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时》橘子开水

37、影自翩然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无聊，有一个随时都在身边谈笑的对象，连带着舒芜的心情都愉悦起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变化。他看着依旧轻松打着盹的苏葵还是略微有些好奇，这个人究竟要用什么方法走出牢笼。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莫非他们已经能按捺到现在？
　　他低头看，一只老鼠急急绕到他的午饭前，嗅了嗅居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来食不下咽到这种程度啊。他轻笑出了声。饭菜一般会送两次，第一次大概是整个监狱里统一的牢饭，而另一份是张寰途特意叫自己的小厮送来的大餐，天壤之别。顺带着，作为高级人质的房间也是特别的，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身份特殊的苏葵也能和自己在这里再次打上照面的原因。
　　那么就静待好了。他长吁了一口气，靠着墙慢慢坐下。
　　而刺穿的声音响过后，一支箭竟从半米厚的牢墙外直插入，箭尾上刻啄着小而精致的金色花纹，模糊写着一个“瞻”字。
　　舒芜惊诧地往右偏了几厘米闪过攻击，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抓刺客！”的喧嚣。
　　他好奇地看看走廊尽头的看护，那矮瘪的天牢看守瞪着精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随即把目光缩了回去。一个声音催促起来：“还不快去看看！刺客要是把人质杀了结果由你承担！”随后便是人群离去的声音。
　　舒芜狐疑地看着门口透进来的光，随后又回到床边坐下。
　　不一会儿，牢房的门口慢慢踱来一人，竟是那看守。走到他面前捻了捻自己的胡子轻轻喃了一声：“居然没办法毒死你……”
　　大概是故意让自己能够听到的音量，听到这话，舒芜身子一震，抬头看到他鹰一般的眼。
　　“唉……怎么就收下了这么个麻烦，要得自己亲自动手。”他边说边拔出自己的配刀，将门口的锁斩断，“吱呀”一声就打开了铁门。
　　“……”舒芜只看着来人继续握着刀向自己靠近。
　　他知道来者不善。可是自己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抵挡住攻击的武器，该如何是好？想罢，眼睛转向因为巨响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的苏葵。
　　“怎么回事？”刚说完，苏葵的身子猛的一震，看守竟将刀指向了他，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要多事！待会连你一起杀了！！”
　　“啊哈……”苏葵摊开手，表明自己什么也不会做的决心。看守满意地收剑，继续迈向舒芜。
　　那么，果然是来对付自己的。而究竟是谁派来的这样的问题，答案不难想象。
　　“对不起了，二皇子！”来人对他稍稍弯下腰。
　　舒芜淡淡然道：“你要在南风天牢取我性命？”
　　看守神色有些不自然，望向面前看不出悲喜的舒芜良久，最后深深一揖：“得罪了……”
　　舒芜大笑道：“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性命能维持到今日都是你手下留情所赐。”
　　“原本想叫你不那么痛苦，但张大人却每日送来膳食……只好委屈你，受这刀伤之苦。”
　　舒芜却终于明了了那食物连老鼠都不吃的道理。
　　“太子之召，我不敢不从命。”自己只是潜伏着的卧底，或许凭借着这个机会能回到楚天，从此加官进爵。想到这，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怔然：“我明白……”
　　真是愚蠢的人，莫不是以为舒郁会好心到留你性命？他连自己的弟弟都可以如此无情！
　　就在一瞬之间，他看见苏葵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身形一闪，凌空而起，恍惚中人竟从牢房中瞬移出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短刃从黑衣人的脖颈中一抹。刀锋划过皮肤，渗出血迹。
　　忘记了，这家伙分明就是魔族之人。小小牢笼如何能困住他？
　　舒芜侧身而闪，夺过看守手中的刀，左脚轻蹬地面，越过扶着看守瘫软身子的苏葵，将刀横劈刚闻声跑进来的小士卒的身子。
　　那一瞬间的自己已经没有心了吧。甚至那些带着温度的血溅在脸上都不再动容。刹那，他手心曾经被杀手刺穿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做痛。
　　惨叫声还未响起，两个要杀自己的人已经躺在地板上。
　　苏葵笑着说：“好快的刀。”
　　舒芜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轻道一声：“谢谢。”
　　“哦？”苏葵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我这是锦上添花。”
　　“……”舒芜道，“就此别过，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苏葵看着满脸萧杀之气的舒芜，略微点点头。他看见他眼神里全是冷淡和抵触——果然，小时候温暖的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完全。
　　白衣上已经全是血迹，走到门外的时候尹照已经等待许久。他上前：“殿下！还是你的主意好，料定舒郁那小子定不会放过你，来个螳螂捕蝉！”
　　“我本以为他至少还留有半分情谊，却还是输了……。”舒芜看着满地昏死的南风将士，叹了口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
　　刚走出潮湿的地下。突然之间，自他的左侧射来了一支冷箭，舒芜侧身闪过，那箭没入梁柱之中。
　　在他身前的黑衣人正端着一把白羽箭瞄着自己。
　　“阁下是？”舒芜问。
　　“取你狗命！”话毕，破空之声呼啸而至。
　　他皱皱眉，拉上尹照一齐避开这凌厉的一箭。却没想到箭头仿佛预先知道了他的动向一般，如附骨之蛆搬又跟了上来。正在纳闷之际，身子被一人轻轻拖起，箭就从空隙间穿射而去。
　　他回头一看，竟是苏葵笑得颇为张狂的脸，一路将他们掠到安全的地方：“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咯！”
　　舒芜勉强地挤出了一抹微笑，缓缓地说道：“自会还你。”
　　“你们先离开，这里交给我。”
　　交谈被口哨声打断，尹照吹了一个长长的哨，一匹血红色的宝马飞奔而来。
　　“殿下！上马。”
　　直到这里才和原定的计划按部就班起来。本以为刺客会是舒郁派来，而现在杀将进来两个原本没有关系的人。
　　“殿下，现在去哪？”尹照问。
　　“可叹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舒芜越发凄然地笑了，“那么，就去悯月吧，向着北方。”
　　“悯月？”尹照道，“可是，那离流沙关不远啊。南风楚天正在交战……”
　　“哪里还不都一样。”舒芜策马扬鞭，“倒不如见见这历史怎么改写！”
　　像是不可思议的媚惑，尹照下意识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