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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风引 ...

  •   我批着衣服坐在台前默默翻阅着近几日的战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突然觉得冷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边的空气是潮湿和清爽的混合体。我想,住多了容易得风湿,很久不见又会觉得歉意——毕竟这样的景致不应该淡忘和远离的。

      摁了摁太阳穴,莲花风尘仆仆地闯进来,找到舒适的姿势就躺下了,看着我披着衣服在灯火里的影子突然笑起来——和父亲太相似的轮廓,鼻梁上的转折都如出一辙。

      所以父亲们都偏爱女儿。不仅是前世的恋人,还是今生的羁绊。

      “包子,明天打算怎么办?”莲花把身子挪了过来,下巴抵住茶几的边沿,闭着眼睛。世界里是墨色的海洋起伏,偶尔有浪潮拍打。

      “只要将士们还活着,就有希望。”我笑着,“突围不是难题。”

      他只调皮地抬抬左眼,看我笑得灿烂的脸:“怎么就不是难题……”

      “我要的是歼灭战。”我道,“逼舒屏退兵。”

      莲花大概早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只道一句:“大概见过你的人都会被你的脸迷惑吧。”

      是迷惑,不是迷恋,不是疑惑。是迷惑。

      “明明长得……”没想到形容词,莲花眉头有些微蹙。

      “我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丢了一个白眼过来:“现在就昭告天下,不要相信你这个伪君子。”

      “哦,就连斯文败类我都觉得是褒义词。”我笑着拍拍他脑袋,“多谢啦!”

      营帐中的温度又有些回暖。

      携带莲花就像携带全自动无污染的空调……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小法术,我偷笑。

      他安然入睡的眼,仿佛回到最初。

      我们都是伪君子。以为把自己的眼遮住就看不见世界,就可以将别人的好意置之不理。我们都是伪君子。明明贪恋别人给予的温暖却将心阻拦在外。直到最后划成一道道伤口,销魂蚀骨,万劫不复,提醒自己,你看,这里是你当初恬不知耻犯下的错误,是你自己用刀伤害溃烂的伤疤。

      只是现在小心翼翼的维护,是得已让心脏安息的手段。

      我们都心甘情愿做伪君子。

      第二天,我去看望安青。他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塌上,身旁是随他征战的盔甲武器,早前闪耀的锐利光芒已经有些暗淡。

      伤的是左肋,差一点就中到心脏。只是连带着下身都一直在溃烂,势如破竹,和当初他领导的南风军队一样。

      楚天军都继承了舒无业的无赖,箭头一直浸泡在毒汁里,没想到这么顺利地送进了敌将的身体里。

      是福大命大,还是天庭作乐的玩笑苟延残喘直到看见胜利。

      见人类脆弱幼小的灵魂如何挣扎如何叹息如何悲伤。

      安青的妻子正乖乖地在长京等待丈夫的消息。不是张寄婵,但是一生永远和荒诞扯得上关系。不一样的人,一样的轨迹和人生,一样的戚戚别离,一样的啼时惊妾梦,不得到江东。

      军医面有难色地揪住我:“只怕,安将军……”

      “不管要什么奇珍异草,一定要救活他。”我回头擦擦眼角的泪,“一定!一定要救下他!”

      大步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我一定会带你回南风!让舒屏铩羽而归!!”

      他的眼皮已经重得抬不起来,年轻的身体全是折磨,上下无一处不折磨。听到我的话又用劲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面前是数倍于南风的楚天军队,我咬咬牙,对副官道:“我要亲自迎战。”

      “啊!?”惊慌,还是惊慌,“这可万万要不得啊!”

      “初战出尘宜自临阵。”我笑着转头对丁龟道:“丁龟,我现在任命你为游击校尉,领兵一千……”

      话未完副将有些着急。只是一个校尉,领兵数量却和他这个副将差不了多少了……这小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在保证全队全身而退的前提下出其不意地袭击舒屏军队,不要让他们看出你的行踪和军队数量,必要的时候就做点假。我会负责正面作战牵制住他们。你旁敲侧击。咱们俩尽量牵着他的鼻子绕几圈,直到舒屏的军队疲惫不堪为止。”

      完了我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活着,活着回来复命。”

      丁龟重重地道一声遵命。他本来就是队长,手下有一群一直跟随着的好兄弟。而且,这个孩子真奇怪。前几天还是发明象棋的怪人,现在却是骠骑大将军派来号令三军的头头。还能出这样奇怪的主意来制约楚天。他挠挠头。丁龟从军之前本来是个小土匪头头,结果见到楚天和南风的仗架,想起自己一直崇拜的骠骑大将军张平歌就不顾兄弟劝阻来参军了。

      每个人的目的都不一样。当兵的也不一定是因为想来保家为国,也不都像丁龟一样见到自己的偶像。有的是为钱,因为在家活不下去所以投军;有的是为命,自己不参军就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谁叫只有一个男丁,可怜自己的小媳妇还挺着大肚子。

      有后啦!半夜欣慰地笑醒,结果是个梦。

      接到落清的传讯,大概是告诉我浩离有变,有消息独留已经准备纠集军队正式地大举进攻南风。那是画雁关的劫难,依靠的是姚将军和哥哥张寰代的保护。

      我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下雨的傍晚,沙江水拍打着两岸,有士兵走在江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指着江水就骂了起来。

      突然月亮又偷偷露出了影子。

      月亮并不自私,不会把月光藏起来给一小部分人,也不是大方慷慨地全部给予。所以咏月的诗人永远比歌颂太阳的多,它比较会做人。

      二哥会不会也在看着这月亮?

      想到这里,我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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