐会儿行吗?”
      沈夏这才猛然警醒,抹掉眼泪,赶紧站起来扶着他坐到床上。
      “你不该瞒我,我心里太难受了……”坐在床沿上,沈夏抽抽搭搭。
      苏九生心疼的揉着她的头发:“这让我怎么开口?总不能一见面就撩起裤腿儿告诉你,喂,虾米,哥哥我就剩一条腿了,以后不许欺负我。不能这样啊是吧,太丢份儿了!”
      面对苏九生的轻描淡写,沈夏更加说不出话来,抽泣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苏九生有些慌神,笨拙的安慰她:“我的好妹妹你别哭了,我最怕女人哭!”
      沈夏把脸埋在他肩上,也似哀求:“九生,你就让我哭吧,哭完就好了。”
      苏九生于是把肩借她放任她哭,一直哭到把邻居都引来看热闹,这才连哄带骗的赶她回家。

      回家的路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
      沈夏有点发懵,一天之内的发生的种种像是一场噩梦,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醒来,看到所有人都像从前一样健康美好。
      跌跌撞撞的挨到家门口。沈夏正要开门,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去哪了?”
      她听出那个人是简墨。
      “你……怎么这时候跑出来?你妈不会说你吗?”她讶异的看着他,语无伦次。
      “她睡了,不用担心。”简墨一把搂住她,他身上散发着冷冷的夜的气息,声音却饱含关切,“你一晚上都不在,我很担心你,怕你出事,只好在这守着。”
      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被这一句话重新勾了出来。沈夏眼眶又酸,紧紧回抱着简墨,含糊不清的嘟囔着:“简墨,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简墨不明就里,只是轻拍她的背,柔声哄着:“好,我答应你,我们都要好好的,考同一所大学,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也许还有未来值得期待。沈夏努力安慰着自己,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简墨要烦的已经够多了。

      一周后,夏辉飞到日本接受进一步治疗。武莲则报考其他艺术院校,继续追逐她的梦想。简墨和沈夏依旧没日没夜的看书备考。苏九生则拄着拐,在学校门口重新支起水果摊,这次的水果有香蕉苹果橘子梨。
      一年之计在于春。
      至少,他们还有未来值得期待。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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