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渐满》夕小四

3、一点即通

　　学生时代除了第一学期的军训，还有一大噩梦。
　　那就是家长会。
　　我爸妈从来都是同时出席，然后在我的教室里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我如同在家里一般：无视。
　　例行公事，我拿着我的期中考试成绩单，告诉我爸妈：“下周六，学校有家长会，你们是同时缺席呢，还是同时出席？”
　　我心里的小人在叫喧：我比较偏向前者。
　　我妈说道：“那你下周五不回家了是吧？”
　　我：“……”
　　拜托！一般父母不是应该问“你下周五回不回家么”这个问题的么？
　　我爸继续说道：“因为下周五是结婚周年纪念日，我订了酒店的晚餐，如果你回家，计划……”
　　我妈马上说道：“计划照常。”
　　我爸一向以我妈为尊，马上附和道：“好好好，计划照常……”
　　所以，就算我回家你们还是在外逍遥快活是吧？
　　我问：“你们确定我是你们亲生的么？”
　　我妈说道：“你问过不止一百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忍住发怒的冲动，道：“我要做迎宾学生，不回了。”
　　我爸妈同时松了口气。
　　要不要那么明显啊？
　　我怒得冲回房间，反锁房门。

　　周六，我和五个同学负责接待家长，这五个同学中有易柯。
　　班主任把迎宾学生的名单交给班长的时候，我刚好也在旁边，他说的一番话让我不能再同意。他说的是：“易柯同学虽然目中无人，但站着作为招牌还勉强可以。”
　　两位男同学负责指引，两位女同学负责签到，易柯和我则在教室派发学生资料和相关文件。
　　我没想到易柯的爸妈也同时来了。
　　他们两位都斯文有礼、慈祥可亲，真没想到二者之子如此傲慢。
　　家长会未开始之前，同桌的家长可以自行交流。
　　但是，太反常了，易爸爸和我爸聊得十分欢快，易妈妈和我妈也格外投缘。
　　易柯和我同时蹙眉，也同时迈腿走过去听听他们聊什么。
　　易爸爸道：“康熙确实前无古人。”
　　我爸道：“自然，前者后人虽有仁政之心，却不及康熙聪颖。”
　　易爸爸道：“即使更聪明，也不及康熙功德大成。”
　　我爸鼓掌道：“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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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妈妈道：“我刚开始学打麻将，时常输钱呢。我儿子很厉害，但他从来不教我。”
　　我妈道：“没事，我教你，我二十多年前就开始打麻将了。”
　　易妈妈道：“当然好，你指点我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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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柯：“……”
　　我：“……”
　　易爸爸喜欢看关于历史的书籍，想要从中参透什么。而刚好，我爸是个高中历史老师。更妙的是，两个人把康熙奉若神明。两个人一拍即合，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谈古论今。
　　正巧，易妈妈刚入“麻将门派”不久，我妈对麻将自是如数家珍，所以两位家庭妇女也兴高采烈地聊上了。
　　易柯很想吐槽这两对奇怪的大人，于是转头问我：“你有何感想？”
　　他想要在我身上寻找共鸣。
　　我想了想，最后悠悠地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教你妈打麻将？”
　　易柯果断扔下我，走了。
　　幸好易柯和我的成绩不差，我还是前三，所以家长会有惊无险。
　　家长会结束后，四人几乎同时提出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
　　酒店里，易爸爸和我爸在感慨相逢恨晚，易妈妈和我妈在聊着柴米油盐。易柯和我坐在旁边点菜。
　　在别人看来，两家人其乐融融。
　　其实易柯和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和谐。
　　易柯：“你喜欢吃茄子么？”
　　我：“讨厌。”
　　易柯：“哦，那就一份鱼香茄子。”
　　我：“滚你丫的！”
　　不过，易柯点菜还挺有经验的。服务员把他点过的菜复述一遍，四位长辈点头称赞，很符合他们的口味。
　　这家酒店的口碑好，客人多，上菜自然也慢了不少。
　　易柯随手拿过旁边的一份电影杂志翻了起来。
　　我闲来无事，凑过去一起看。
　　当看到《阿凡达》的宣传页面时，两个人同时停下，惊呼一声，对视一眼，伸手击掌。
　　“啪！”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
　　易柯笑道：“明年初上映，一起去？”
　　我点头，说道：“好！”
　　后来，我们果然一起见证了《阿凡达》这一票房奇迹。

　　随着易柯和我的默契越来越深，两家人地关心也是“无孔不入”。
　　周末回来的晚上，易柯带上易妈妈熬的汤，有我的份；我带来我妈倒弄的椰汁糕，自然也算上易柯。
　　我妈曾问我：“你是否喜欢柯柯？”
　　当时我在用电脑搜索一本连载中的小说，听到这话，我正打字的双手一滞，问：“母亲大人，你是否能不用那个称呼？”
　　我妈拍了我的脑袋一下，骂道：“说实话。”
　　我耸肩道：“只是好朋友。”
　　我妈笑道：“现在早恋自然不好，不过若是过几年，他有那意思，你就马上把他收了，就算不为了你，也为了我，我就喜欢这孩子。凭你这身高，找男友真是有难度，还好柯柯有一米八几，当真让我省心……”
　　我沉迷于刚更新的网络小说，只听到第一句话，于是随口应道：“嗯……”
　　我妈吹着口哨走远了。
　　易柯的朋友除了我，另外也有室友哥们儿。
　　我的朋友除了易柯，身边当真无人了。我曾经和寝室的四位女生聊各自的爱好，结果当然令人失望，没人和我一般，热爱电影、电玩。
　　渐渐地，大多数女生已经把我看作眼中钉，因为我靠近校草，却不下手，又让女生望而却步。
　　我一向随心，自然不在意。
　　就像易柯说的，我们注定是一类人。

　　高一的下学期，在物理课上，老师把实验工具留在了物理教室，让我们俩去拿。因为当时我们最靠近后门，离讲台最选，我的头发又是短短的，乍一看下还当真像一个男生。
　　路上，易柯问我：“很快选文理科了，你怎么样？”
　　我反问他：“你呢？”
　　易柯说道：“本少爷文武双全、文理精通，你先选。”
　　我白他一眼，才认真想了想，有点害怕我爸知道我选了文科后，逼迫看更多历史书籍，变本加厉地为我洗脑，于是我决定了。
　　“理科吧。”
　　易柯也很爽快地应道：“行！”
　　当我们把那些琐碎物理东西拿回来时，教室已经开始做实验了。
　　老师把四个鸡蛋作为基点，上面放着一块板，不停地往板上添加书的数量，测验鸡蛋可以承受多久的重量。
　　班上的男生不停起哄：“不破不能停！”
　　我突然脑补了一下四个鸡蛋在叫嚣：“这是我们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易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写着：那么幼稚的实验你还能笑？
　　易柯和我把工具放在讲台上。
　　突然，鸡蛋颤颤巍巍，终于破了，里面的鸡蛋清和蛋黄随着蛋壳的破裂飞涌而出。
　　当时，易柯因为背对着即将到来的悲剧，所以一无所知。我自知没力气把他拉到安全地方，只能上前挡住。
　　那鸡蛋成功溅到了我的腰部。
　　我哀嚎一声，在心里叫骂：我洁白的校服啊！
　　易柯转过身，才看到发生了什么，蹙眉，说道：“去洗洗吧。”
　　我去了洗手间，还好溅的污渍不多。
　　我回到教室坐下，易柯默不作声。
　　直到下课，易柯才默默说了一句：“谢了。”
　　我不大喜欢他对我表达谢意，打了个哈哈：“你是大少爷，溅到了脏东西不是会影响你的伟大形象么？”
　　易柯一笑。
　　我从来不觉得他笑得难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为他挡着，不过我知道，设身处地，他也会替我挡着。

　　当我走进高二的新班级里，见到了这张熟悉的脸时，我笑了。
　　我知道，我们必定会在我们的青春岁月里继续称兄道弟。

　　由于我们的座位随意选择，易柯和我又高，所以我们仍然坐在一起，他叫我栗子，我叫他老柯。在此之前，我们从未喊过对方的全名，都是“喂”、“臭小子”地称呼。
　　新的班级，新的同学，但他们对易柯和我的关系的怀疑与之前无异。
　　理科对我来说有点吃力。
　　易柯嘚瑟地把96分的卷子放在我面前，笑道：“现在你相信本少爷身怀绝技了、绝世聪明了么？”
　　我看着自己的70分的红色数字，有点郁闷。
　　易柯问：“要不要帮你讲解？”
　　我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易柯见我发呆，又问：“怎么？质疑我的人品？”
　　我奇怪地问他：“你确定你愿意帮我讲解？”这可不是他这位大少爷会做的事啊。
　　易柯把我的卷子摊平了，手拿着红笔，详细地给我讲解。
　　他讲得很有条理，深入浅出。
　　我突然盯着他的手，眼睛就移不开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一双手。他的双手白皙，手指修长，棱骨分明，黄金比例。拥有这样一双完美的手，他真是上帝的宠儿。
　　我不否认我是恋手癖的轻度患者。
　　我转而看向他的脸。
　　手是人的第二张脸。与他的手一样，他的五官无可挑剔。
　　易柯见我分神，问：“脑子结石么？”
　　我：“……”
　　我收回刚刚所有称赞他的话。
　　易柯的优势在于数学、英语、物理，我的优势在于语文、化学、生物。我们取长补短。哦，在此说明一下，这里的“取长”是指经常偷师或参考作业，“补短”是指在互相指点中互相取笑对方。
　　我们仍然很好。
　　易柯拉着我陪他看NBA，我们一起盯着手机的小小屏幕。
　　我拉着易柯聊着亦舒和张爱玲，我们一起因为一个小分歧鄙视对方。
　　男生之间经常奚落对方，其实他们心里并不是这么想。女生之间经常赞美对方，其实她们心里也不是这么想。
　　易柯和我显然属于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