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不识泰山 ...


  •   “坛主,起火了!”

      闻得此话,宋启昊和屈萧然俱是一惊,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各生疑惑。

      那传信的弟子又道:“着火的地方不少,火起得也快,怕是有人恶意为之,属下……”他话到此处,怯怯看了那二人一眼,“属下不知该不该救……”

      也难怪这弟子有此迟疑,这关宅早已被封,里头当无人才是。这会儿宅中若有人救火,岂不引人怀疑?

      宋启昊想了想,道:“既说有人放火,可看见形貌?”

      那弟子面露苦恼,“宅子被封之后,属下等不敢轻易出入,所以并无人看守巡逻,要说看到什么人……这……”

      “别难为他了。”屈萧然冷笑道,“放火之人有何难猜,想这霁风城里能有这般歹毒心思的,也不过一人罢了。”

      “你是说白浚渟?”宋启昊略微思忖,摇头道,“不可能,就算他料到你们还在宅内,可他应该知道景云门的藏书也在,又岂会用此手段?”

      这一番话,令屈萧然深思起来。但此时此刻哪里还有给他思索的空闲,外头火光赫赫,渐有浓烟渗下地室,好不呛人。

      宋启昊用袖子掩着口鼻,对屈萧然道:“先别说这些了,赶紧带人从暗道离开。”

      屈萧然略微有些犹豫,抬眸望向了一室的书本。

      宋启昊察觉,开口道:“放心,这地室坚固非常,水火难侵。待我封住出入口,便可保万无一失。火是小事,再不快走,若被外头救火的人发现了这儿,那可真就不妙了。”

      屈萧然听罢,点了点头,起身招呼众人离开。

      宋启昊走在最后,待众人去尽,他在暗道的一面墙前止步,从上头取下一块砖石。砖石之下,是一眼锁孔。他从怀中取出钥匙,对着墙上的锁孔插下,一旋一摁间,巨石缓缓坠下,将整个地室封死。他收起钥匙,又将砖石放了回去,待确认一切妥当后,方才沿着暗道走了出去。

      暗道的出口,是一处僻静的小屋。宋启昊从小屋中步出,就见屈萧然一行早已没了踪影。摩月教的大多数人昨夜就匿入了城中,这会儿只有屈萧然和那十来个弟子,动静自然不大。况且这城中的暗哨已除,藏身应也不难。只是到了最后,屈萧然也未将摩月教的藏身之地吐露一字半句,想来也未必真的信他……宋启昊想到这里,不免生出些惆怅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稳了心神,举步回返。片刻之后,便走到了关宅正门。

      火势早已惊动四邻,更引得众人来救,关宅之外围得水泄不通。宋启昊低了头,沉默绕过人群。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察一股杀气,如芒刺般扎入后背,牵动寒意浸浸。他抬头,顺着那杀气望去,就见围观的人群中站着一名老者。这老者约莫七十出头,须发苍白、形容消瘦、衣装朴素,并无甚出奇之处。他双手拄拐,偏身半倚,似是腿脚不便。目光交汇时,他将头微微一侧,轻巧地避开了宋启昊的审视。宋启昊直觉哪里见过此人,却偏又想不起来,他又恐被人认出,不敢多逗留,便将思绪暂收,快步离开。

      那老者见他离开,摇头一叹,低语道:“变啦,都变啦……”

      此话一出,便有人接道:“又是什么事儿惹得您老长吁短叹的?”

      老者笑笑,转头望向了接话之人。那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眉目间隐约可见昔日的清秀姣好。她手拿着行李,略看了看周围,又道:“好啦,没什么好看的。都这时辰了,先找地方歇息,明日再办正事罢。”

      老者无话,点了点头。

      妇人含笑搀起老者,缓步离开。

      ……

      关宅着火的事儿没多久便传到了霁风堂,柳和春亲自带人前去查看。火势虽大,但到底人多,不多时便救了下去,因宅中无人,众人稍作清点后便都歇下,只待天亮了再细查缘故。

      青筠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纪若箖坐在对桌,绘声绘色地说着救火的细节,倒像是自己亲见的一般。青筠慢慢吃着饭,纪若箖说到精彩之处,她才略做回应。

      这场火起得奇怪。关宅内的情况,青筠并不细知,但她记得白浚渟提过,她被救出时,宅内的“贼人”就已去尽了。一处没人的宅院,好好的怎么会烧起来?若说是纵火,烧一处空宅,不外乎两个理由:一是寻衅报复;二是毁形灭迹——就如当初摩月教烧掉经堂那般……

      一想到这儿,青筠不免难过起来。经堂里的书如今都在那宅中,经这一场火也不知还能不能保全。怪只怪她未能及时将藏书的事儿告诉白浚渟,耽误了大事。如今只好期望这场火又是摩月教所为,那些藏书又被移去了他处。

      她想得出神,惹得纪若箖停下了言语,蹙眉嗔了她一句:“姐姐,你有没有在听呀?”

      青筠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对不住。”

      纪若箖叹口气,复又笑了起来,道:“没事,那我再讲一遍。总之就是,清扫之后呀,发现那关宅之下藏着数条暗道,只是皆被巨石封住,也不知通往何处……”

      听到“暗道”,青筠松了口气。摩月教认定勘天诀在藏书之中,想来不会坐视书本被焚,既有暗道,必是早早将书本运了出去!

      她心一宽,脸上也露了笑,应和纪若箖道:“那可真不得了呀。”

      “嗯,是呢!”纪若箖道,“不过呀,霁风堂名下的宅子里有那么多暗道,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不免叫人怀疑呀。”

      的确……青筠想了想,问纪若箖道:“大师兄可知此事?”

      “姐姐怎么还叫‘大师兄’呀?”纪若箖打趣了一句,笑道,“岂能不知道。他现在正同霁风堂的人在关宅查看呢,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青筠点了点头,心想着藏书的事儿又得拖延,顿生些许烦恼。纪若箖并未察觉,又说笑了一阵,待青筠吃罢了饭方才离开。

      青筠回床上躺了片刻,止不住满脑子胡思乱想,索性起身去外头透透气。她披了件外衣,推门出去,也无意走远,只在附近略站。这处房屋是霁风堂为白浚渟一行准备的,为求清静,特地选了一处独院。出门几步,绕下回廊,便是一方花圃。地方虽小,打理得倒也精致,几丛菊花养得极好,正含苞待放。她略止了思绪,趋步上前,正要弯腰细看,却听有人“哎哟”了一声。

      那是个男子的声音,听来甚是突兀。青筠微微一惊,忙起身望去,就见回廊一头不知何时站了个人。看模样打扮,不像是霁风堂的人,她也不记得景云门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不免戒备起来。

      那男子望着她,却是一脸笑意,开口就唤道:“呵,你一定就是弟妹了!”

      弟妹?!

      青筠努力将这称呼想了一遍,一时有些发懵。

      那男子含笑走了过来,大约是察觉了青筠的戒备,他在十步开外停了步子,作揖行礼。

      青筠见他如此,少不得回个万福,试探着问道:“阁下是?”

      男子笑着,道:“你不认识我?兄弟一场,竟没提起过我,唉……”他摇头一叹,朗声自报家门,“在下岑歌。岑寂的岑,唱歌的歌。”

      青筠不知他底细,也不好轻易报出名姓,便只顺着那话道:“不知岑公子口中的‘弟妹’是……”

      “呵呵,是了,叫‘弟妹’不妥当,该尊一声‘纪大小姐’才是。”岑歌笑道。

      “纪大小姐”这个称呼青筠还不习惯,但此人既然叫出了口,自然是没有认错人。所以,那个“弟妹”的“弟”是指白浚渟?

      不知怎么的,青筠有些想笑。

      她又悄悄打量了岑歌一番,见他打扮随性、举止洒脱,言语间带着几分轻佻,又想想白浚一贯的矜庄沉稳,实在不能把这两人往“兄弟”上头靠,可这人神态安然,又不像在说谎,倒叫她一时更想笑了。

      她努力忍着笑意,也不知接下来说些什么好。却见岑歌在身上一阵翻找,片刻后掏出了一块长方玉牌。他将玉牌递到青筠面前,道:“来得匆忙,无以为赠,这块玉大小姐拿去玩儿吧。”

      青筠低头一看,就见那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长约七寸、宽有五寸、厚约三分,上头并无纹饰,取得是“平安无事”之意。她略略估算了一下这块玉的价钱,抬头笑道:“多谢岑公子好意。只不过,岑公子有意相赠,也该先交与外子,再由外子交与我,方才合乎礼数呀。”

      岑歌听罢,将玉牌一收,退步行礼,沉声道:“在下绝无冒犯轻薄之意,只是江湖行走,染了些草莽习气,言行亦难免轻狂,还请大小姐见谅。”

      这番话又哪里是草莽轻狂之人能说出来的。青筠暗暗想着,回礼道:“岑公子言重了。”

      岑歌笑着,正要再开口,却听有人喝道:“那边那谁!离我嫂嫂远点!”

      岑歌转头,就见项兰飞身而来。项兰站定,认出岑歌是先前关宅中见过的人,不免有些疑惑。但他蹙着眉,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岑歌一脸无辜,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项兰听罢,更不高兴。他将头一抬,喊道:“阿蓁,我托你保护嫂嫂,你怎么随便让人进来啦?”

      话音一落,一道人影便从屋顶上飞来,轻巧地落在项兰身旁。来者自然就是姚蓁,他掸了掸衣裳,慢条斯理地道:“你傻啊,他是‘黑云’,我拦他做什么?”

      “黑云?”项兰微微惊讶,又转头望向岑歌,自语道,“不会吧……”

      岑歌只是笑,不置可否。

      黑云——这个名号,青筠自然是知道的。昔年摩月教进犯中原,祸及黑白两道,死伤无数。景云门虽也自顾不暇,却仍倾力救助武林同道,其中不少正是所谓的“邪道”。未免惹出争端,景云们辟出一处分舵,专用以安置这些人。彼时,景云门尚无三峰五堂十二舵,下属不过六个分舵,以“云”字冠名,分“金、赤、黑、白、青、紫”六色。而那处分舵,便叫做“黑云”。因种种避忌,景云门人甚少谈起这些“邪道”,若说时,皆讳称其为“黑云舵中客居之人”,后来愈称愈简,先是“黑云属”,后是“黑云”。再后来,景云门壮大重组,原先的分舵皆改了名字,“黑云”二字,便成了那些人的专称。

      江湖传闻,景云门曾利用“黑云”之力对抗摩月教,其中自也有些不入流的手段,为正道所不齿。而这些传闻,景云门从未承认,却也并未否认,只由世人自去寻找谜底……

      这些往事,项兰自也知道。想起前日在关宅之中,那个摩月教的老头儿也冲岑歌喊过那么一声“黑云”,想来此事有七分是真。他心中骤生几分敬畏,但终究是年轻气盛,嘴上还不服软,没好气地嘟哝道:“黑云有什么了不起……”

      岑歌听他嘟哝,笑嘻嘻地装糊涂:“小兄弟说什么呢?我没听清,劳你再说一次呗。”

      项兰眉头拧成了结,正要说话,却见楚昀岳走了过来。方才的话,他大约也都听见了,他瞥了岑歌一眼,也无招呼,只冷淡道:“既是‘黑云’,更当自重。多年来,我景云门都背着与邪道勾结的污名,正是为‘黑云’所累。阁下虽与本门大师兄有旧,却也不宜与本门中人走得太近。”说话间,他走到了青筠面前,转身一挡,将岑歌与青筠隔了开来。他望着岑歌,神情轻蔑高傲,只道,“瓜田李下,阁下还是请回吧。”

      先前项兰那些话不过是牢骚抱怨,楚昀岳这一番却是实打实的拒人千里。况且那话指桑骂槐,全无半分客气。青筠虽能体会其中好意,但却不免担忧,暗暗观察起岑歌的脸色来。

      岑歌倒没生气,脸上笑意仍旧温和,只道:“楚公子,冒然拜访的确是我的不是。但想景云门素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历代掌门更是豁达坦荡,从不为正邪所拘。结交天下,只看志趣,不问出身。楚公子方才那话,未免有些小器了吧?”

      此话一出,不等楚昀岳动气,就听一声轻笑传来。众人看时,只见隐叶不知何时来了,倚在廊上笑道:“可不是么。谁想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两个徒弟却有云泥之别啊。”

      这一句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昀岳听了如何能忍。眼前气氛剑拔弩张,青筠心中连声叫苦。

      不管怎样,绝不能让这些人动起手来啊!

      青筠的脑海里,各种想法颠了个来回,终是想出一计。她深吸一口气,瞅准时机,膝盖一屈,闭眼就往地上一躺。

      这一下,众人只当她又是毒发,俱都慌了。楚昀岳回身,直懊悔没及时扶住她;岑歌蹙了眉,虽有担心,却不好轻易近前;姚蓁无语,快步往外去喊大夫;项兰见姚蓁举动,回过神来,忙跟了上去;隐叶敛了笑,飞身过来察看……

      耳听得众人忙乱,青筠算是松了口气。身下,冷硬的地面硌得她有点疼。她心中一片惆怅,暗暗悲叹:

      为人/妻不容易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晚了那么久更新实在是对不住大家,其实这一篇一个礼拜前就写好了,只是感觉太水,又改了好几遍,当然,现在也还是很水……泪目………………………………
    咳咳咳,过渡章,大家懂的!
    【那只:有脸说!】

    嗯~
    看完本章,大家一定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划掉】男主完全没有出场【划掉】,以前的景云门是个土土的门派啊!!!
    看那黑云白云金云赤云的分舵命名方式,就可以判定一件事——景云门的前几代掌门,文化水平不高……
    【那只:泥垢!】

    咳咳,于是,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景云门,这个名字的出处啦!
    当当当,有请度娘!

    景云:祥云;瑞云。
    《淮南子·天文训》:“虎啸而谷风生,龙举而景云属。”

    而跟这个志向远大的门派名字形成鲜明反差的,就是后来历代掌门的豁达随性。而这一切的转变,很显然,就是从老夫人这里开始!
    对比景云门以前的分舵名称,再想如今的三峰五堂十二舵……【我知道大家想不起来,嘤嘤嘤,补充说明:霏弥峰、晏霞峰、澄霄峰,震威堂、雷武堂、霆远堂、霂雨堂、霁风堂】
    这,就是一个土土的小门派,迈向武林正道之首的历程啊!
    嗯,没错,我就是想告诉大家,想这些高大上的名字很辛苦的……
    【那只:什么鬼!】

    嗯,事情就是这样!

    下章看点:
    社会你黑云,人狠话不多。

    欢迎到时收看,MUA~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