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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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回家Gone Home》
等到许多年后，回忆那场战争，人们只能从照片或者残存的影像中获取片段，那些奋斗和不为人知的细节都会被掩埋在层层灰土下。
再有人回到这已然变为废墟的空城时，或许还能从蛛丝马迹中还原当时的场景。
有传说Hulk在与Peter Palter决战时，曾在废墟中磕掉了它的一颗牙齿，施工队伍只需要把这片断壁残垣推开，稍微仔细一些就能找到这份纪念物。而这儿会重新铺上石头修建新路。
那一天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离奇的事情也都变成了真的。
传说雷神曾劈开魔鬼的头颅、将对方的的身体大卸八块，他收回了对方那双骄傲无比的翅膀，对着地面上仍不肯服输的魔鬼，说出的那一句话令世人铭记：——你连人性都没有，又怎可配为神灵！
而后来这句话被载入了复仇者纪念馆的碑文。
还有流传的故事说，是复仇者利用了他们手中的宝物——心灵之石，蛊惑了暴怒之神摩洛，为了争夺最后的权力，让他与Peter Palter反目成仇，但两人谁也不能战胜谁，最后两人一起同归于尽。
它们有真有假，有的令人难以置信，有的听起来有些夸张可怕。
也有一听就是伪造的，传说美国队长与他最爱的人告别，他们在落日下的楼顶正中央亲吻，浓烟和战火中，他爱的人为了保护他而死在魔鬼的手中。他们痛苦诀别，就像电影里的主角那样，美国队长为了他的国家和荣誉牺牲了心中挚爱。
很多群众愿意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因为那让Steve Rogers听起来也有血有肉了许多，美国队长只爱了这一个人。当然也有饱经风霜的学究毫不留情地拆穿这些罗曼蒂克的美梦。
对于这类坊间传闻的版本倒是层出不穷，每次都会增添新的细节和主角的情感心路变化，显然，人们对这样的故事感兴趣多了。
所有人都在谈论的那场伟大战役，活着的人没有见过，死去的人也不会有机会说起。
那是个除了英雄与魔鬼的斗争外，没有任何幸存者的故事。
在那天，四面八方前来的复仇者全数进攻Peter Palter的防护线。一瞬间，很多人都被巨翼掀起的狂风卷向天地，无论是战神Thor，还是快速治愈的死侍，对方只需要一秒便恢复原貌：“你们在消磨我的耐心。”他们的攻势似被完全吞掉了一般，黑夜的大口是无底的深壑，Peter Palter化解了伤害。
Peter Palter击回一个个的进攻对手，猛地将天地上的冰雹与火光统统砸向那群敌人，陆地早已斑驳不堪伤痕累累。
“好了，审判到此为止了。”
整个地狱仿佛听见了他们伟大领袖的召唤，在此发出最强烈的反击。黑暗与光明交界的地方，风暴破云而来，世界仿佛被投掷进了水中，失去了重力。
坠落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他们跃向大地，接着猛地卷起飞旋的风暴，狂奔而去，披着凛冽的寒冰，犹如倾斜的巨大洪流冲垮了大坝。
复仇者的防御队伍分崩离析，被掀翻在地。
大地摇晃得厉害，每个人的身上全是伤痕，战栗着的身躯摇摇欲坠。
“雷霆之神？你的仙宫将覆灭于我的怒火之下。”对方生生接住天空劈下的雷电，化为乌有。
Thor喘息不已，身上的碎石抖落在地，他的战甲已摩擦得残破不堪，披风灰蒙蒙得笼罩了一层暗灰不再光亮，右腿扭曲得难以直立，望着Peter Palter挑起巨石，那人对自己正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阴影覆盖了下来，犹如巨大无比的黑暗血口，长着尖刺，在复仇者躲避之前，遮蔽了日光的巨石猛然下落，将Thor与其他人砸入深坑。
他们不愿屈服，炎热炙烤着大地的太阳却是那么耀眼。只要能阻止魔鬼，将他打败，他们愿意付出代价。
而事实上却是他们已经尽力，“现实”却坚定得牢不可破，没有一丝裂痕。
那个人的身影是如此遥遥不可及，容纳的光线快要吸走太阳所有的光芒，第七颗宝石似乎发出了预兆的指令，Peter掌握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因为他便是受命者，双翼翱翔在空中泛着金色的光泽。
“向我卑躬屈膝，认下你们的错误。”
他见所有人鄙夷地看着自己，冷哼一声，双手凝聚着力量，慢慢临起Hulk和Thor，他们当中最强大的两人。
空气就好像停滞了一般。所有人僵直地看着他，不敢动。
正与此时，一直消失的蚁人Hank Pym突然出现，巨大化的身影遮挡天日，Peter措手不及地接了一拳被砸进土中。他从高高在上的峰巅径直地坠向了地面。
“蚁人……”被击落的神灵发出危险愤怒的声音，他毫不在意地慢慢站起，Hank发现自己的拳头失去了力量般被轻易地推开了，处境艰难的复仇者注意到他眼中的光芒传递着死亡的气息，慢慢地改变了表情。
“你就是看不清蚂蚁到底是什么东西，对吧，”他的脾气不算好，而这一刻彻底被激怒了。
如上帝的审判降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缓慢的、无法抗拒的血腥味钻入他们的肺腑中，这种强大的力量远强于在场的所有人，“我决定第一个将你变成泥土。”
他凭空抓住Hank，手指一点点收缩，Hank巨大的身体慢慢萎缩回去而毫无招架之力地挣扎着，“你的意识永远都会留在那里面。受万人践踏，不可翻身。”
Palter的复仇才刚刚开始，他拥有无数的办法能让复仇者生不如死，这就是触怒他的后果。他的力量缠上Hank的脖颈，如同荆棘刺身，一点点地将这副鲜活的身躯冷化、从外套和头盔开始消解——
“不！”突如其来的怒喝随着冲击打断了Peter的动作，刹那之间一阵强有力的波动，却没人看清那个身影。
Peter转头时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冲向大地，浑身上下像着了火焰一样，痛苦不堪地翻滚着，所有人都愣住了。
“Janet！！”黄蜂女冲进了他的大脑中，她将自己缩小到了亚原子的状态，看到了一个完全混沌的球体世界，不顾一切地肆虐破坏他的脑神经，扯断、撕裂、炮击无数相连着的神经网络，就像一座座大桥轰然倒塌，瞬时在他的脑内掀起了昏天暗地的剧烈震荡。
她微小的身影在其中被迫地翻来滚去，混乱中她看到重重罗网的掩盖下、中央的区域有一块异常发亮的东西，正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就是它引起了这里强烈的震动。
那光芒灼伤了她的眼睛，“噢不。这是……宝石？”
原来他的大脑也如计算机般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电子电路，那一块中央的现实宝石便是控制的枢纽地带。
是她的攻击使Peter正常的协调区域全部失能，陷入了精神错乱的疯狂中。
——必须要扭转战局。
她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浑身颤抖地冲向那块发着强光的区域，冲破重重的阻挠，就在快要触碰到金色的核心球体时，突然猛烈地袭来一阵灼热的气流。
她被反弹了出去。
Peter Palter的疯狂已经被刺激到了极限，他怒不可遏地怒吼瞬间摧断了所有冲上来的战士。
广漠无垠的大地上被那气波横空割开无数条深深的伤疤，燃烧着的金色白昼吞噬了所有人，他们被高高弹起，失去了全部意识地坠落在地。
那些喧嚣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们昏迷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回来时，鸦雀无声的场面突然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们看见Janet 僵直地躺在地上，她被那股气流震出了很远，Pym粒子也已经失效而变回了普通人的形态，浑身被烧干了一般尽是火焰留下的残破灰烬，明黄色制服也被烧得黑漆漆的，她骨碌碌地眨了眨眼睛，径直地望向Hank，好像想要说出什么话来。
Hank迅速朝她连跌带撞地扑过来，她看着Hank，眼角麻木地流出了一滴眼泪，嘴唇却再也张不开地抖动着，随着那一滴眼泪寂静无声地掉落，那仍有一丝光明留存的目光也随之暗淡，失去了最后的光芒。
Hank呆愣了一秒，然而接下来他的表情失控了，他发出怒吼，伴随着Palter的大笑，他把Janet抱在怀里大声悲痛地叫唤，拼命地叫着她的名字，像个无助的小孩，方寸大乱。
他没想过，如果这一战真的要付出代价，那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不会原谅你的……”Hank双目充血，狠狠盯着Palter。
复仇者流出了第一滴鲜血。
他做到了，突破了“现实”的禁锢。他可以嗜杀复仇者，终于不必再被限制，欣喜若狂地大笑了起来。“我很抱歉，但，但就是，多亏了她--”
他的程序突破了原有的全部束缚。
“现实总是令人出乎意料啊。”他的笑声刺耳，看着孤立无援的Hank忍不住地摇头感叹，得意洋洋，阔步而来，“不过蜇人的黄蜂，就应该拔掉她有毒的刺。”
Steve垂头，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前昏暗无比。
放眼望去，痛苦的目光触及到每一片大地，他感觉迟钝，木然地看着Peter说道:“你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良知，堕落到没人能挽救你的地步了。”
“我以为你会怒吼着向我抛来盾牌，”Peter睥睨道，“或者为你的同胞的死亡痛哭流涕。”
他的意志已经主导了一切，此刻再不受拘束，胜利近在咫尺。
他早也失去了耐心——是该宣布这些人迎接死亡，结束这个星球的噩梦了。
“抱歉队长，给你的机会足够多，你却没有珍惜过，现在该我亲自动手了。”
Hulk再一次冲上去，可怕的怒吼朝向Peter掀翻一片，就如两座势不两立的山体猛烈相撞，爆发的破坏劈开开了大地，Hulk抓住了他的肩膀用上全部的力气向两侧扯去，Thor同时丢弃了血迹斑驳的头盔，手持雷电，他已决定与Peter一同自爆，冲天的光芒刺来。
而那一瞬间从高傲的天使身上爆发太阳的光圈，神力至高无上，无视了进攻的雷霆，手中天翻地覆的力量不可控地掀倒了他们，最为勇猛的战士摔入大地裂开的深渊中，成千上万的火球滚滚降下，逼迫他们卸去了全部的力气，就要将他们安葬于此。
按照他的怒火足以填平整个沟壑，而他停住了手。
远方突然传来，“今天的阳光可有点耀眼啊，对吧——”一个带着热烈的声音向此冲来，“抱歉大家，受到了点意想不到的伏击，我来晚了！”Johnny Storm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他。
闪耀的火光冲向他们的敌人，也许这冲刺的尽头便是死亡的坟墓，他还是那神气洋洋的模样，用火焰冲开一道血路，直直杀向Peter Palter。
“嗤，异想天开。”Peter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急着抢先送死。
他抬起手对准霹雳火，看向面色痛苦的Sue和Ben，那眼神仿佛在说“并非心甘情愿”，虽然他们也自身难保，迟早要结伴上路。
那一秒他眯了眯眼，犹豫的表情还未曾表露，Johnny Storm被高高抛向天空，火焰尽数熄灭，冒着干烟，即将是第二个被判决死亡的人。
在轰鸣声中，一片密集的蛛网从天而降，黏在他的全身上，遮蔽了他的视线。
“是——”他猛地刹住脚步，抬头看向天空，开口的招呼刚说到一半，便被蜘蛛侠狠狠地揍了一拳。
“是你不友好的邻居——蜘蛛侠！”
Johnny Strom摔在废墟上，似是逃过了一劫而长舒一口气。就在刚刚他们被炼狱军围困，而圆环军也趁机而上，抢走了Peter手上的那个奇怪的盒子。
趁火打劫尤为可恶，但幸好他们化险为夷，从一群凶恶的怪物手中拼死逃了出来。蜘蛛侠跟自己说：“我必须去跟他对峙”，Johnny心里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必然有一个会死去。
Peter Parker比任何一个复仇者都要了解他们所面对的敌人，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决终该要到来。
“噢--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快失去信心了，”Peter Palter用手蹭掉嘴角一丝血迹，那一拳用的力气看来是蕴藏了相当大的怒火，“你尽情发泄怒火，对我来说如同蚊叮，我有足够的生命一次次地复活。”
他倒退了数十步，而蜘蛛侠的身形紧逼，每一拳都似带火的陨石，腾跃，躲避，用蛛网与对方周旋。
PeterPalter掷出的锋羽利刃一般锋利，忽高忽低地躲开对方的攻击，他掀起风暴，手中凝聚的火焰顺着蛛丝扑向蜘蛛侠。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蜘蛛侠咬着牙大声骂道，声音尤为愤怒像要把他撕碎一般，灵活无比的身体躲开快速袭来的攻击，一脚猛踢Peter Palter的下巴，劈面又揍去一拳。
而他也被火焰烧伤，浑身的制服破烂不堪，身体被火燎得满是伤痕。
他的确愤怒得不可抑制，胸膛剧烈起伏，尤其是对方那毫不在意、不紧不慢的神情，彻底激怒了他。
“我不想看见我们两个兵戎相见，你对我造成不了任何伤害，瞧，”Peter劈开翅膀，呼吸和吐露出的光治愈了他身上的伤，“我的外甲坚硬不催。”
他对另一个自己究竟怀揣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没人清楚，他们只知道这场战斗实力悬殊，Peter Palter胜券在握，主宰了一切。
待他重新站直的时候，蜘蛛侠从高处弹起、又是一个落空，震落了碎石，将对方打倒，“那我就揍到你服软为止！”
他的拳头如暴雨般狂躁地落了下去，直叫对方鲜血迸发，撞进了一堆废墟里。
地面上烟雾缭绕，战火纷飞。
Peter Palter鼻青脸肿却大笑不止，那笑声狂傲震耳，他嘲笑蜘蛛侠的无能，嘲笑复仇者永远战胜不了他，嘲笑他们做了这么久的努力到头来全部是功亏一篑。
“我完成的这一切……就是你们当初拼命争取的梦…！”
没人能看清他的眼睛到底在倒映着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为何咒骂，痛恨这一切。
Peter Palter吐出一口血，不屑地注视着对方，“你会感谢我，你们都要感谢我的深明大义……在最危难的时候拯救了这里，我是你们的救世主--”又被一拳击中，他并不闪躲。
蜘蛛侠俯下身体，狠狠盯住这个狂热的，面目全非的家伙。“昔日故人，真是好笑，”他如今却变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噩梦。
那人口出狂言：“我就是你！你再怎么厌恶，也必须承认！”
“闭嘴，闭嘴！”这个大笑到狰狞扭曲的家伙绝不是自己曾认识的Peter Palter，他永远不会承认。他感到作呕的恶心，胃里翻腾着，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痛揍到清醒。
Palter笑着，翻腾的血液犹如他不堪的回忆，一层一层涌了上来，强烈的圣光包裹着他的躯体，把他一次又一次地复原，那笑声无比刺耳，让蜘蛛侠的拳头逐渐失去了力气，每一次抬起都耗费了千斤的力量。
这一次，蜘蛛侠举起拳头，却没有落下，他愤怒的双目盯着对方那狂笑的模样，一把撕下了自己的蛛网面罩，“睁开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他狠狠地揪起对方的衣领，迫使Peter的视线凝聚在他的脸上——
“看看你他妈的究竟是谁！！”那张蛛网下的面容满是血污和汗水，额头到鼻梁有一条深深流着血的伤痕，半边脸肿胀，下巴留下的血迹如同被炭火烧红了一般，而他的两眼遍布血丝，却目光炯炯、激动得发红。
在双目对视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笑容僵住、脸色煞白的Peter Palter。
而他也是Peter Parker。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是你一步步的选择，你就这么向它认输了吗！！”
是那时候，他曾对这个与自己相似的人说过，“你给了我信心，Peter。因为你让我知道，不论在哪一个世界的蜘蛛侠，都不会因为自己力量的强大而伤害弱小，他保护着自己关心的人，他没对邪恶屈服过，就算在最黑暗的时刻，他孤身一人，没有支援，也还是坚持到了这一天。
“我们因为遇见彼此而无比幸运。就算你体内的力量是未知的、甚至是邪恶的，我也不会恐惧，而且仍有理由去信任你。
“因为能压制住这样强大力量的人，一定有一颗更强大的心。”
Peter张着嘴，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从Peter Parker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仿佛那是在照着镜子，镜中的恶魔狰狞恐怖，比地狱里最丑陋的灵魂还要不堪。
他环顾四周，血红的眼睛看不清远方，却能看到废墟里奄奄一息的复仇者，看到他们兀自汨汨地流淌着鲜血，看到有人在抱着尸体哭，看到有人已经昏迷不醒，看到他们在看着自己，而他们眼中的那人——还是他吗？
他曾有一颗强大无比的心。
Peter Palter怔住了，因为那时他终于残酷地意识到——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
他两膝跪地，目光发直地望着Parker的脸，那眼神中的东西仿佛在挣扎着：傲慢与自尊、虚假与真实、邪恶与善良、执念与本心，是他和自己。
好似有几个世纪般漫长，他再一次选择，选择了后者，那刺目的阳光从他的眼中褪去。
他似乎忘记了曾盘踞高位的一切，如今失魂落魄地、麻木地张着嘴唇要叫出对方的名字，而他却想了好久，都不知道如何去开口呼唤。
他叫作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走的路越来越远，忘记了曾经的伙伴，被一步步吞噬，不知不觉地，心中的那只蝴蝶也早就离开、不见了踪影。
Parker的眼睛闪着光芒、让他看到了一个世界，一个从对方眼中得到的真实的世界--
“我的名字是Peter Parker，”回忆山呼海啸般地涌入了他的脑中，“从15岁起便成为了蜘蛛侠。”
“我为此感到无比自豪。”
“而我曾经……是一名……复仇者。”
突然一阵暴怒的吼叫冲来，在蜘蛛侠急忙阻止却并没来得及，Hulk抓住Peter Palter的身体，连续猛烈地砸击和冲刺，那力气要将面前的人撕成碎片，化为乌有。
Tony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仪器已经全然准备好，数据传输的连接也即刻开始，他坚信这一次他能成功，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他能搞定这种来自未来的编码语言。
在Reed合上最后一片重力面板前，Tony赶快出言打断了他的动作，认真地望着Reed，欲言又止。
Reed不如他那么紧张，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他心里猜测Tony或许是还在犹豫，他希望Tony现在就说“停下”，然后从这台飞行舱里走出来，他们还能想到其他有效的办法的。
Tony小心翼翼地蠕动嘴唇，眼神传递出了紧张。
Reed又替他检查了一圈设备正常，安慰地点了点头，“Tony，放心吧，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来，你还有什么担心的直接说。”
Tony Stark认真无比地朝Reed说：“不得不提的是……”
Reed的心脏也提了起来，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到一点，仔细地去听他的下一句郑重的嘱托，Tony露出的神情的确像在说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他讲道，“事实上，我怕疼。”
Reed眼睛一眯，“啪”地一声合上了最后一片重力面板。
“开启引力波冲荡模式。倒计时--”这种共振拥有致命的杀伤力，Reed必须绝对要防止声波传入人脑中时带动原有的振动频率，否则定向的辐射会直接使接到声波的人类七窍流血、大脑血管炸裂而死。
他当然也很紧张，比起那一次做手术来说来要紧张，因为这一次在他手中的不止是Tony Stark的性命，还有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的性命。
“五——四——三——”
Tony目不转睛地直视在他面前坚硬无比的玻璃外罩，他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头顶上的倒计时明明只有五秒钟，他却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酷刑，更无法转移注意力想别的事情，他在努力地保持自己的心跳稳定，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二——”
Tony深呼吸闭上眼睛，或者说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实在坚持不住地放缓了那么一秒的神经，然后又紧绷了起来。
很多人说，在最关键的时候，时间会无限地放慢、延长，他们会看见许多过往的事，勾起心中遗忘了很久的回忆。而那时Tony却觉得，他什么也记不起来，甚至连自己的姓氏、为什么站在这里，还有SteveRogers全都忘得一干净。
“一。”
他听见死亡的钟声“梆”地一声。声波重重地磕向他的耳边，震得耳膜发痛，而他还没来得及确认那是什么声音，突如其来也准时而到的剧痛席卷了全身，一瞬间他失聪了，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迸发出大大小小的星点火花，有两股炙热强力的血流涌向他的眼球，整个人像被咣地一声反弹在了钢铁上，突出的骨节撞得发麻，短暂失去了痛苦的感觉，他知道因为他的神经也出错了，传递痛苦的神经迟钝了好几秒。
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撞击，从他的心脏处爆发着高温，那热度快喷出火焰，让他怀疑如果身处喷发熔浆的火山口也是这种感觉。
Tony Stark以为他自己很能忍受痛苦，然而他错了。
第一次的引力波冲荡中，他失去了意识。
Reed马上发现Tony休克了——全身疯狂地痉挛着，那是被电流所击，而Tony的面色惨白，白得骇人，“Tony！！Tony Stark！”Reed同样吓呆了，安插在Tony反应堆上的粒子加速器正在凝聚力量，而后迅速炸开一圈无形的猛烈的冲击波，那力道足足将Reed掀在空中，他险些掉进深渊，紧紧抓着操作台咬牙向前使力。
他大声呼唤Tony的声音，最强的那一圈冲击波已经瞬间扩散出去，而余波的威力也震得他头部发痛、眼睛晕眩。他的身体承受这种强度的爆炸波也太勉强了，更何况在飞行舱里的Tony Stark。
“Tony！实验结束！这方法不行！该死的绝对不可能成功——你听见没！”
那时，由高塔中央发出的，主要冲向南方的一圈冲击波已极快的速度释放出猛烈力量，如果那是一片火焰，将会烧尽地表上的一切物体，击穿了重重的冰川、山峦，穿越广漠的荒原、森林，扩散到烟云遮蔽的城市中，以极快的速度击入人类的大脑。
人们感到一阵眩晕，几乎在同一时间轰然倒地。
地球上有三分之一的区域的短波通讯失能了，猛烈的爆炸中断了所有的信号，电离层也受到了影响，各种仅存的电子仪器发出混乱的干扰声音。
Tony听见Reed的怒吼，也不知是什么真的唤醒了他，或许是他不愿意就这样半途而废，他知道这个办法起到作用了。Reed急迫地警告他此刻自己的脉搏已经超出了正常的速率，没错，那不用Reed说，他理所当然地就感觉到了。因为他的四肢正在变冷，冷得发麻，而全身却浸泡在汗水中，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热量，甚至不再喘气，只有胸口那个加速器如同磁场漩涡一般无限制地吸收着他的能量。
他不能就在这时放弃，仅仅三次，而他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他对着通讯道说：“如果我大脑昏厥，你必须想办法电醒我……”
“不行！等下一波粒子转换之前就中止这次的愚蠢行为！”Reed猛地咳了一口血，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因太过激动而血液上涌，他得稳定下来，稀薄的氧气令他的视野前也出现了恍惚的黑影。他听见Tony在对自己说话，Reed不想去听，因为他又要听从Tony的想法，而有时Tony Stark不一定就是对的。
是的，全世界的人他都可以无视，但是Tony的决策，Tony所说的……
“必须该死地停下——”但他却没想到，自己怎么也按不下去那个中止键，手指就僵硬在了空中，这时候再不按，第二次冲击波袭来会彻底损害Tony的身体。作为朋友，他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Stark就死在这个舱体里。
可Reed抬起头，看见Tony悲喜难辨的面庞，频道里传来他的声音：
“这是我该做的，Reed，我必须要弥补，这值得……”
Reed抖动嘴唇，看着Tony那张绝望哀伤的脸，从他的眼里不自觉地流出了一串泪水。“但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快死了。”
Tony Stark没有忘记自己曾做过的一切，他的心中所埋藏的秘密足足有一个城堡那般大，在他离开这座城堡之前，打开了大门，向世人展现他的心脏，那些痛苦的往事和所做的选择，他从未忘记，也从未后悔。
“我只在乎现实……”
第二次冲击波炸裂开时，他全身每一处的肌肉都在痉挛，如同电网上的焦肉颤抖不止，大脑似要有无数条血管炸裂般，呼吸再一次出现困难，而Reed的监测器上显示，Tony的脑神经波也因为共振开始错乱，或许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只会说“ABC”字母的傻子，也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Reed开始忍不住狂吐，扶着操作板，他听见外部此起彼伏的轰鸣声传来，地震引发了后续的各种效应，他们再重组这个世界之前，先要将它再次扼杀。
那一时刻，复仇者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随后无形的气波冲向每一个人，他们的反应各有不同，但几乎全是瘫软在地。就连Thor和Hulk也受到了影响，他们的大脑嗡嗡地鸣叫着，一时间失去了意识。
蜘蛛侠是其中受到影响最小的那个，他冲了过去，扶起废墟中的Peter Palter--那个浑身骨折断裂，连睁开眼都费劲的青年。
此时他褪去了所有的光彩的外表，长在他身体上的翅膀搭落在地，有气无力地看向蜘蛛侠。
Peter Palter知道，那是一个召唤。
召唤他该回家了。
“小蜘蛛……”如此熟悉却又恍然的称呼，Peter Palter虚弱地抬起手臂，他指着地面上那把死侍掉落的枪，似是安慰对方一般笑道，“快，用它，杀了我……”
他说，是杀了Peter Palter，而不是那个晨星之子，地狱之王。
他的语气虚浮轻快，却是不容否定的坚决，他知道再过不久，邪恶的魔鬼就会再次侵入他的神经，他已经听到了彼列疯狂的大笑，说“他”会重生，自己的意志坚持不了多久。
而他知道Tony现在所做的努力意味着什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魔鬼卷土重来，这是他清醒的时候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臭的血腥气，他开始腐化了。
Peter Palter直挺挺地跪在地面上，双膝流淌着鲜血，全身也同样满是伤口，“只要我死了，把我大脑中的‘现实之石’取出来，‘他’就不会再复活……”
现实之石……
蜘蛛侠愣在原地，他迟迟地抬不起手，也扣动不下扳机。
Peter再也支持不住地接连吐血，撞倒在蜘蛛侠的身上，他低声地说道，“以及……”
在那一瞬间，他怀念了很多东西，在那短短清醒回来的片刻，复仇者的过往，他的每一次抉择，家人鼓励的目光，同伴誓死不放弃的挽救。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家，这是只有他能听见的召唤。
Peter似是低喃地说，“我很抱歉……Howard和Maria……没能挽救当时的一切。替我告诉Tony，我很抱歉……”
蜘蛛侠还没有听完他的下半句，突然听见自己的耳边轰地炸开了一声枪响，震得他耳鸣了半晌，世界都安静了，他僵硬地侧头看去——
Peter Palter的那只握着□□手已经垂落，鲜血顺着他的太阳穴流淌着，刺眼的猩红仿佛深刻在心的罪孽一般。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梦中，永远地、悄无声息地陷入了安眠。
而他的脸上无比平静坦然，一如当初那个站在复仇者身旁、幸福得热泪盈眶的青年。
“你……”蜘蛛侠愣着，任由血液流淌到自己的身上。
Peter Palter知道再过多久蜘蛛侠都不会真的狠心杀了他，他知道。
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不会。
所以他亲自动手，用一颗子弹，再简单不过地了结了生命。
人类的生命，原来再脆弱不过。
待复仇者缓慢站起的时候，只见到Peter Parker在抱着那个青年放声大哭。
一切都结束了……曾经璀璨的片片羽毛慢慢化为黑色的泥浆。
那人在缓慢地融化，就像腐朽的灵魂逐渐褪去光彩的外皮，一点点化为灰烬。
可是真正令人不解的却是始终怀抱着那人的蜘蛛侠，他没有松手，而是紧紧把头埋在对方融化的肩膀里，不可抑制地哭泣，自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从没有过的悲伤。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也同样没人能理解，如果失去了心脏的一半，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就像曾提到过无数次的，人类的灵魂无比脆弱，却有时比我们想象得强大。
Steve被唤醒，准确地说，是震惊得无法言语而被Stephen喊醒，他捂住自己的鼻子，试图让呼吸放缓，还没人意识到刚才那股震荡波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是刻不容缓地，他们从Peter Palter的脑袋里拿出了一颗金色的现实宝石。
蜘蛛侠此时站起身，他的身体上沾满了浑浊的泥浆，却强打着精神看向Steve，他将Peter最后低声告诉他的话完整地转述：至始至终，Tony都没有对魔鬼说过“YES”。
所以程序的最后一道关卡从未开启。
不论是二十年前在墓地的十字路口上，还是被关禁的这两个多月里，Tony Stark没有屈下他的头颅向魔鬼臣服。这一直是恶魔的计谋，挑拨复仇者、离间Steve和Tony的关系，让所有人相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Tony。
其实第七个“懒惰”的魔神也不曾出现。
这是魔王最后的秘密，所有人都误解的事实。
Steve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冰窟里，浑身冰凉——
就算他未曾直接表现出来，在他的心中也还是认为，如果没有这七道封印，或者Tony听取了他的意见就可以避免这后续的毁灭，他们警戒万分地防备，却还是让魔鬼得到了机会。
可就在那时，他们身上的宝石像得到了响应一般，灵魂、心灵、力量、现实之石冲出束缚，四道截然不同的光束朝着同一方向奔去。
Steve反应过来，他朝Thor大吼，两人立即追寻光芒急速奔去，冲向冰川。
竟然如此恐惧，Steve就是有一种无法言清的直觉，这次的爆炸波与Tony有关，他们在谋划一件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事，他的直觉向来准，而且这一次尤为强烈。
他对着传音器大声喊着，希望此刻Reed或者Tony能给他一点回应，不幸的预感始终盘绕在他的心中。
Thor的速度堪比闪电，他一边被灌着狂风，一边坚持不懈地呼喊，而对面的噪音大得吓人。
此时Tony失去了知觉，内脏被震得强烈损伤，虽然有绝境病毒的修复，脱水性休克却导致了他神志不清，无法进行任何外界的沟通。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宁愿Steve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直到最后一次震荡波冲去，又一次的强烈震动席卷了大半个地球。
好似天界圆顶都在簌簌掉落灰尘，雪原的高空上，满眼尽是奔泻到四方的白色洪流，他们看到那座高塔，就是这次震荡的核心。
Thor和Steve一起受到余波的震动，手不禁一松将他摔向雪山，Steve用盾牌抵着自己的身躯，高声呐喊叫Thor快去高塔。冷酷的冰雪遮挡了他的视线，和暴风混杂在一起，仿佛愤怒的野兽在恐吓他。
呼嚎疾驰的风暴拼命阻拦他的脚步，风浪汹涌澎湃，吹打着他的身躯，四周传来隆隆轰鸣，整片大地笼罩在压抑的闷响中。
而后热爆裂的冲击波扩散开来，直接将Steve掀翻在地，向外飞溅的钢铁碎块和猛烈的冰雹倾盆而下，使他瞬间感到沸腾般的疼痛自全身蔓延。
Steve眼前一片漆黑，想要站起而又重重地跌倒，他知道自己的视网膜充血了，这种强力的震荡让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他呕吐不止地磕在地面上，抓着冰冷的雪，把头使劲埋在里面，用那仅存的空隙来平缓自己的呼吸，寻求新的氧气。
如同丧钟在哀鸣，震得地平线在抖动，雪山闪烁晃荡。
他在心里恳求千万遍，求Thor能来得及阻止Tony，他们已经成功了，因为七个恶魔都被解决，而无论现在Tony策划的是什么，那都是一种没有回头之路的方法。
Steve一直清楚，他们的目的一样，Tony向来比自己考虑得要更久远，所以Steve能猜测到，Tony一劳永逸的办法。曾经很多次，他们用正反两方观点讨论某个事情的看法和处理方式，结果总是很难保持冷静的态度而达到协调一致的观念，他们会吵起来，彼此间误会愈深，不得已遭受煎熬。
而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刻，Steve的情绪格外冷静，他想起从前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回忆过去的争吵，他感到了厌倦，甚至令人不堪忍受。
但他在这段期间，前往过去，想要改变历史；又回到现在，统领复仇者和魔鬼与政府对抗，他始终作为唯一的决策人，面对不可抗拒的法则而且总是事与愿违、一切变得一塌糊涂，所以其他人不知道，Steve会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在别人都看不到他的时候，在心中叹息。
只有在所有人都睡着了的午夜时分，他能静下心来，隐约仿佛不可闻，千万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大脑，可是却有一种感觉，最为强烈、最为清晰——
他感到了孤独。
他生存居住在这个时代、这个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每天与无数的人打交道，将自己投入到应接不暇的战斗中，争分夺秒地去改变周围的环境，拯救更多的平民，忙到麻痹自己，摆出最坚韧的外表和积极的态度。
因为他不能倒下，不论发生什么、其他人有多么绝望，他都不能和他们一样，说一次“我累了”。
而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久到上一次感到孤独还是刚刚从冰里醒来的时候。
他从未融入到任何地方，他像是一个标签，美国的每一处都需要他的出现，却没人在乎过标签下到底是谁。他们只需要这个人的意义。
而他忘记了过去那些孤独的感受。
是因为一直有Tony陪伴在身边。
Steve抬起冻僵了的双手，抵御咆哮而来的狂风，手臂被冰雹撞得生疼。
胜利到来时，会有人死亡，他一直是个浴血奋战的士兵，懂得牺牲，懂得放弃。而如今失去的，可能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
他用眼睛拼命搜寻前方暴风骤雨的天空，盼望能在这时候看到那个穿着金红色盔甲的身影、看到Tony来到他的面前，展露笑容，问他想没想念自己。
——是你给了我容身之地，如今又怎么能抛下我就这样离开。
他念念不忘的那些琐碎的细节、朝夕与共的相处、默契的对视，可能再过一分钟，便会离开这个世界，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就在那座高塔上。
“冲压加速器已经加速到20㎞/s！！”Reed把握着最后的操控仪，那关键的节骨眼上，大脑放空似的看着红色按钮，灵魂也被吸进去了一般，就在那时不合时宜地犹豫了。
Tony Stark此时的状态就如同一个弹丸被推进到了超高速的状态，引燃的前一刻，结实的钢化外舱已经达到燃爆欲要碎裂的状态，“Reed——！！”
燃烧室里，Tony的声音被电流和破碎的液体燃烧物吞没，他的面容已经没人能看清，舱内全是电流，无数条的光线包裹了他的身体。
随着四颗宝石冲进来的雷神Thor，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Thor的记忆力还算好，应该记得Tony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Stark所说的……应该就是指这个时刻吧？
于是Thor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Tony Stark异常坚决，他紧闭着嘴唇，为这个计划已经准备好了最后一个备选方案。
无论如何他都要成功，绝不能容许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导致全盘崩塌。
此刻他胸口的磁感性共振线驱动到最急速的状态，气流快速地膨胀着，强大的电流与即将高速飞行的飞船达到了最佳同步的状态。
所有的宝石都在那扇开启的门与高塔之间的强烈光束中，由他控制着，他想要跳过这段冗长的准备时间，直接把自己推进宇宙轨道中。
推进系统再一次引爆粒子加速器，引力波炸弹的振幅达到了最大程度，在Reed的控制下，振幅器与转速计即将达到最高的状态。
“Stark！！”Thor的声音呼啸而至。
冰雪覆盖的大地，突然掀起一层高高的云霭，Steve看见死亡的帷幕在远处的天际劈开，犹如燃烧着的火炉，火焰自魔塔冲向天空的深渊，那扇门，打开了。
眼界瞬时开阔，从那乍然开启的大门中，数以万计的光芒落下，仿佛连接了遥远的宇宙彼端，未来——现在——过去被压聚成了一个点，随后一阵壮烈的、震天动地的巨响炸开，传遍冰川大陆每一个角落。
霎时，山体崩塌，冰川爆裂，白雪与气波一起翻滚冲荡，气势汹汹，扫平一切似的，如同切割万物的镰刀一般，冲垮了横岭与山谷，削断白茫茫的山峰。
目之所及，白色的洪流崩塌滚落，向四方涌去。
Steve撞进一堆破裂的冰石中，天旋地转，眼前模糊一片，耳膜快要炸开了，全世界都只剩下他耳边的轰隆隆的嗡鸣。
一片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了Tony此刻的样子：身处一台充斥着电流的机器里，胸口的反应堆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那些宝石飞进光流中，所蕴含的能量前所未有的强大，如果Tony控制不住它们，地球就算覆灭一万次，也不足以平息这场彻底的爆炸。
一阵冷意袭过Steve的全身，紧接着，滔天巨浪中，一道闪耀的转瞬而过的光束冲进苍穹，进入了那片无限大的深渊，犹如血盆大口，红色的火焰顺势而下，几乎只是短短零点零几秒的时间，比闪电还要迅速。
待Steve反应过来时，只能看见喷气流在空中留下的长尾。
他好像看见了那一刻有无数的黑色鬼魂也钻进了漩涡中，紧随其后，来自全世界四面八方的恶灵随着那道光芒进入通道。
那座高塔正是风暴的中心，而那道快得不见踪影的光芒，一定就是Tony。
Steve听见周围传来的回响，天空好似落下了许多雪霜。
黑洞好似一张分布在宇宙间的大网，而只有一个入口，也是它的咽喉能让他们从一头穿行到另一头，也是路径分离的关键部分。
那时，Tony发现了一个最大的秘密，但飞船的速度已经比任何粒子都要快，他的四周就像被无限放慢了一般，四面八方涌来各色的光条曲线，似一条狭窄的甬道，尽头的光无比遥远、叫他忘记了一切，专注地凝视那处光芒。
胸口的Mobius环正在一闪一闪地、发出有规律而且明显的震动。
“To……T……Tony……”他听见Reed在联系他，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在他通过外部穹界的时候，Reed会用内置盔甲的追踪器发送信号，等待飞船的状态稳定，所有的轨道方向确认无误，他就可以将装置调为自动驾驶的状态，在进入虫洞之前，利用Mobius离开这个旋转的空间，回到地球。
Tony Stark并未回答Reed。
黑洞附近的时间变得极为缓慢，那一头是什么样的地方，或许除了Tony Stark没人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只要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被快速旋转着的引力波涡旋拖进通道中，他的视野涌进光，即将进入黑洞的中心流。
“电路性能恶化，控制系统失灵，坍缩波振幅超过负荷--”警报响起的时候，Tony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因为他的吸氧系统出现了故障，而是飞船外侧的温度突然上升得极高。
从另一头涌现的气波更为强烈，那道巨大的豁口喷射出的能量前所未有的灼热，迅速开始燃烧舱门和外部，舱内的温度也在迅速上升，到了警戒的最高值。
“Tony——”Reed从坍缩波的模拟图上看到了可怕的事情，浑身颤抖，“马上离开那个弯曲的空间！快--它要起爆了！”
“系统错误--系统错误--未知宇宙断裂点--”
无数的光映射在Tony的眼睛里，他的大脑开始与另一侧的穹界发生强烈的共鸣。
他知道那对面就是未来，而等待他的是整个覆灭的宇宙。
“Reed……”他终于开口出声回答，“不能召回我，这条通道马上就会坍塌，成为两界交点的地球的引爆线。现在你必须关闭这里的所有外接装置，让我操控这台机器，直到最后，将‘它们’直接送回到原有的地方--”
Reed听到Tony的声音此刻十分平静，他失语了，握紧拳使劲摇头，他没法切断连接，如果真的切断了，Tony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就算他们再去寻找，也不可能在宇宙中找到这个人。
而他知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一开始Tony其实根本也没打算回来，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单程路。
因为第七个宝石在Tony的身上，而他也是第七个封印，其他所有的宝石都由他控制，与它们一起同归于尽才是真正的命运解题。
他怎么可能还打算回来，商量的计划不过是两人互相欺骗，让Reed Richards能帮助他完成这最后的覆灭罢了。
“Tony……”Reed在这几秒钟间，哽住了嗓子，他说，“队长刚刚发来了通讯……”
“如果你想和他说话……我帮你……”
“算了，Reed，”Tony的声音传来，Reed依稀听见他的声音如此不同，在奔流作响的嘈杂声中显得那么温柔专注，令人失魂落魄。寂静片刻，Reed以为他会与Steve道别，却迟迟没等到他开口。在连接断掉的最后一刻，Reed听到沉默许久的Tony叹了一声，短促，疲惫，释然，他把这声叹息永远留在了广袤无垠的宇宙中，好像令人看到了他那双暗淡了的、慢慢阖上的眼睛，他说，“我怎么舍得和他说再见啊。”
随即一声空白，留下了无限的电音。
那一句话却不仅仅是对他心爱的人说的。
整个地球也与他越来越远。
就在这一声过后，另一头似是猛地断掉了一切信号，陷入了无尽的静谧中。
“耐压壳出现裂纹--减速失灵---”
舱内陷入了黑暗。
Tony看见了宇宙尽头，数不尽的行星撞上了地球，星系爆炸，多元宇宙坍塌，没人能逃离那场浩劫，无数生命在暴火和严寒中死去，时间的分分秒秒仿佛凝结了一般，即将到来的空间在他的眼前渐渐地收缩、闭合。
他看到宇宙也在变老，而他的生命就如这里的万千个星体一样，被轰然涌来的一片巨大的火海吞噬。
宇宙终将在此结束。
在很久以前一次复仇者的聚会上，那天大雨如注，Steve全身放松地靠在吧台上，微笑着喝了一口酒。缓慢抒情的琴曲传来，Peter Palter低眉敲动着钢琴键，他刚露出一手绝活的时候让旁边的Bruce和Natasha都吃了一惊。Namor背着手躺在沙发上，闭眼听着曲子，好像睡着了一样。
而Tony和Thor站在大厦的阳台上，外面的大雨从屋檐处飞落，两人端着酒杯，一边交谈一边望着大厦外的街景。蜘蛛侠还在胡搅蛮缠劝着Stephen，灌他喝酒。
Tony看着Thor，讳莫如深的表情令对方有几分疑惑，便好奇地问Tony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Tony拍了Thor的肩膀，似乎谈论一起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平和而又认真地说：
“如果有一天，我无法掌控危险的局面，恳请你出手，不论用什么样的办法，杜绝一切不安定的因素爆发。”
于是Thor便在那时朝高空快速飞去，他对准那道即将坍塌暴动着的通道，迅疾地抬起手臂，挥出了毕生最用力的一锤。
雷与光将世界之树的那一条脉根劈成了碎片。
整个宇宙都在颤抖，九个国度的天空颠倒了日月、黑白瞬息万变。
迎着那道冲击的气波，那扇门彻底地关闭了，最后从时空隧道涌来的爆炸能量也被隔绝在门的另一侧，与第九维度一起轰然碎裂。
可那一瞬间造成的破坏却使整个地球的天空霎地暗黑无比，在爆炸气流冲来之前的无数颗陨落的星体被炸成碎片，燃烧着火焰，拖曳着长长的尾巴，漫天尽是坠落的星辰，簌簌地朝着地面洒下。
Steve爬向雪山的高处，而当他抬起头来、睁开双眼时，成千上万的、闪烁着光辉的星星正朝雪山处陨落。
他的眼底被冰川映得雪白，天空像一片翻滚的海洋。
他站在山顶，一双闪耀着蔚蓝色的眼睛，恍然出神地望向远方，那是难以形容的神圣光芒，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有梦中才会出现这样奇异的场面。
一颗颗星辰落下，就如漫天的雨水，浇灌在了他的脸上。星暮垂野，光影婆娑。他意识到原来泪水模糊眼睛后看到的繁星会更多。
Steve伸出一只手，似在描摹那些星辰的轨道，他突然失去的东西就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那到底是什么，他的吐息与空气中的雾气融合在一起，好像全身都被浸泡在冰水之中。
“当太阳落山后，晚暮之时，霞光会和星星一起出现，那时的景色是最美的。你会觉得自己在另一个时空里，时间会静止，生命也是。”
平时遥不可及的繁星，在这一时刻也如降落到人间一般，它们静止在高山之上，朝着大地眨眼。
他想起自己曾站在这里，还未和Tony相遇，也是第一次拜访冰川，那天晚上他站在失忆河的悬崖旁，星辰与弯月之下，清凉的风无比惬意，那时的他绽露一个充满希望的笑容，期待在这个世界感受崭新的人生，那时的他对未来充满奇异的感受。
只是那记忆仿佛还在昨天，而此刻，他在重新得到之前，恍然无措地失去了一切。
Steve拿起他的盾牌，恍然想起那个梦境，想起Tony所说的，他们都知道，这盾牌代表的意义。
而在冰川消失之后不久，这片湿润的土壤又会变成布满树林的山谷。
世间的许多传说也由此而生，无畏的巨人、绝望的精灵、迷茫的猎人、野生的百兽，挣扎着爬上山顶的渺小生命，都是由这片大地孕育而生，至死，灵魂也将归于这片土地。
“一切终将过去。”
大风中，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这样说。
Steve很快就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如何选择，正如Tony也是。
原来漫天不尽的星辰原来就是他的终点。
他用一颗心脏燃烧了整个宇宙，为了保护珍爱之物。
“如果这就是你所追求的，”Steve看向夜空，露出了一个与那时一样安慰的微笑，眼里含着的眼泪却滚烫地流下，，他颤抖的声音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他哽咽道：“我也一样。”
不止是冰川的上方，整片天空映射的破碎的光芒此刻纷纷落下，广漠的荒原，连绵的草地，起伏的山峦，一片片的湖海传荡着那送别的繁星。
全世界的人都在抬头仰望，看着数之不尽的星辰洪流奔泻而下，那一幕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只是梦醒后的一个幻象，他们不知道那黑夜中的星雨意味着什么。
色彩辉映在他们的面庞上，显得他们那么纯粹而无忧。
千万只辉煌灿烂的灯盏，在冬夜的幕布上燃烧到最后，洒向大地，在化成空气中的灰烬时，也和它们的主人一起，掩盖了永远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把他的灵魂献给了地球，人类，整个宇宙，以及星辰所有的荣光。
宇宙之尽头眷望着人们的他，与所有人说再见。
宇宙的另一端。
Wade Wilson的身体缓慢地重生着，拼凑回原来的状态。
Clint与Natasha从废墟中推开碎石爬了出来，他们相互扶着，一语不发。
James Rhodes重新驱动起自己的盔甲，听见呼叫器那边已无人回应。
Pepper Potts站在玻璃窗前紧扣十指，默默许愿时，她看到一颗星尘，落在自己的眼睫毛上。
Thor携带雷电从空中落下，神色悲悯。Loki神色复杂地看着陨落的砂石而摇头。
Peter Parker疲惫而又愕然地望着那些稍纵即逝的光，挺直了身体，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曙光再次从东方出现，他瘸着腿，一步一步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终篇完--
作者有话说第77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