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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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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这日是孔雀族的小王爷二十岁的寿辰,王宫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孔雀族举族欢庆,已经能够幻化人形的族人都能到王宫里拜个寿吃个饭,不少族人是来蹭蹭喜气,也有不少的少女来一睹那个传言里风流倜傥小王爷的真容。
一时间王宫里热闹非凡,宫人们从早忙到晚,孔雀族向来注重和气,不论王宫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得招呼得客客气气的,来不得半点差错,族人虽有三六九等,但也不能乱了分寸,失了宫里的面子。
族人们边吃吃喝喝边讨论着这些年境世里发生的事情。阿欢是族人里消息最灵通的,他与旁边的小落讲着:“你知道吗,红狐族与白狐族今日又交战了!”
“啊?怎么又打起来了,前几日不是才打过吗!”小落吃着手中的瓜边说道。
阿欢了然的说:“前几日红狐族不是胜了吗,听说是因为红狐王想一举合并狐族,但说这话谁信啊,当初要分裂的是他,现如今又想合并,我看啊,他就是想打败了白狐族好收了他们的领地。”
小落手中的瓜掉了一地,惊道:“这话你可别乱说,红狐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角色!”
阿欢挥了挥袖子说:“没事没事,咱们孔雀族又不像他们一样勾心斗角的争个高下。”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唉,要是妫修老祖宗看到她的狐族变成了如今这样,恐怕得气得活了过来。”
小落掏出衣袖里的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汁水,也叹道:“唉,你说这老祖宗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说完又想到自个儿家的老祖宗,“你说我们老祖宗闭关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来啊,凤族和龙族都不管狐族这茬,我们老祖宗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她那么一个和气的人。”
两人都叹了几声,又想到今天是个开心日子,于是又和众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去了。
王宫后的一处院子里,与宫内的热闹不同,这里十分安静,青衣的男子伫立在水池边,池中的荷花开得正好,月光洒落下来时荷花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边,愈发的动人,风吹过时花叶颤动,带过阵阵荷香,拂到他的发上。
院子里有许多的假山石,水池边还种了一棵大槐树,据说是孔雀族的老祖宗百年前从凤族的领地讨要过来亲手栽下的,如今这棵树已有两人合抱的大小,为院子带来了不少的阴凉。
青衣男子看着池中的荷花,突然感觉到大槐树上有动静,反应灵敏的他如风一般匿到假山石的后面,透过缝隙打量着槐树,在他以为只是风吹动或者鸟在树上时,冷不丁的刚刚只是晃动的槐树叶子忽然一阵大动静,一个青衫的人影从树上摔了下来,竟是直直的摔到了池子里,溅起了大片的水花,荷花仿佛也受了惊一般抖动起来。
青衣男子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池子。池中的人如梦初醒,从水池里爬了起来,水池中的水正好漫过她的胸口,竟是一名女子。
她脱下自己的外袍,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走到岸边,仿佛知道假山石后面有人,朝青衣男子这边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眼中除了她便没有了其他的颜色。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张从未见过的脸,眉不是时下少女们流行的远山眉,而是恍若柳叶细长,没有修饰,那双眼宛若山间开得最烂漫的桃花,眼神平静却孤寂,鼻子挺翘,巧夺天工,唇不点而朱,脸色虽有些白,带着水珠却温润如凝脂,一头乌发只系了一根青色发带垂到腰间,带着水在月下闪耀着光芒。
他看着她着了迷,而她好像没有看见他,看了假山石打量了一阵便转身走到了岸上,青色的人影在他眼里背影带着一股随性,他目送她从一个小门走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一会儿,一个宫人气喘吁吁的跑来,在他身后恭恭敬敬的轻声喊道:“王爷。”
见他不做声,宫人大声了一点说道:“王爷,时辰到了!”
他这才清醒过来,微微回头说:“本王知道了。”
正待他转身要走,才想起刚刚忘了问那姑娘的名字,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
雀皇早已在王宫的大殿上坐着,今年已是五十岁的雀皇看起来不过三十有余,见儿子迟迟不来有些怒意,一旁的雀后雍容华贵,保养得宜,见雀皇面色不佳便抚了抚他的手以示安心,抬眼时就看到儿子向他们走来。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他双手抱拳行了个鞠躬礼,听得雀皇一声“免礼,坐吧”便在殿下寻了他的位置坐着。
雀皇向雀后使了个眼色,雀后心中了然,便问到: “沧玦啊,如今你已是弱冠之年,也该是时候成个家了,我族众多适龄女子,不知你可否有钟意的?”
谈及钟意的女子,雀沧玦不禁想到适才让他失神的那个人,“有。”他答道。
“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你说于母后听听,母后替你做这个媒。”雀后笑容和蔼的说。
“儿臣不知。”
雀后一脸疑惑,“既是钟意的女子,为何连家世都不清楚?”
“方才碰见,未来得及问姓名。”
雀后更是茫然,“我族之大,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一名女子的,要不要父皇和母后帮你找?”
孔雀族平日也无甚大事,族内也没什么事劳他们烦心,一夫一妻制让雀后也没有什么后宫之忧,儿女的婚姻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前面的两个女儿都嫁了出去,三个儿子也以成家,如今最小的儿子也到了适婚年龄,于是雀后对此事格外上心。
“不劳母后费心,有缘自会再见,若是无缘也就罢了。”雀沧玦回道。
雀后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旁边的雀皇制止了。雀皇挥了挥手,“他不小了,让他自己做主吧。”
宴会举行到天方发白族人们才逐渐散去,他们甚至连小王爷的面都没见到,怀春的少女们暗暗搅了搅帕子,又觉得不服气,有几个在王宫里还转了转,实在不见人,便离开了。
雀沧玦清晨仍然站在那处院子里,仿佛自言自语:“你说她还会来吗。”
而昨夜,西翎回到房中时,知秋见她浑身湿透,边往浴桶倒热水边数落了她一通:“老祖宗是不是又爬树上去了,您怎的不知道心疼自己似的,”又叹了口气,“唉,罢了罢了。”
西翎脱去衣物后坐在浴桶里,知秋在后边为她洗头,西翎恍惚想起过完这个夏天便是知秋一千岁的生日了,知秋竟在她身边一千年了。想起当年她从女娲手中求来的花种,来境世后寻了一处灵气较旺的地方种下,竟在一年后结出了一个少女,对她衷心耿耿,掌管着境世的花草树木。
她和他们几个老不死一样,没有成家。她曾经也问过她为何不成家,她却说:“老祖宗什么时候成家我便什么时候成家。”西翎其实看的出来,知秋对溟渊有意思,可惜妾有情,郎无意,溟渊始终对妫修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了,知秋也就罢了,她总是不强求。
有时候西翎也想她别那么认命,劝她找个好男人,她样貌那么好,不可能求不到一个好姻缘,她却笑着摇摇头说:“有时候命里认定了一个人,便就是这么个人了,老祖宗您又何尝不是呢?”
对啊,她又何尝不是呢。
除了他们五个,境世也没有旁的人不老不死,除非天赋异禀,得道成仙,或是他们生下的后代,可这千年来,境世也没有第六个不老不死。
她问过族人们,为何不潜心修道,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均是百年已够长久,够尝遍人生的酸甜苦辣了。
不老不死终究太孤寂了些。他们终究活得太久了些。
“十年了,你真的不想再试试么?”西翎看着她的眼问她。
知秋帮她梳理长发的手顿了顿,“若是十年就能忘掉一个人,我想我如今也不会那么痛苦。若是十年就能忘掉一个人,我想他也不值得知秋托付。”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西翎甚至有那么一瞬觉得她放下了,但她含笑的眼睛里明显带着一丝丝的苦涩。
西翎沉默不语。
第二日清早,她没有去她种的那棵大槐树上打盹,而是去拜访了一下溟渊,溟渊却又不在他的北海龙宫,据下人说,妫修走后的这几年里,每年的这几天龙王都不见人影。
她寻到那处亭子,果不其然的看见溟渊。
没等她先开口,他就说:“你醒了啊。”没有任何询问。
“嗯,醒了。”
溟渊待她一直如亲妹,对她的秉性自然很清楚,她心情不畅时便会睡觉,心情越不好睡得越久,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心情不畅快的时候了,妫修的离开对她的打击终究太大。
“十年来,你怎么样?”她上前站到他身边,也不看他,就看着亭外的湖水和山峦,一行白鹭袅袅飞过。
“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熬,只是感觉心好像缺了一块。”他平淡的说。“每年的这几天我都会来这里,仿佛她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