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陆小默

14、第四章.门涯[三]

　　少女提着竹篮，同往常一样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河边。
　　今天同样是个好天气呢，她伸出右手抵在额头，然后抬头望向正恣意散发着光亮的太阳，心中所想全写在了脸上。
　　河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一两条鱼自水中高高跃起，在半空中豪迈地翻几个身这才依依不舍地回落到水里。
　　少女带着微笑从篮中取出饵食撒进河中，在看到鱼儿群聚于此之后，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渔网，照着方才抛饵的位置撒了下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顺畅无比，若是镇上最有威望的老渔夫看到，也会忍不住露出赞许的神情。
　　看来今天能有不错的收获……多亏了这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真希望明天也能如此……少女双手合十坐在岸边，开始虔诚地向上苍祈祷。
　　这样一来，纵使赋税加得再多，家里也用不着发愁了。
　　碧蓝的天色和闪耀着金光的河面，在少女的眼中，是一幅绝美的图画。只是看着这一切，就会忘记不想记得的一切，还有，想很多平常不会花时间去想的问题。例如，为什么自己会拥有像现在这样的生活。
　　也没想要埋怨什么，毕竟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法选择，不是吗？临河的渔村，每家每户都靠捕鱼为生，自己毫无理由不踏上这条祖祖辈辈都走过的路，每天补网、做饵、捞鱼，忙兮兮之余不忘自得其乐，就像现在这般，在捕鱼的间隙闲适地坐在这里，享受温暖的阳光。
　　这样的生活，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厌恶。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那就是……少女咬着嘴唇，紧了紧环住膝盖的双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迄今为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太过平淡。
　　真的很想跟轰轰烈烈扯上一点关系。真想在某天让那样的事情成功地降临到自己头上，就算只有一次也好。
　　甚至做好了“以一生去等待一次不平淡的经历”的准备。少女甩甩头发。
　　——进行到这里，“少女与鱼”的故事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呲呲”的声音传进耳里，少女意识到有鱼正试图咬破渔网冲出来。同样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看样子闯出来的并不是一条“等闲之鱼”。
　　少女不慌不忙地从篮子里掏出短叉，站起来一步步跨到网破的地方，用最短的时间看准逃走的鱼即将出现的位置，然后狠狠扎下去。
　　照理说用这样的力道这么一扎，任它多么顽强的鱼都只能一命呜呼了吧，最多不过是死前无意义地挣扎一两下而已。但……既然“少女与鱼”是个并列句式，若是作为主角之一的鱼这么容易就死掉，那这出戏还怎么唱得下去……
　　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这是一条有着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三百年——道行的鱼妖。
　　——为避免不必要的赘余，接下来的情节用一句话来概括便已足够——
　　“人鱼对峙--人鱼互斗--人鱼激斗--两败俱伤、人鱼俱殒。”
　　捕鱼反被鱼咬死……这便算是轰轰烈烈了吧。
　　少女的身体倾斜着落下，激起水花无数。

　　“……副官，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门涯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唯唯诺诺地欠身完毕，副官迈着疲乏的步子向事发之地缓缓行进。
　　“此人真倒霉哉！”“不然……应是鱼妖倒霉才对！”“赞同。人死后之灵可成仙，而妖死后之灵只能入地府为鬼为魄……故倒霉的是为鱼妖也。”
　　身后众仙就此事展开了喋喋不休的讨论。看来有必要做些什么来提高自己的威信了，门涯队长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