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旌旗日暖龙蛇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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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彭二将的大军按照舒屏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分兵增援，很快到了狼晋。转过最后一道山脊，就应该能够看到狼晋城池和城外的围兵状况。
派遣出去的探子飞马回报：“报！二位将军！狼晋城外未见南风一兵一卒，城墙之上也未见陈将军守御兵力！”
“什么？”黄彭二人大吃一惊，心中顿生疑窦，“难道……狼晋已经被南风夺回？”
但是南风无论如何神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先锋大将陈滕的近十万兵力吃得连点渣子都不剩吧……何况，张平歌的主要兵力几乎都还在东方泉安，离这里很是遥远，怎么可能在西侧还留有一股如此强大的兵力？那可是十万精锐楚天先锋军啊！
“再探！”
黄彭二人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只好命令大军暂时停止行军，原地等待。直到第二次探报传来，二人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看清楚了，城池上的旗帜仍然是陈将军的，并非南风旗帜！”
这样一来，二人心中的危机感解除了不少，但旋即又奇怪起来：这个陈滕，搞什么鬼？明明城池安在，也未见南风兵马，为何却来报说遭到夜袭形势危急？
“进城去问个明白么？”彭将军问道。
黄孜捻了捻唇下的须子，思量好久，才微微眯起眼睛说了四个字：“恐防有变……”
此语一出，旁边的彭洌惊出一身冷汗：“有……有变？”
“还是暂且不要进城，先将情况回报给三皇子，再作决断。”
彭洌意会，点了点头，眼神中也开始现出些许捉摸不定，对身边的副官道：“传我与黄将军命，全军继续行进，绕过山脊，在狼晋城外十里山坡上驻军休整，未听调命，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按军法惩戒。”
“是！”
黄彭的五万大军在狼晋城东的山坡上扎起营寨。黄孜派遣了信使回马楚天中军所部，向舒屏报告狼晋城此时的怪异情况。然而营寨还未扎好，狼晋城内一小队人马就已来到黄彭大营前。
“二位将军，陈将军有请！请二位将军随我等进城！”
“我二人奉三皇子之命，来此为陈将军解南风之围，为何却不见南风人马？陈将军用假军情攥我等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二位将军多虑了，二位将军随我等进城，陈将军自会向二位将军解释。”
黄孜突然恼怒道：“你等回去告诉陈滕，除非他亲自前来此地，与本将军和彭将军说个清楚，否则，我二人决不会进城！”
“这……”来使面露难色。
“怎么？没听到黄将军说什么么？还不快去！”彭洌也呵斥了一声。
“……是。”
及至傍晚，陈滕已然将自己的兵力密密麻麻地部署在了黄彭二将驻军所在山坡前的平原之上，直到此时，二人方才确定，和自己公开对峙的陈滕，已经不再是楚天阵营中的人了。
“这个变节投敌的卑鄙小人！”彭洌一字一顿地指着向西的方向骂道。
“好险！还好你我二人没有唐突地进入狼晋，陈滕这么做是想将你我扣押在城中，再攻击我们驻扎城外的部队。”黄孜的推断，很明显正是陈滕的意图所在。
“只要我们守住高低，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他陈滕虽然有十万人马，但是想要一下子吃掉我们，也不容易，等援兵一到……”
黄孜眉头紧皱：“或许，陈滕他等的就是援兵。”
彭洌乍听此言开始也有些疑惑，转而突然间醒悟过来：“他是想把三皇子的中军兵马一批一批地牵制在这里，削弱中军进攻流沙关的兵力啊！”
黄孜点点头。
“那……你我二人就不能再向中军请派援军了……唯一的方法是突围回军，只是……先锋军整体军力也在你我之上，陈滕的兵力也是你我的两倍……要强行突围，代价实在太大……即便是突围成功，怕是也要折损大半，更有可能沿途遭到追击……这……”
“陈滕变节，三皇子全军四十余万，已经失去了右翼的十万……流沙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没有陈藤的右翼策应夹击，我等是不可能单凭中路的正面突进夺取流沙关的……即便是流沙关内只有少许老弱残兵，想从正面攻陷，也绝非易事……彭将军……”
“黄将军，你是说……此战……必败了。”
“我军粮草不继，一旦张平歌回军流沙关……”
二人到此都低下了头，许久不再说话……
突然，彭洌似乎下了决定：“来人！”
“将军。”
“飞马回报中军三皇子，陈滕兵变，现已将我等围困于狼晋山上！请三皇子放弃攻打南风流沙关，火速回军，切勿再向此地增派援兵！我与黄将军当凭一己之力，拼死突围！”
听命的军士稍稍犹疑了一下，呆呆地望着彭洌。
“快去！军情紧急！一刻也不得延误！”
“……是。”
情报显示，南风汪庭从虎背山突围出的五千兵马正在长途奔袭，要赶在楚天大军到达之前进入流沙关，由于人数比楚天的三十万大军要少得多，所以运动的速度也要快很多，转眼之间就已经逼近了楚天中军的左翼。舒屏命令左军张林二将，去将这股兵力拦截下来。
最多明日，楚天大军就可以到达流沙关城下了。
这一夜，舒屏一如曾经的那么多个夜晚一样彻夜不眠，一身戎装整夜也不脱下来。和幕僚们商量了以后几日的打算之后，将领官员们相继离开，只留下舒屏一人在帐里。明天就是攻打流沙的决定性的日子，舒屏面对着沙盘上的流沙关思虑良久。虽说到了如今，流沙关已经近在咫尺，但是舒屏隐隐地觉得，当初那种攻必克之的战机已经不存在了，每朝着南方前进一步，都有更加不利的消息传来。而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消息之中，似乎总是相互牵连着，形成一种巨大的阴霾，雾气氤氲地弥漫在楚天大军的脚底，遮住路面，叫人看不清楚，到底前方一步是坚实的平地，还是柔软的沼泽。凭着先天对于作战的敏感，舒屏甚至觉得，从一开始，父皇决定对南风动用武力的决策就是错误的。
流沙关之役拖得越久，对己方就越为不利，这一点很明显，楚天军已然断绝了后方的粮草供给，要想取得粮草继续支持下去，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西路拿下耕结，二就是尽快攻陷流沙，进入悯月。所幸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个目标都不像是太难达成。
耕结前方只有安青的一万驻军，从引窑开始，已经被陈滕追赶着后撤了近三百里，相信无论如何，也无力从正面阻挡拥有自己十倍兵力的陈滕。然而，间人莽失去消息，这一点使得楚天失去了西路南风军中的情报，正因为西路先锋的推进至关重要，楚天才会在西路的南风守军中安插耳目，以确保西路的顺利推进。如今，莽失去消息，西路的行动，就必须更加小心了。
至于眼前的流沙关，相信南风汪庭军火急火燎的赶来，就是为了给这个空无一人的关口增加些螳臂当车的资本，然而，区区五千兵马，单凭张林二将就可以将其轻松地挡在东面，绝不可能先于楚天中军进入城内。虽然现在西路碰到了一点小小的迟滞，但只要狼晋之围能够在张平歌回军之前解除，流沙关实在是唾手可得。
“报！三皇子！龙将军殿军大营深夜遭袭！”
“什么？”舒屏双目圆睁，“现在情况怎么样？”
“只是左营遭到攻击，军帐被焚，死伤了三五十人，并未造成太大损伤。”
“哼！”舒屏狠狠地嗤了一声，“又是鸣蛊岭那一小撮见不得光的人，早该把他们先清理掉！传我的令给龙将军，这是南风军滋扰想乱我军心，暂且不必理会，待明日尽速攻取了流沙关，回头再收拾他们！”
“是！”
过了片刻，又有探子进了帐来。
“报，三皇子！黄将军来报，我军内外夹攻，狼晋南风军已尽皆清剿，陈将军、黄将军和彭将军现已连夜南进，今夜前便可越过耕结。”
“哦？这么说耕结已经拿下，我军的粮草之围也可解除了？好！好！！”
在连日的喜讯探报下，舒屏却仍微微皱了皱眉，仿佛还有什么东西未曾从黑暗中看出形迹。侍从看着静坐着的他，仿佛一头被禁锢的美丽野兽，心里却有些惆怅。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舒屏的笑挡了回去。
大家正欲开口再对此次行程进行一些规划，“报！三皇子！”，新的信使又来报了，他入帐禀报道：“先锋陆将军来报！说探到前方流沙关西侧有南风兵马调集！”
舒屏大惊：“流沙关西侧？有没有探到那是谁的部队？”
“夜色中看不大清楚，疑似是南风安青的人马。”
“安青？怎么可——”
“三皇子！三皇子！”
舒屏话还没说完，两名卫兵架着一个信使又进帐来，来使满身血污，混身伤痕累累。
“三……三皇子……黄将军彭将军……报……左路先锋陈滕……变节投敌……将二位将军……围在……围在……狼晋山上……属下拼死……突围……特来报告三皇子，二位将军请三皇子……不要……不要再攻打流沙关……也不要再向西路……增派……增派援兵……二位将军……定当……定当……”话未说完，来使便吐血而亡。
舒屏看着死去的信使，半张着嘴愣了半天：“不是……不是狼晋大捷，连夜赶过耕结么！？怎么会又有陈滕兵变？安青不是被围剿了么？那……那流沙关右侧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出现南风兵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的舒屏完全乱了方寸，对于陈滕兵变的消息，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觉得无论如何，陈滕也不可能先于自己知道长京的消息，更不可能因此发动兵变。甚至于他根本不能够相信，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已经咽了气的人再起死回生，然后好好再询问一遍。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语气尽量想平复内心的惊慌：“刚刚那个信使呢？那个来报狼晋大捷的信使在哪儿？他在哪儿！”
搀扶着死去信使的两个卫兵面面相觑，无辜地摇了摇头。
“去找他回来！”舒屏脸如寒霜。
“是！”
刚刚的这四条探报，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舒屏一下子觉得全都令人心惊胆寒，因为这些相互矛盾着的战报已经说明，无论如何，敌人已经渗入了自己的情报系统，而在此之前或之后的所有战报，都有被质疑的必要。
舒屏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被装进了一个四面都摸不到边的大口袋里，而这个口袋究竟有多大，根本就没办法探究清楚……
“来人！来人！”
“三皇子！”门口的卫兵进帐道。
“将所有的将军参军他们全都速度叫回来！”
“是！”卫兵跑出帐门。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旌旗日暖龙蛇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