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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月如水 ...

  •   直到出尘苏醒后猛地扑向自己的那一刻,水月这些天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出尘被远叔叔救回来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昨夜解开绷带给她换药时,她的伤口看起来还是很吓人。虽然在江湖中到处闯荡的时间已经不短,也亲历亲为了不少鲜血淋漓的场面,然而第一眼看到她身受这种从要害前后贯穿的重伤,感觉还是很揪心。
      这个之前曾经和自己有过两三次短暂交汇的女孩,重伤来到时,一身激战过后伤痕累累的戎装,这与印象中当年那个在妓馆门口抱着苏葵大腿撒娇的小小姐,还有不久前站在凤凰城凶宅门前傻里傻气的那个出尘,实在是判若两人。

      药已经煎得刚好,水月用布子裹住手,将药罐子从火上拿下来,转身快速地走了几步,把药放在靠窗的案子上。尽管有厚厚的布隔着,药罐子的温度还是让水月的双手有些承受不了。
      水月将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呵了几下,仿佛这样可以分散指尖难捱的温度似的。
      差不多觉得手上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水月小心翼翼地用两指轻轻碰了一下罐口的盖子,又疾速地缩回来。为叔叔煎了这么多年的药,照理说这些事情应该早已经游刃有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水月就是一直对这个滚沸着的药罐子有点无可奈何,也许是有曾经被烫到过几次的经历,结果却并没使得她从这每日例行的工作中总结些技巧出来,每次都还是如此的不得要领。
      水月不否认,其实自己很怕烫。
      端着盛好汤药的托盘,水月轻步进入萧济远的房间:“远叔叔。”
      “嗯。”侧身倚在书桌一侧的中年男子用不甚清澈的的声音应了一声。这个男人太瘦了,以至于面对着从窗轩中透射进来的桔色光线,面容的一半都被脸部突出部分投下的阴影遮蔽。他的双目投向手中握着的一叠书卷,脸上却并没有在看书时所应有的神色,他的眸子,深深地躲在眉下那两个黑漆漆的空洞里。
      水月将托盘放在桌上。皱了皱眉头,她还是下了下决心,双手将药碗端起,送到萧济远面前:“先服药吧。”这样一来,感觉手中的碗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烫。
      萧济远将手中的书卷扣在桌上,水月无意地瞟了一眼,青蓝色的书封一侧书名的地方用非常独特的笔法写着“履问”二字,左侧又一行小字写着一十一卷,此外并无署名是谁所写。
      “哦,这是当年韩相所作。”萧济远看到水月眼中的不解,主动说明了一下,但并没有进一步作什么详细的论述,只是接过药碗,嗅了嗅,稍蹙眉头,轻轻呷了一口,之后露出的表情,似乎不是在喝药,更像是在品茶。
      “韩相……”水月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显然,“相”是指此人的官位,并不是名字,而照水月的神情来看,这个名词对她来说应该并不陌生。对于当年尝瞻朝中的人物,水月或多或少都从萧济远的口中有所耳闻,而这个韩相,正是尝瞻国倾覆之前当朝的丞相。“嗯……有消息么?”
      萧济远突然抬头看了看水月,水越也又一次难得地看清了叔叔一贯深陷着的的眼睛。稍后,萧济远摇了摇头:“王子传来消息……我们已经不能继续在这个人身上耗费时间了……”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扣在书桌上的《履问》。
      水月有点惊愕:“那……”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济远又从容地喝了一口碗中的汤药:“我呈报过去一些南方的战况,相信王子现在已经收到了……其它方面的情报大概也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应该说已经成熟了。”
      水月听了萧济远的话,脸上现出一些期待的神色:“就是说,王子马上就可以……”
      萧济远未动声色,只是点点头。
      “楚天这一战,会很辛苦。”萧济远用缓慢的语调说着,“南风如今已经开始扭转劣势,楚天或许对此还浑然不知……舒屏的南征军现在已经被南风死死地钉在流沙关门前了,无论是进还是退,楚天都再无施展的余地……”说到这里,萧济远薄长的嘴角轻轻一扬,“平歌……”萧济远眼中透出的那点光芒,表明了他心中对这位久未谋面的老友的赞许之意。
      “如此说来,张将军此战应该可以击退楚天了?”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张将军一把。”萧济远将碗中剩余的汤药一饮而尽,“楚天十万新兵如今已经筹措的差不多了,不日即将南下支援舒屏被困的二十万人。如今,平歌麾下的人马在数量上还是与舒屏相较甚殊,目前虽然能够如此与舒屏周旋,却也已是十分艰难。若是楚天增派这十万兵马南下,先夺粮道,再攻侧翼,平歌即便是手眼通天,怕也是难以招架了。”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起事了。”水月语气凝重地说。
      萧济远继续说道:“此时楚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征方面,北方兵力甚虚,若是王子此时起事,应大事可成。水月……”
      水月望着萧济远,等着他下一步的安排。
      萧济远看看外面的天色,声音依旧沙哑而平和:“……我在这里看着出尘,你明日一早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水月凝神片刻,点了点头,收拾起桌上的药碗,步出了房门。

      有些事情既然是自己不可过问触及的,那就让它存在于那里,我不碰触也不去了解。直到哪一天你记起来了,记起来曾经有一个我一直站在原地等待你,等待你告诉我,那时候我才可以笑出来,我才可以紧拥着你,说我已全部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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