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陆小默

10、第三章.奈何[三]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从那两个字中逃了出来，岂知他一开口就是“奈何奈何”……叫人怎不动怒！
　　不管怎样，也绝不回那个有着“奈何司”三个银边大字的地方！绝不！
　　芷弦此刻沉浸在自己如火山喷涌般狂暴的心理活动里不能自拔。只要是经历过从最低谷解脱出来最终却仍旧不得不面对要再次回去的惨淡现实的人都会明白她现在的想法。在这种时候，任何思想和由此引发出的表现几乎都能被划分到“正常”一词的范围里去。
　　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就算是为了莲见，我也不能被抓回去！
　　……莲见……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一提到这个名字，刚刚还在狂怒状态下的芷弦几乎是立刻就平静了下来。对于把自己从对命运逆来顺受的混沌思维中一步一步引出来且最后冒着极大的风险协助自己潜逃的“再生父母”，向来不怎么关注外界事物的前孟婆也不得不对此显示出十二分的关注。本以为因长期倚靠着冥河水而早已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事都变得漠不关心起来，却还是被莲见聪明地抓住内心深处一些不那么中规中矩的小苗头而加以发挥，且最终演变成了具有燎原之势的熊熊大火。相信就算是先知如莲见也会始料未及，更不用说对此一直迷迷糊糊的自己了，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多想亦无益。莲见脑子那么厉害，一定会全身而退的，这点用不着担心，芷弦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自己该怎么全身而退的问题了。
　　一直飞奔着的黑影突然停了下来，但没过多久，便又鬼魅般地消失不见。

　　倚着树干的是那副早已看过无数遍的皮囊，皱巴巴的，一丝生气也没有。很好解释，因为内里控制它的东西已经消失。
　　结果还是冲破束缚逃脱了。是事先想到过的，同时也最惧怕的结果。天一一拳打向同皮囊一样皱巴巴的树干，却因为没有实体而从中间穿了过去，只好又尴尬地抽回手来然后胡乱甩了几下。
　　第六次了……已经是第六次被她逃掉……
　　咬牙切齿不足以形容天一此时此刻的心情，还未消尽的尘土因为自己散发出的诡异气场而比先前扬得更高。想像她正如脱缰野马般在这片林子里穿行的画面无异于自我煎熬，但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越烦越想，越想越烦，恶性循环。
　　同样的心思也出现在几丈之外魅的身上。看来爆发只是时间问题了，魉望着极力憋住导致脸红成闷色调的同伴不无担心地想。意料之外的是，魅居然把火气压了下去，还用在她看来已经很平静的口气从齿间挤出了六个字：“……为什么拦着我……”
　　魉的脑袋“嘎吱”一声转了个方向，每当极度紧张时总会做出诸如此类的高难度动作，连自己都觉得滑稽。
　　“……呃，这个……是这样的……我想，”魉支吾了半天终于流利起来，脸色也由慌张变为了之前的严肃，“若是冲出去的话，合你我之力是能阻止并抓到她没错，但这样一来，不就成了‘全靠魅魉二士才能圆满完成任务’了吗？这不仅与殿下和魑关于训练天一的初衷相悖，而且也会令无常司在其它各司前抬不起头来。毕竟……”
　　“他抬不抬得起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魅显然还在气头上。
　　魉反问道：“……你不觉得无常司的成立——有什么玄机吗？”
　　一言惊醒梦中鬼。的确，当初开设新司的议案刚提出时所有鬼都觉得很突兀，但毕竟是阎王亲自颁下的旨意，作为属下就算质疑颇多也不敢多说什么，后来就是如火如荼的遴选工作了，这还不算完，因为接下来还得让选出来的这些灵经由最高级的百世净化成为拥有独特思维可供差遣的准卒役才行。好不容易达到了要求，便立即闪电般完成了授职仪式……这些勉强都还说得过去，但新司执事第一次接的就是如此高难度且不能出错的任务，也实在太能引发出某些不必要的遐想了。如此着急地想让无常司立功然后好在阴界站稳脚跟，这能说明什么？魅不自觉得摆了摆手，示意魉继续说下去。
　　“……只怕殿下是想……将九司之一……纳入自己麾下，”魉停了停，“换句话说，就是让无常司同我们一样直接行走于议事大殿，好借此牵制另几司的权利。”
　　“你的意思是，无常司很有可能会得到与四士同等的权利和地位？”
　　“……这个还不好说，或许它也只是帮忙殿下完成一些机密任务的专属工具而已，对我们还构不成威胁。更何况，魑定然对其中关节了如指掌，他是殿下最得力的心腹，瞒谁也不会瞒他。”
　　“……”魅陷入了沉思。
　　魉吐出一口气，说道：“所以，这次最好不要忤逆他们的意思。任务一定得完成，功劳也一定得让无常司拿到，就算最后不得已出了手，也须要记着不能太显山露水。”
　　耳边“啪”一声轻响，魅抬眼，发觉那是一柄折扇在指间展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终于步入正轨了……呼……